趣書網 > 甚獨 > 第85章 第 85 章
  李藿打濕帕子自凈過手臉,再將帕子在銅盆里仔細洗過后,溫柔的給新婦拭手。

  擦臉時,李藿將布巾折成一個小塊,只在她兩腮輕輕沾了兩下,雖未亂其妝,卻令華靜兩頰更多了幾分緋紅。

  李藿一個同窗笑道:“未想盥禮也能添紅妝。”

  一眾觀禮的賓客又笑了起來。

  華靜再也裝不出大方,只得將袖里的團扇取出來遮住羞紅的臉龐。

  李家大郎沒有近身的侍女,持燭引路的兩個都是華靜的陪嫁,她們都跟著自家女娘來李家參過宴,熟門熟路的引著一對新人往后院走。

  身后許多親友朗聲唱著“夫妻相合好,琴瑟與笙簧”、“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等出自詩經的吉利的祝福,送他們往后走。

  待他們走過二門,李清站起身來,朝賓客團團一揖,謝過他們觀禮,然后引著男客去大宴廳了。

  女客這邊由縈芯引著,從另一條路往小宴廳去。

  逃過賓客的圍觀,華靜可算暗松了一口氣,故意慢了半步跟著夫君往后走。

  李藿還道她局促,走兩步就停下等她,最后干脆牽起她的柔荑,“一起走。”

  “嗯……”

  后面都是李家的侍者和華靜的陪嫁,見狀吃吃的笑了起來。

  在前引路的兩個不知何事,不敢回頭,只能四目交匯,互相詢問。

  感受著夫君微微汗濕的手心,華靜叫他牽著的左半身都麻了。

  李藿把他的靜兒牽到自己臥房的閑廳,早有陪嫁將坐墊擺好。

  華靜不敢往臥房里面看,只垂眸等她們奉上合巹酒。

  合巹酒是用一個巴掌大、劈成兩半兒的苦葫蘆瓢作酒盞,兩個瓢把兒上還系了一條紅繩。

  苦葫蘆里的酒也是苦的,兩人面不改色的喝干,寓意以后同甘共苦。

  喝完,兩人又將葫蘆合成原樣,用紅繩綁縛,"連巹以鎖",寓意此后兩人永不分開。

  李藿抿抿嘴,趁著侍女們去藏葫蘆,從面前的案幾上拿了兩塊金瓜飴,一塊給媳婦,一塊自己吃了。

  桌上的果品、糖塊都是有吉利數兒的,阿銚機靈,趕緊從喜罐里掏出來兩個補上。

  干了點小壞事兒的新婚夫婦含著甜蜜的飴糖,相視一笑。

  捧著紅燭的兩個侍女都抿嘴憋笑,待其他陪嫁藏完葫蘆,取出喜梳給二人從發尾取下兩捋黑發。

  李藿抖著棒槌似的手,將拿起一縷新婦柔順的秀發與自己的用紅繩綁縛在一起,華靜也將兩人另外一捋冪冪的的用紅繩纏緊。

  阿銚看小郎君先開始,卻晚于少君綁完,期間多有失誤,鼻尖汗都沁出來了,不由得噴笑出聲。

  華靜剪完自己綁的發結,見夫君只剪了自己的,卻對她的不敢下手,便扶著他微顫的手將剪刀合上。

  李藿看著靜兒及腰的長發,鬢邊兩捋卻只到肩膀,不由惋惜的伸手捋了捋。

  華靜的手也不由抖了起來,她將兩個發結裝進兩個她親手繡的荷包里,把其中一個給他掛在腰間。

  李藿也拿起另外一個要給她掛,可是他沒有新婦手巧,瘙得她腰腹軟肉直躲。

  最后還是憋笑憋的不行的華靜自己將荷包掛好,兩人這才都長出一口氣。

  “禮——成——”

  阿銚咧著大嘴,避出臥房拉長調子朝院外通知。

  以后這個院子,他跟長隨們也只能到院門口了,這里都歸新婦的陪嫁侍女們伺候。

  院兒門口,李藿的長隨聽了阿銚的聲音,也往三門處朗聲喊道:“禮——成——”

  不一時,男女賓客都知道,小兩口行滿六禮,正式成為合法夫妻了。

  少了阿銚,只剩跟了自己多年的侍女,華靜可算放松了一些,倒是輪到李藿不自在了。

  作為新婦,華靜站起身要先給夫君換禮服,她全程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只兩人緊張的呼吸總有交錯。

  李藿嗅著新婦的發香,雙手平舉,眼珠總不聽話的往她身上看。

  好在只換外裳。

  只是李藿換完,華靜在侍女的服侍下換禮服時,總覺鋒芒在背。

  若是開了竅的,這時候男方總能說點騷話挑逗新婦,可這兩個一個比一個害羞,直至在三門處分開去男女席,都只眼神交流,一字未談。

  世家晚上基本吃的都少,李家今日宴席多在擺盤上出花樣。

  新婦華靜到時,許多女娘們正在跟縈芯談論某個菜上的花樣是如何用刀工實現的。

  見她終于來了,就有已婚的同輩打趣道:“新婦姍姍來遲,可是小郎君不放人?”

