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想起兒子肅著小臉，抿著唇，明明害羞卻故作老成的表情，忍不住嘆氣：“其實我就是覺得他平日里太緊崩了，偶爾放縱一下也無妨。小孩子家家的，不必總是那么嚴肅，我希望他偶爾也能像灼華那般天真活潑，不用如此乖巧懂事。”
憑心而論，何山長將兒子教養地很好，就是太板正端肅了，小小年紀便老氣橫秋。沈鳶有時不免擔心會矯枉過正，心里時常很是矛盾。
她當然知道這種教育方式在古代完全沒毛病，就是心疼兒子整日都在讀書練字，閑時還要學習六藝，喪失了許多童真與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樂趣。
崔蒹葭心有所感，安慰道：“含光是嫡長嫡孫，未來要光耀支撐秦家門楣的，教養自是要與別的孩子不同。我知你是心疼他，但唯有自幼便習得一身本領，將來他才能立得住自己的地位，有能力守護好屬于自己的尊榮，否則便是害了他。”
沈鳶點頭輕笑，“道理我都明白。有句俗話不是說‘為人父母者百年，常憂兒女九十九”嘛，我大概便是這種心態吧。既怕孩子們吃苦受難，又擔心他們不務正業，貪圖享樂，總之啊，就是操不完的心。”
“那倒是。養兒方知父母恩，有些事只有自己親身體會了，才能懂。”
崔蒹葭也發出了感同身受的慨嘆。
沈鳶又將眼神投向女兒，目光悠遠。
“大家都說我太過縱容灼華，以致于她一個姑娘家，卻跟個猴似的頑皮不堪，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可是我想著，咱們女兒家最痛快的日子也就是未出閣的那十幾年功夫，往后嫁了人，便是為他人而活了。若是所嫁未人，將來還有著吃不完的苦，受不盡的委屈。所以我才格外寵溺她，尋思著，好歹讓灼華在自己家時能活得恣意快活些。”
崔蒹葭沉默半晌，怔怔出神，丈夫的音容笑貌陡然又浮現在眼前。
她想若是依著衛琛的脾性，他必然會舉雙手贊成沈姐姐的做法。
丈夫生前便說過，“這世間艱辛，女子多苦。若他有女兒，將來必定珍之愛之，不舍對方受半點兒苦。”
這份心境與沈姐姐如出一轍。
崔蒹葭抬首看向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正躺在火炕上吐著口水泡泡玩的小懷容，堅毅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抹柔情。
女兒是丈夫留在世給自己最珍貴的禮物，她會用一生守護珍重。
便是日后女兒不愿嫁人，或在夫家受了委屈，長寧郡寧府也養得起她一輩子。
不得不說，崔蒹葭與沈鳶是相交知己，兩姐妹雖未明言，卻心有靈犀地做下了相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