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甚獨 > 第298章 ..
  “魯氏之人,向來都是這樣面面俱到。”全塘給孫釗解釋完冀州刺史都亭侯魯睦一明一暗兩道奏疏的深意,難免評價了句其為人。

  魯睦期望自己一拍兩響的馬屁在太子這里打到了馬蹄子上,孫釗把寫了二十九縣常倉存糧不足的密奏甩到書案上,咬著隱怒道:“他難道以為父皇與本宮是他可以隨意糊弄的!”

  去年年底,察事司已成。此事怕是連丞相都只摸到了一點點似是而非的邊兒,冀州刺史更是全無一絲消息。

  而執掌察事司的樂安侯孫放果然不負陛下重望,不僅親自趕赴涉縣,暗暗抓捕了東砅侯及其心腹門客,還拿住了送軍糧歸來,還以為事情過了想在繼任縣長這里繼續任職的,已故涉縣前任縣長臧縣長的心腹——劉援佐。

  從東砅侯和其門客的口供中,涉縣民亂始末已經徹底查清,劉援佐更是拿腦子里記的其他各縣走私常倉存糧的賬本換了闔族的性命!

  涉縣這一系列的事端,無論如何拷問相關人員,也找不出那伙奸細的影子,恐怕全是這些蠹蟲自己貪欲造成。

  倒是有了劉掾佐這個“活賬目”做突破口,年底時,樂安侯孫放順藤摸瓜,已經查清冀州九郡里,只有河間、渤海二郡全境與此事無涉,其他七郡從東到西,離并州越近越是膽大妄為!

  七郡所有的證據,最后都指向“畏罪自殺的”趙郡郡守和常山郡前任郡守。

  趙郡郡守雖死,可留下的往來信箋和賬目都翻爛了也沒找到是誰勾引他犯下此事。

  倒是有了冀州刺史對外的這封“三郡十四縣涉事”的奏報,就能名正言順的抓常山郡前任郡守歸案,繼續審理了。

  不過,察事司畢竟初設不過幾月,查到這些已經是樂安侯孫放殫精竭慮,兗州那邊還沒結果傳回,并州更是剛鋪展開。

  孫釗忍著惡心,拿著冀州刺史的密奏呈給父皇看,孫瑾根本沒接,只問了個大概就揉著突突跳的額角,把這事兒全權交給太子處置。

  他只有一個要求:勿要為此再亂冀州。

  孫釗心里憋悶,臉上還是很恭順,應命道:“謹遵父皇之意。”

  走在宮中從父皇寢宮到自己班房的巷道里,孫釗越行越慢,抬眼看著被宮墻束縛成三車寬的蒼穹,越發覺得窒息。

  當了這幾年太子,他心中也被父皇和全中庶子樹起兩道高墻:一道叫維護皇權,一道叫維護大吳……

  可笑這兩道墻有時在如宮墻一樣把他夾在中間,讓他只能選擇向前或者向后,有時卻在他身前合成一道,一起逼著他走回頭路……

  就如此事,明知冀州七郡官員都在挪用常倉肥己、踐踏吳律,可為了維穩,皇權和大吳都逼著他只能拿小放大、抓少縱多……

  孫釗漸漸走偏,不覺摸上宮墻冷硬又粗粒的墻皮,不知道自己登基后,是否還有心力突破這些束縛……

  “見過太子殿下。這是怎了……”孫鑠端著個漆盤迎面拐過來,瞪大的鹿眼里滿是疑惑。

  “咳。本宮覺得天光有些刺眼,來墻下走走。二弟這是去見父皇?”孫釗收回摸墻皮的手,尷尬的背在身后。

  孫鑠將手中漆盤略微抬高,“這是道安師父新譯的佛經,鑠來呈與父皇。”

  “這是大功德,二弟快去吧。”孫釗朝著漆盤中的佛經行一敬佛禮。

  “嗯……”在孫鑠和道安的心中,真正的大功德是太子殿下救濟了并州諸多災民活命,可孫鑠口拙,也說不出來什么漂亮話,倒是趁機問了問并州移民之事。

  孫釗想起最近才收到的各郡監察從事上報,簡單的給他說了一些,在他看來不用屠戮亂民,反而讓這些亂民為大吳農、商業添磚加瓦,真是太劃算了。

  只是孫鑠聽仍然有一成的人命損耗紅了眼眶。怕給太子殿下笑話他愛哭,只得低下頭,低聲道:“如此,待鑠求道安師父給他們念念往生經吧……”

  說是只念經,可他心里卻在盤算自己還有多少余錢,不知道夠不夠給這些可憐枉死之人做個安魂極樂的道場,希望他們能盡快脫離苦海轉生到富足的人家里。

  兄弟倆簡單聊過,便分開了。

  孫釗繼續去“違心”,孫鑠繼續去“孝父”。

  二月初一的大朝會時,并州的氣候看起來已經恢復正常,大司農詢問陛下是否可以遷回部分三郡徭役,讓他們回歸平庶的正常生活。

  孫釗垂眸腹誹:你問父皇,父皇難道還真能去問天?萬一回去了又遇災害,這一季拋費誰給補?

  孫瑾估計也是這么個想法,于是用“再議”擱置了。

  大司農退下,從趙郡和常山郡回來的廷尉左右監上報了核查結果。

  孫釗瞬間又覺得廷尉正不如冀州刺史做事圓融,這事兒就不能先跟他或者父皇先稟報一下然后定個基調再在朝會上提出來?

  事涉地方,光祿大夫趕緊也出來把冀州刺史明面上的那封奏報拿出來,丞相早得了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意思,迅速把調子定在趙郡、常山郡兩郡和魏郡涉縣一縣上。

  趙郡郡守死得干干凈凈,雖然事兒得違法,但是人家出發點高尚啊。至于涉縣那個小小縣長早就交治下怒民分尸了,為兩個亡者諱,其實攻擊的重點都放在了前任常山郡郡守身上。

  五個御史聯名,特別偉光正的給他安了十七條大罪,罪罪聽來讓人覺得其人乃是國賊!應當立刻明正典刑,殺之后快!

  陛下果然直接下旨廷尉將他和三族家小統統捉拿歸案!

  另有兩郡其他涉案縣長也命冀州刺史,盡快按律處置,不得寬宥!

  縈芯聽完全塘轉述,無限可惜自己是個女娘,不能親去朝堂上看陛下帶著大臣演這場大戲……

  全塘看她面色譏諷,奇怪的道:“為師以為,你也會期望朝中大事化小,畢竟若一意深究所有罪臣,最后傷害最深的依舊是貧民百姓。”

  要不是作如此想,最開始全塘放棄追查那伙奸細的時候,小徒弟也不一定回這樣迅速跟著他的收手。一些可以繼續追查的線頭,小徒弟還側面的給他提過醒呢。

  “……”縈芯說不出話,只覺得噎得慌,“徒兒的確是這么選的……”

  她選了,可她不喜歡這個選擇,偶爾往回看,她覺得自己正在變成少時最厭惡的那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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