  附近席位的幾個也是已婚,都吃吃的笑了起來。

  “可是讓我們好等,罰酒罰酒。”

  縈芯也笑道:“怎地在我面前欺負我新嫂嫂。”

  華靜說不出討饒的話,只得老實的喝下“罰酒”。

  女席這邊鬧也有限,男席那邊李藿叫孔伯淵等縣學的攛掇著打了個圈兒,跟每個席位的男客都得喝一盞。

  幸而阿銚機警,他拿著的酒壺里都是蜜水。

  男客鬧得正歡,女客已經散席去燈火通明的花園耍子了。

  李藿聽了司鹿偷偷的稟告,靠著尿遁逃了兩次,都被抓了回去,最后只得裝個“人事不省”,叫長隨抗回了榻上。

  得虧他以前參加同窗婚禮時從未狠鬧,這次男賓們也就意思意思的折騰他幾下,就算鬧過洞房了。

  既然鬧過洞房了,婚宴基本就到了尾聲,賓客們陸陸續續告辭回家。

  將男女客人都送走,華靜給君舅行了個禮后,頂著小姑子促狹的眼神兒回了新房。

  翌日,還有些痛的新婦華靜早早的便醒了,不敢吵醒夫君,悄悄去洗漱換衣,等到天已大亮卻還不見他醒,只得糯糯的喚他:

  “夫君,起吧……”

  早醒了的李藿嘴角彎彎,就是不張眼。

  華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得窘迫的低聲道:“藿郎……起吧……”

  李藿一骨碌爬起來,應聲道:“哎,靜兒,我起了。”

  一個貼身侍女憋得肚子疼,差點把新婦用完的洗臉水倒進小郎君的臉盆里。

  “咳咳。你們先出去吧。”新郎的臉皮再薄也比新婦的厚,一剩兩人在屋里,就在新婦的臉色偷了一下。

  “夫君,別……不早了……”華靜臉要紅炸了,鼻尖立刻沁出汗來。

  她以為夫君還要干壞事兒,就見他已放過自己去洗漱了。這才暗出一口氣。

  李家一家三口往常早飯都是自己在屋里吃,因為縈芯早上經常起的很晚。

  不過今日是必須得在三進的小廳一起吃的。

  華靜沒有君姑立規矩,只需要給君舅見禮,給小姑子見面禮就行。

  縈芯知道她面兒薄,只拿促狹的眼神兒看李藿。

  今日的李藿已經不是昨日的李藿了!

  他一臉莊重,任不知羞的妹子隨便看。

  華靜一直垂眸規矩吃飯,并不知道夫君跟小姑子的眉眼官司。

  “咳咳。”還是李清看不下去,輕咳提醒女兒注意形象!

  世家·未婚·淑女的形象!

  華靜嫁入李家從戰戰兢兢到悠然自得,只需要兩天。

  未嫁之前,她與小姑子相處就很和睦。

  嫁后君舅自持身份,從未與她多言,夫君也與她琴瑟和鳴,簡直無一處不順心。

  明日就是“歸寧”,縈芯將“回門禮”的禮單交給阿耶看,道:“阿耶,過幾日不如就先把我的及笄辦了吧。”

  李清看過禮單,并無錯漏,遞還給她:“嗯……”

  縈芯知道他愁什么,直接道:“也不用遍請賓客,只請華家的人吧,明天嫂嫂歸寧,我讓她幫我問問能不能請華夫人作正賓。”

  李清皺著眉看她。

  縈芯很平靜的繼續說:“華三娘給我作贊禮,華四娘作有司,嫂嫂作贊者。”至于賓客一個也無了。

  “唉……”自此次回家,李清第一百次的后悔當初沒有續娶,不然有后母在,既不能讓小娘生出不嫁的妄念,也不能讓小娘如此冷清的及笄。

  最起碼有個后母帶著她,也不能讓她這樣少交際,一個手帕交都無。

  萬一……有個弟妹也是好的啊……

  “唉……”

  當初李清被兩次喪妻傷透的心,如今已忘了疼。只是如今兒子娶婦,女兒也大了,便是他想續娶也來不及,更不大合適了。

  縈芯自己對及笄禮是沒啥好印象的,傻乎乎的洗來洗去不說,比結婚換衣服的次數都多。

  她連這些年給出去的禮收不回都不心疼,要不是不辦沒大名,真的很像省略掉。

  李清見她還亮著雙眼看著自己,知道她這方面并不計較,只得道:“都依你吧。”

  他得趕緊給女兒起個好名字。

  見阿耶要走,縈芯趕緊叫住他,睜大兩眼,直白的問:“阿耶,我能叫縈芯么?跟阿兄一樣從草屬木,奪好!”

  收(政)績乃縈,環(燈)草含芯。

  前一個字為聚功德,后一個字乃燈之髓。

  也算個好名字。

  李清知道她早幾年就開始用這個小字,便順了她的意,“行吧。”

  “謝謝阿耶!”縈芯一蹦兩尺高,見他阿耶又怒視她,趕緊收斂做派,規規矩矩給他行了個晚輩禮,柔聲道:

  “多謝阿耶。小娘這就去同嫂嫂說。”

  然后,裊裊娜娜的往外走了。

  “唉——”

  李清覺得自己真是老了,見女兒這樣表里不一,竟然沒心思教導她。

  搖著頭,回房躺著鬧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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