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仕途法則 > 第六百七十四章 【公道】
    手術很成功!

    站在手術室外的甘子怡一臉平靜。只是那清澈的眸子中多了些旁人看不清的東西,似云似霧。

    反倒是朱穎豐嬈有點喜極而泣的味道。

    甚至韓雅芳也激動地小聲喃喃著,“沒事就好!”現在郭小洲就是他的天,是她的光明,是她的一切。

    如果郭小洲倒下,她在陸安就肯定待不下去了。這段時間,她不僅盡心盡力替郭小洲出謀劃策,甚至旗幟鮮明地充當郭小洲的一頭官場獵犬。鐵了心把所有的后路全部堵死。在陸安,她幾乎是唯一一個和郭小洲同呼吸共存亡的那個人。在他身上,她賭了自己的所有。

    魏哲和周永青雖然同樣打上了郭小洲的標簽,但他們很大方面是“屁股決定腦袋”。和詹邵文柴華相似,即使郭小洲不在了,他們也未必就沒有退路可走。

    仇國宏在和主刀醫生交流后,也長長出了口氣。并即刻打電話向省領導匯報。郭小洲的手術成功,等于把他和柯進山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至于未來誰承擔有限的責任,承擔到什么程度,就取決于雙方的背景和人脈了。即使他們都相安無事,但除了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長外,也必須有一名市領導當替罪羊。

    此時在警戒線外的媒體記者和一些來自陸安的干部群眾,都敏感地察覺到手術成功的喜氣。

    有大膽的記者揚起嗓子大聲問,“請問,手術是不是很成功?”

    “能不能發布點官方消息?”

    面對媒體的躁動,仇國宏馬上又電聯柯進山,介紹郭小洲的手術情況。和仇國宏得知消息幾乎一樣,柯進山在電話里長長的松了口氣,連聲說:“好!”

    “柯書記,我看是不是可以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把手術成功的消息通報一下。避免網絡輿論愈演愈烈,愈演愈偏。”

    柯進山在電話那頭沉吟半晌,說:“我贊成國宏同志的意見。事不宜遲,讓新聞發言人馬上趕赴醫院,現場召開一個簡單的新聞發布會。”

    兩人就發布會可以公開的內容上做了簡短溝通后,仇國宏對魏哲招了招手,他對郭小洲的這個年輕秘書有些印象。前段時間,兒子仇和平甚至把他帶回家里吃過飯。

    魏哲快步走了上去,恭聲道:“仇市長,您找我。”

    “小魏,你馬上去對那群媒體記者們說,十五分鐘后,市委市政府將在醫院現場就地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讓他們耐心等待一會。”

    魏哲點點頭,“我馬上就去。”

    魏哲去對媒體記者宣布這一消息時,躁動的記者群才逐漸平靜下來。但有個人卻依然平靜不下來。

    這個人是剛從武江趕過來的左雅。

    她一改往日的精致靚麗形象,頭發隨隨便便扎了個發髻,未著半點粉脂,打扮也是黑色的T恤和七分牛仔褲,白色的平板鞋。但即使素顏之色,在美女扎堆的記者群中,也是最靚麗的一道風景。

    只不過,她現在的表情很惶恐無助,沒有準入證,不得入內,郭小洲現在的手術情況也封鎖得很嚴密。她找了母親的關系,拿到順山市人民醫院一名副院長的手機號碼,可這名副院長很抱歉地告訴她,他現在也無法得知任何消息。一切消息被封鎖得非常嚴密。

    左雅無奈之下,嘗試著撥打陸安縣政府辦公室的號碼。

    而接聽她電話的人正是在陸安政府坐鎮的詹邵文。

    左雅說她是郭小洲的大學同學,并迫切想知道郭小洲現在的情況。詹邵文表示他也不清楚。

    左雅在電話里幾乎快急哭了。

    詹邵文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她和郭小洲的關系不一般。他沉默片刻后,給出了魏哲的號碼,讓她試著聯系魏哲。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有意折磨左雅。一向“機德”很好的魏哲在今天這樣關鍵的時刻,竟一律不接任何陌生電話。

    左雅接連打了六七次后,被魏哲把她的號碼列入了黑名單。

    左雅直到這個時刻,才發現,她和郭小洲的聯系過于單一,她竟然不熟悉郭小洲身邊的任何人。除了單彪。

    想到單彪,左雅毫不猶豫地撥打單彪的號碼。

    單彪此時正陪著跑跑在青海爬山。他們兩個人為這次徒步旅行準備了幫月之久,今天是他們進山的第二天。距離計劃完成的路線還有二十多天。

    看到左雅的電話,單彪狠狠皺起眉頭。說實話,當年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非常好。他甚至一度把左雅當成嫂子看待,既尊重又感激。感激左雅這樣級數的美女能垂青他的兄弟,一個來自農村的窮孩子。

    可是后來……左雅居然先一步進入婚姻,新郎不是郭小洲。這讓單彪對左雅一度充滿憤恨。

    “什么電話,讓你這么為難?”跑跑俏皮地在他眼睛前晃了晃手掌。

    單彪直言道:“小洲的前女友。”

    “人家既然這樣執著,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接吧。”跑跑催促道。

    單彪摁下接聽鍵,聽到第三句就臉色大變,“什么,小洲被槍擊,現在在醫院搶救?”他進山兩天,失去了一切新聞資訊。

    跑跑也跟著臉色一沉。

    也許別人不了解單彪和郭小洲之間的關系,但她了解。那是可以為對方去死的兄弟。

    單彪聽了幾分鐘后,聲音沉重道:“我想辦法聯系那邊的人。你等我電話。”

