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甚獨 > 第338章 ..
  孫鑠還道要替皇兄看看民間如何,民間便以他無法想象的速度從一片國泰民安只有少數貧苦的表象,翻出哀鴻遍野的內里!

  可他無權無財,連自己吃喝拉撒都做不了主,又如何普度他眼前這些嗷嗷待哺的眾生呢?

  無法,他只能每每在某處略作停留時,把他視為佛祖法身的佛畫掛出來,帶著接風宴或者送行宴上所有賓主誦經。

  他要為大吳國祚綿長祈福,為戰爭里外所有死難拔除業障、往生極樂!

  孫鑠的愿景是好的,作用也不是沒有。任哪個心中有愧的被佛祖直視后,多則后半生、少則三五天的,都能生出許多善念。

  尤其是發現佛畫中有孫鑠小像在側的,更是覺得首座上斂眸梵唱的二皇子殿下恐怕就是某位佛轉世,更有信徒奉上金玉布帛、華器美物以表心虔。

  孫鑠分文不留,當場換成錢糧,布施與當地最大的寺廟,并求寺中僧侶代為施舍給城中難以為繼的貧民。

  一時讓王廙三人暗暗嘀咕,二皇子殿下這不是起了刷善名的心思吧?為防他趁機聚攏民心,更是加緊了行程。

  十月初十,巡視青州的二皇子孫鑠一行,終于踏上了最后的歸途。

  持續了一夜一天的巷戰,終于在兗州守軍從扶溝縣東門倉皇逃出后,漸漸平息。

  兗州軍在小小扶溝城一共配備了五千步軍,最后跟在甄弘身邊撤退的也只不過八百。

  正是天光大亮的午前,甄弘沿著蒗蕩渠往北且退且戰,一路丟盔棄甲好不狼狽。

  追擊的豫州軍被他們的箭雨逼停一陣兒,待他們逃走時又緊緊追上,很快就看到了通許縣的界碑!

  發現豎著桓字和馮字大旗的追兵現出猶豫的姿態,甄弘一摸臉上的血與汗,厲聲喝到:“過渠!”

  眼見著他們過橋后要毀橋,追將怕橋壞后難以修復,后面進攻時攻城器械就難以運輸,趕緊催促奮戰了一夜的兵士去追擊。

  甄弘守在橋頭抵抗了一會兒,繼續后撤,結果對方只是派兵守住橋兩頭后便不再前進一步。

  哪怕甄弘在不遠處停下,對守橋的豫州軍射擊,他們也只是舉盾防御。

  心中一涼,甄弘知道己方佯敗引他們分兵追擊到埋伏圈的計策,落空了……

  “不可能!”

  傍晚,甄弘一路奔回陳留郡,跪在兗州都督朱輿的面前,陳述過己方戰略意圖被識破的過程后,朱輿騰的站起身,怒喝道。

  朱輿的軍師曹淞鼻尖見汗,又仔細的問了甄弘許多潰敗細節,喃喃道:“分明是真敗,如何會被看穿?”

  深知雖然四國里大吳國祚最長,可因為北遷失去大本營,反而是四國里底子最薄的。所以曹淞在得知至今未立太子的桓楚派來攻打兗州的這一路里,有個二皇子、為首的將軍也幾乎沒有戰爭經驗的時候,就為他們“量身打造”了一條滿是“戰功”的死路!

  扶溝縣的城防和物資,全是按照能堅守兩三月時間配置的,守城的五千兵士乃至守將都是兗州大營權位第四的偏將軍甄弘!

  雖然豫州軍出乎他們預料的“土豪”到用了五天的霹靂車,可甄弘也做到了能力范圍的極致,敗退時根本沒有一絲作假。

  豫州軍為什么不乘勝追擊?

  傳言中,劉敬宣性烈如火,桓景也不是畏縮之輩,怎么放著甄弘這么大的軍功不要呢?

  甄弘奔襲后的汗還未停,沉聲道:“豫州追軍停后甚篤,不越雷池一步。弘認為他們應是早有消息!”

  易地而處,甄弘絕不會放棄擴大戰果的機會!

  “不可能!”朱輿斷喝一聲,“在通許和圉(yǔ)縣合圍的兵士乃是隱兵!根本未曾被外人見過!領兵的也是朱氏子侄,絕無走漏風聲的可能!”

  他話音未落,有信兵喊著報,奔至營房近前。

  守門的親兵立刻將信報呈給朱輿,朱輿看過一哼,遞給軍師:“尉(yù)縣尉(yù)氏果然攜土叛國了!”

  被豫州軍識破戰略目標、“佯敗”成為真敗的壞處,立刻就顯現出來了。

  邊境許多縣城本就在兩國之間搖擺不定,甚至如尉縣在被大吳占領之前還是屬于豫州潁川郡的。是以他們一聽東吳慘敗,為保家業,當然要以最快的速度倒向戰勝方!

