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仕途法則 > 第七百一十一章 【風波】(一)
    夏進勛等人離開后,郭小洲帶著顧正海前去敬酒。

    五分鐘后回到牡丹廳。

    晚飯結束后,郭小洲親自把張建軍送回他在景華的家。并且他在張建軍家里見到了張建軍的老婆徐翠蓮和一對兒女。

    徐翠蓮看到張建軍下車便摟著他猛哭,一對兒女也在一旁垂淚,場景令人心酸。

    郭小洲等人的表情自然很尷尬,張建軍連忙掙脫徐翠蓮的雙手,笑著向家人介紹郭小洲等人。

    徐翠蓮是農村女人,沒什么文化,和張建軍一樣厚道樸實,以前一直在老家照顧一對兒女,從沒有跟張建軍出過門。

    這一次要不是張建軍出事,她還會待在秦南老家。

    第一次見到縣委書記,徐翠蓮整個人都滿是激動和緊張,甚至都不敢開口說話。倒是她的一對兒女不怎么怯場,親熱的喊:“郭叔叔!”

    郭小洲蹲下來問他們的學習和生活情況,得知大女兒明年中考,而且成績非常不錯。當即向她許諾,如果她的中考成績夠好,他會推薦她去省城上華師附中。

    這個許諾把小姑娘喜得快蹦起來了,華師附中可是全國排名數一數二的著名高中。她的成績雖然在秦南縣排名前列,但她自問沒有把握考上華師附中。如果有了這個在爸爸心目中非常有能力的叔叔的保證,就基本等于板上釘釘。

    張建軍知道這是郭小洲難得違反自己的原則,主要是為了補償他在景華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他無法拒絕這樣的好意,只能讓女兒努力學習,不辜負郭叔叔的期望。

    不一會郭小洲等人離開張建軍家,此時正值夜幕降臨,城市的路燈已然點亮。車行駛在景華寬敞的主道上。道路種植著成排的銀杏樹,兩邊的綠化帶上鋪著草坪,草坪后是人行道以及一棟棟高樓大廈。

    見郭小洲的眼睛注視著路旁的樓房,顧正海介紹說:“如果單看這條街道,估計不必省城差,但景華的經濟和街道一樣,兩極分化嚴重,再繞過一條街,就到了景華的老城區,三個字,破_爛_臟!”

    郭小洲忽然問:“聽說人大的新樓房也建得不錯?“

    顧正海小洲小心翼翼觀察郭小洲的表情,欲言又止的點點頭。

    “去看看。”郭小洲不動聲色道。

    司機池大海立刻調頭,車朝左側行駛,兩分鐘后,車輛徐徐停靠在一棟九層大樓前。

    郭小洲沒有下車,所有人都坐在車上。

    一分鐘后,郭小洲開口道:“走吧。”

    顧正海說:“人大的辦公大樓是前年修建的,人大李紹發主任是我縣的老領導,前任縣委書記,在我縣擁有很高的威望。”

    郭小洲沉默半晌,開口道:“政府大樓,就其功能來說,只是一個辦公地點。政府最根本的宗旨就是為民眾服務,體現在日常工作中就是要高效率,為民辦實事、辦好事。樓蓋得高些,裝潢得好些,就能提高辦事的效率嗎?”

    顧正海苦笑。

    郭小洲心情沉重道:“其實政府大樓的豪華與否和工作效率的高低并不存在著任何的關系。豪華的政府大樓是花納稅人的錢去改的,是一種嚴重的奢侈和浪費。這些錢從群眾中來,卻沒有實實在在地到群眾中去。都給我們政府的老爺們擺官位,貪享受花掉了一大半。如果把一棟普通的政府大樓與豪華大樓之間的建筑金額差距用在群眾身上,能辦多少利民的實事?能建多少所希望小學?能救濟多少個災民?”