    放下電話后,他雙手捧起跑跑的臉,溫柔而堅定道:“我們要返回西海。下次我再陪你來……”

    跑跑撥開他的手掌,轉身走到帳篷前,伸手拔起一根地樁,回頭見單彪還怔怔看著她。她嬌斥一聲,“還不過來幫忙,速度夠快,我們就可以趕明天最早的航班。”

    …………

    …………

    晚上九點。郭小洲醒來。

    甘子怡第一個走進了病房。而朱穎豐嬈等人都主動地在門外等候。包括從陸安縣趕來的柴華和詹邵文等人。

    看到病床上的郭小洲。

    甘子怡的眼睛剎那間紅了。她堅持了整整八個多小時,終于在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所有堅強筑起的堡壘,坍塌了。

    “小洲……”她快步來到他的床前,看著他肩頸部和腰部的白色紗布,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頭,溫柔道:“讓你受苦了。”

    郭小洲扯出一個笑臉,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信這個……”

    “嗯!我也信!”甘子怡愛憐的看著他。

    “對不起……”郭小洲動了動舌頭,“讓你擔心了……你不該來,長途跋涉,咱們的孩子……”

    甘子怡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柔聲說:“你摸摸,他六個多月了,正是調皮好動的階段,每天都要翻滾嬉鬧……”

    郭小洲手指輕輕蠕動著,感受著肚子里的生命。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么彼此默默深情相對。

    忽然,甘子怡打破平靜,“是誰?”

    郭小洲微微閉了閉眼睛,然后睜開道:“他開第二槍時,我認出了他。”

    “他是誰?”甘子怡的聲音有著從未來有過的強硬。

    “鐘昇。”

    甘子怡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烈焰,然后笑了,輕聲道:“老公,我從未要求過你什么,這一次,你必須讓我來。”

    郭小洲麻藥的勁已過,他有些疼痛地咧了咧嘴,小聲喘息著道:“你要好好安胎。”

    “我保證!”甘子怡低頭在他額頭上親親一吻,在他耳邊低聲道:“你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盡快康復。我和咱們的孩子等著你。”

    郭小洲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迷迷糊糊說著誰也聽不清楚的話。

    一旁的護士提醒甘子怡道:“病人現在很虛弱,請您暫時不要打擾。”

    甘子怡不舍地看了他幾眼,替他捋了捋額頭的幾縷頭發,然后毅然轉身離開。

    陪她走出來的護士對站在門口的一群人說,“病人需要休息,今晚不能再打擾他。請各位明天早上再來。”

    朱穎和豐嬈遺憾地后退了幾步。

    三名一直等待在病房前的警察尚在堅持,“護士,我們只要兩分鐘,問幾個問題,事關案情,還請給予配合……”

    護士非常不客氣的說:“我要為病人的治療著想。”

    “案情重大,延誤了案情,你敢負責?”一名警察態度強硬道。

    “我有我的工作職責。如果你們能拿到院長簽字,我可以放行。”

    甘子怡聽著背后的交涉聲,她默默走進隔壁休息間的陽臺上,從包包里翻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莊叔!我找爺爺。”

    莊棟說:“子怡,你爺爺已經休息了,有什么事情和我說……”

    “我現在必須和爺爺說話。麻煩莊叔了……”

    甘子怡罕見的強勢態度令莊棟有些驚訝,身為宋老的高級政治秘書,他掌握了全國各地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順山槍擊案驚動了中南海,一名大佬甚至拍了桌子,耿克輝的秘書石常明親自跑了趟公安部,可以說這次事件的影響之大,震動了全部高層。

    莊棟得知消息后,第一時間給甘子怡打去了電話。但甘子怡罕見的拒接。

    “子怡,小洲的事情,我和你一樣憤怒并擔心……”

    甘子怡打斷莊棟的話,輕聲道:“莊叔!我想和爺爺說話。”

    莊棟沉默半晌,嘆息了一聲,“稍等。”

    三分鐘后,電話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子怡!我是爺爺。”

    甘子怡先喊了聲,“爺爺!”然后說:“我知道,我選擇了小洲,許多人都不看好。說他看上了宋甘兩家的權勢地位,吃軟飯,說什么的都有。我在這個問題上從來不作發言。因為我知道小洲會用事實來回擊那些侮辱他的人。”

    “事實上,小洲這兩年在仕途上是規規矩矩也好,是劍走偏鋒也好,有一點,他走到現在,從未得到宋甘兩家的任何幫助。相反,他在京都吃虧,為甘家爭得了第一位地市級的副市長;他在黃玉婉的金融打擊下,為宋家贏得了西南一隅的優勢,還贏得了一個**委員席位。他對得起宋甘兩家。一個從農村走出來的孩子,沒有靠任何背景,全靠自己的努力和付出贏得了自己該有的東西。他沒有卑躬屈膝去討好誰,去找什么靠山。沒有。他的脊梁一直挺得直直的。”

    “他一次次因為宋甘兩家在政治上的妥協和利益交換而放過了針對他的人。這一次,他終于遭到反噬。槍擊者正是來自京都鐘家的鐘昇。爺爺,我不求您幫您的孫女婿出頭,我只想求一個公道。如果宋家不出頭,甘家不出頭。我甘子怡替我的男人出頭。我再不出頭,我的男人就算這次僥幸熬過來,但下一次,下下一次厄運會很快到來。我也許不夠那份實力,但我和他都可以等,一年不成等十年,我們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