  曹淞看過后,細思一瞬,“先前的布置倒也不算白費,至少能阻桓楚從西面繞通許攻陳留。只是尉縣失了,須防他們走東路繞行。”

  甄弘道:“豫州軍既然穩扎穩打,怕是不會舍棄那些霹靂車走難行的東路。”

  朱輿強咽計謀失利的憋屈,重新召集智囊商議起奪回失土的新策略。

  在這個時代,消息往來花費的時間太長了。朱輿作為戰時統管一州軍政的大都督,覺得丟了一兩個小縣的小敗還在他的控制之中,并未立刻向陛下稟報。

  倒是超脫于文武系統之外的急遞,依舊盡職盡責將消息傳到了顧毗手中。

  他一日沒有去過軍中,便被前半生混跡軍中十多年的代簦倚老賣老的按住了消息。

  自孫放出廣固后,這已經是兩人多次意見相左后,顧毗又一次的妥協了。

  顧毗不明白,孫放在時,代簦從不對孫放的決定多言,孫放走前更是裁定察事司事宜如何決斷以他為主。

  以代簦世事洞明的為人,為何處處壓制他,不讓他去御前呢?

  已將察事司視為樂安侯府禁臠,待孫放老退后應該是世子繼承的代簦,如何會讓顧毗以代領察事司的身份,去陛下面前刷存在感呢?

  受了幾天暗氣,顧毗想不明白,便趁著嫂嫂休沐,去問嫂嫂。

  縈芯也不清楚代簦的小心思,她哪里能明白跟宗室有關的職位基本都是世襲,所以作為由宗室“創建”的新部門察事司,也被一心為主的代簦視為“東翁之物”了呢?

  但是她了解人性,顧毗能在孫放不在時代掌察事司,靠的不過是身上有個爵位而已,于是她道:“本來叔叔去察事司也只是權宜之計,待大吳清凈之后,就要抽身。他想如何就任他施為吧。叔叔只要守好本職即可。”

  孫放、代簦等樂安侯府一系肯定是綁在察事司上了,顧毗為了將來好脫身,最好不要得罪。

  顧毗心中仍有忠君之心,可君已想不起顧氏,便只能都收到內心最深處,略略打聽了侄兒男女的近況和嫂嫂的學業,便悶悶不樂的回去了。

  陰差陽錯之下,皇宮里的兩個陛下還不知道大吳已被下了兩城。孫瑾畢竟老了,精神頭短,見孫釗國事安排都還算得宜,便暫時收回了伸得過長的手,為以后更艱難的國事修養精氣。

  孫釗知道自己目前對這場戰爭的最大作用,就是穩定后方、保證軍中給養,所以日日盯著各個大臣上報并、兗、徐三州邊境內遷百姓的進程和冀州災民的賑濟。

  一心為民的孫釗手松,滿當當的國庫很快便空了三分之一,孫瑾再心疼也沒攔著,只做“眼不見心不煩”,甚至于孫鑠回來后,直接把三個老來問安刷存在感的年長兒子,攆去了還未收拾妥當的皇子府。

  孫釗按舊制給三個弟弟都分了幾處皇莊,總不能讓孫鑠三個還沒有封地的皇子坐吃山空。還是孫瑾這個親爹出手攔了攔,只給三個便宜兒子一人一個成型的莊子,另外給的就都是往幽州那邊偏的荒地了。

  至于三個兒子的婚事,孫瑾也壓下暫且不提:無論戰況好壞,都可以用皇子正妃的位置或褒獎將士家眷、或拉攏動搖的世家!

  孫鑠回來后第二天就被親爹踢出皇宮,其他兩個弟弟如何抱怨他也不參與,反倒是覺得少府辦事兒還算得他心意,最起碼孫鑠的皇子府里那座白馬院已經收拾一新,可以直接把佛畫掛出來,任他日夜禮佛了。

  許多早就聽說了孫鑠得到一幅神異佛畫的宗室,趁著給他送溫宅禮的機會,都來賞鑒一翻。他們親眼看后,更是把這幅畫更是吹上了天。

  劉偏一邊記著人情賬,一邊喜笑顏開的跟小內侍嘮叨:“也算有了點子家底。”

  小內侍攛掇道:“干爹,那三殿下當初從少府把三千金都提出來,至今沒付給少府呢。”既然二殿下這里也是沒修繕完就住進來,反正二殿下不喜歡那些排場,不如也學著去跟少府把剩下沒花用完的領回來。

  聞言,劉偏細思一瞬,“先看看三殿下跟少府的官私怎么結吧。”

  就三皇子孫鈌的性子,那些金子進了他的榻,想掏出來可就難了。就他母族跟他打秋風的親戚都求不到他松松指縫,如今三皇子拿著皇子府沒修繕完工,不給錢的樂子,已經是許多大世家行宴時的一個笑談了。

  只要不被兵臨城下,廣固里的世家們是不會為戰事多抬一下眉的。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甚至因為有了前陣子的蝗災和眼下的戰事,為了自家能有更多的路子可以走,以各種名目舉行的宴會更加頻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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