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巧啊，兩千多年的鈕印，主人跟我同姓。”
“就是啊，這不挺有緣分的，我再給你優惠一點，4500元拿下，怎樣？”
周正臉色慎重起來，“我不太懂古董，不太清楚其真假，你這些東西全都是秦朝的，上哪兒收來這么多的呀？”
“嘿嘿，這你就甭管了。我自有貨源，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兒擺攤啊。你放心，在我這兒買，若發現是假的，你直接回來找我，我原價退給你。”
周正現在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來，桂東舊貨市場很少曝出假貨的消息。
他們的造假技術很好，做工特別精致，大多數人發現不了是假的。
倘若發現了，他們的態度也很好，直接把錢退給你，辯解可能他們也看走了眼。如此一來，也就沒人曝光他們賣假貨。”
這種方式看似天衣無縫，但要想實施其實很難。
首先每個人私心不同，性格不同。
遇到貪心的攤販，買家發現是贗品，他們也不愿意退錢。
然后買家再一曝光，整個市場都臭了。
可這家集市，卻是集中管理制，所有攤販都是被雇來的，老板只有一個，也就不存在上述的情況。
“我想買點尖兒貨，你這些也不尖兒啊，還有沒有更高級點的？”周正隨和的笑道。
“你要尖兒貨啊？早說啊！我這兒有個尖兒貨，簡直比珠穆朗瑪峰的山尖兒還要尖兒。”
胖攤販拿出一個像秤砣的東西。
周正看到那東西，差點沒笑出聲。
這尼X的，是秦始皇統一度量衡時的東西。
居然能在這樣的小攤位出現，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知道這是什么嗎？”
“不知道。”周正搖了搖頭。
“這叫始皇詔文銅權！
秦始皇你總該知道吧，第一個自稱皇帝的人！
在上古時代，天子稱皇，其次稱帝，再次稱王。
嬴政自以為德兼三皇五帝，故以為號，改稱：始皇帝。
秦始皇統一華夏后，便宣布全國統一度量衡，所有地區全部矯正，將鑄有皇詔書的銅權、鐵權、銅量、銅升帶到各個地區去。
其他的始皇詔文銅權，以饅頭形居多，我這個卻是十邊形的棱柱體，上細下粗，見棱見角。
通體紅中泛黃，皮殼溫潤，綠銹斑駁，古香古色。比北大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還有旅順博物館，甚至滬海博物館的始皇詔文銅權都要好看。”
做古玩生意的，尤其是攤販，必須得嘴巴會說。
你說得多，人家才會信。
講點歷史，再拿來跟博物館的東西做比較，可信度就會大.大提升。
周正把始皇詔文銅權拿到手中仔細觀察，真的很難發現破綻。
但仔細看，其實還是能看出來。
上邊的詔書字體有失先秦的風格。
因為刻字是手藝活，很多會造假的人，最害怕的就是遇到有刻字的物件。
為什么？
真品，鑄造者刻自己朝代的字自然熟悉。而仿造，是先找出這些字該怎么寫，然后一筆一筆刻上去。
說白了，根本不是在刻字，而是在刻符，字體就失去其靈魂。就算物身仿造得再好，也會因為字體而被發現是假。
“聽你這么一說，確實挺尖兒的，這個多少錢啊？”
“嘿嘿，都說是尖兒貨了，自然會貴一些。”
胖攤販張開五指。
“一口價五十萬，這東西就不打折了，太稀有了，我這兒就一個。”
“我還以為五百萬呢，五十萬算什么尖兒貨。”周正真想翻白眼。
始皇詔文銅權這東西，怎么著也值三四百萬，這家伙居然喊50萬。
稍微遇到懂行的，什么都不看，只聽到價格就知道肯定有問題。
“老板，你就說你準備了多少預算。”胖攤販發現自己好像小瞧這伙人了。
以為跟一般買家一樣，只買得起幾千塊，一兩萬的東西。
結果50萬，他居然都嫌低。
“200萬左右的尖兒貨有嗎？”
“有！”
胖攤販從桌下的箱子翻出一個東西。
“這個東西更厲害了，秦詔版！180萬你拿走，我做開門生意。”
周正差點沒一口老血吐他臉上。
秦詔版真品他見過，之前撿漏得來的，后來被古玩協會副會長唐書遠給買走了。
“行了，我再看看。你這兒尖兒貨看上去一點也不美觀，不值這個價。”
“哇，老板！我們這兒賣的都是青銅器，沒什么美觀的。你待會逛一圈沒看到好東西，回來我們再聊聊唄。
我覺得始皇詔文銅權就挺好看的，你不要覺得便宜，這肯定是好東西，拿出去反手能賣更高價……”
胖攤販的聲音漸行漸遠，周正剛才還賠笑的臉在轉身的同時戛然而止。
“師傅，他們也太扯了，我就沒見過哪個賣古玩的攤兒能把一個朝代的東西收集那么多。通常都是什么朝代的都有，甚至還賣玉石，鼻煙壺這些東西。”
姜游剛才一直在忍住沒笑。
內行看門道，外行才湊熱鬧。
他跟著周正這么久，也算是內行了。
“那個銅鼻鈕印我忍了，但始皇詔文銅權和秦始皇詔版我是真的忍不住。這些頂級青銅器，能隨隨便便從一個小攤位拿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的造假技術確實不賴，背后應該有個專業團隊。
很多繡，不是刻意造假，而是實實在在放在地下埋了幾年，甚至十幾年，再經過造假，看上去就會特別自然。
這也是為什么他們每年賣那么多贗品出去，也很少有人發現的原因。”
任永吉感慨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干一行，愛一行。能把造假做到爐火純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周正他們走遠后。
那個胖攤販拿起手機在群里發消息。
“我這兒遇到一個要尖兒貨的，50萬還嫌少，我拿秦始皇詔版出來，又說品相不好。估計是個只看外觀的門生，遇到了就狠狠宰，他不識貨。”
桂東舊貨市場正大樓，三樓。
一間裝橫停留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辦公室里邊，丁原拿著老人機剛打完電話。
“小左，今晚要到一批貨，你負責驗。品相差的，讓他們拿回去銷毀。時代在進步，鑒寶技術也在進步，我們要緊跟時代潮流，不然就會被淘汰。”
助理點點頭，“知道了，丁總。對了丁總，剛才邱二在群里發消息說，有個要尖兒貨的人在下邊集市到處轉，50萬都嫌便宜。”
丁原笑了笑：“難得遇到冤大頭，我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