    顧正海說:“的確如此,我們景華的有些風氣太不正了,該剎剎了。”

    郭小洲認真道:“你回頭起草一個報告,讓政協和人大來縣委辦公大樓合署辦公。我今天看了看,縣委大樓的空置率不是一般的高。”

    顧正海臉色有些嚴峻道:“郭書記,白西龍和李紹發不會同意的。”

    郭小洲斷然道:“他們的資格再老,不還是在黨的領導之下。我要考慮的是人民同不同意政府的鋪張浪費。他們的工作你試著去做做。不行我出面。至于人大的新樓房和政協的老房子,面向社會招租。具體方案你把它擬出來,交縣委討論。”

    顧正海艱難的點點頭,“我去做工作……”

    “不要搞得這么為難嘛。你要知道你自己是沒有私心的,你是代表黨委和他們談話,你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的和他們交涉。”

    顧正海大聲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但他心中還是在犯迷糊,郭書記先是對現任干部開刀,然后矛頭又指向景華的老干部們,他拿捏得下來嗎?

    郭小洲笑了笑,這時車子已經進入療養院。

    回到家中,甘子怡和高霜已經吃完晚飯,正坐在陽臺上看著暮色的湖水。

    郭小洲笑著走上陽臺,“子怡今天下午吃的什么?”

    甘子怡笑著迎上來,“下午高霜熬制的老雞湯。”

    郭小洲看著高霜,“沒想到高霜還有熬雞湯的手藝?”

    高霜撅起嘴巴,“我會的東西還有很多呢。”

    郭小洲大拍她的馬屁,“是啊是啊!我們的高霜同志不僅有超高的護理水平,是個非常了得的歌手,還是高明的廚子。我和子怡以后可是要享你的福了。”

    高霜高興的笑了起來,然后又意識到什么,很警惕的說:“喂喂!我可不會一輩子當你們家保姆。”

    郭小洲說:“這個當然,等子怡生產后……對了,一直沒問你,對未來有什么打算?”

    “打算?”高霜想起了不能與人言的秘密,心頭浮現起一絲抹不去的陰影,無精打采說:“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唄。”

    甘子怡微笑道:“你的理想如果想向歌唱發展,我們都可以跟你幫忙。”

    郭小洲下意識的看了甘子怡一眼。甘子怡的意識很明確,她可以在京都幫高霜,但你小洲哥可是親手扶植起安瑾這樣的巨星,比我更有經驗。

    高霜目光怔怔的看著這對年輕夫婦,一時間百感交集。她對他們倆做下的齷蹉事讓她心里難安。哪怕郭小洲甘子怡對她差一點,不那么好,她的內疚或許會低一點。可是,實際上,不管是高貴大家出身的甘子怡,還是出身貧寒的郭小洲,都把她當自己的家人一樣,從來沒有看外。

    “呃……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高霜再也無法面對他們平靜善意的眼神,“你們聊,我去看看衛生間有沒有衣服要洗……”

    說完匆匆跑出陽臺。

    雖然郭小洲和甘子怡都是玲瓏剔透的人物,但誰也沒有察覺到高霜的異常。

    甘子怡從高霜的背影上收回眼神,側頭問道:“今天第一天上任,工作順利嗎?”

    郭小洲說:“應該算順利吧。”

    甘子怡不再談他的工作,默默靠在他肩膀上,郭小洲順手摟著她的腰肢。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感受這難得的溫存。

    但是好景不長,不一會郭小洲的電話響起,他一看號碼,來自省公安廳毛智奎。馬上接通,只聽了一句,當即變色,“你們一定要忍耐,我馬上就過去。”

    說完對甘子怡說,“我馬上要出去一趟。”

    甘子怡撫平他衣領上的皺褶,柔聲道:“注意安全!”

    “我知道。你別擔心,好好在家休息。”郭小洲捧起她的臉,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轉身疾步而去。

    下樓后,他立即給顧正海打去電話,說省公安廳的工作組在胡桃銅礦被圍堵,讓他通知司機馬上過來接他,同時,讓他給縣長夏進勛和公安局長分別打電話。

    但是當池大海開車趕到療養院時,顧正海也跟著開車過來,臉色鐵青的說:“夏縣長說他頭疼病犯了,正在醫院打點滴。”

    郭小洲臉色不變,問,“公安局杜坤呢?”

    “杜坤正在調集警力,馬上趕赴后林鎮胡桃礦區。”

    郭小洲招手示意顧正海上車。

    在車上,郭小洲先是給修正堯打電話匯報,說毛智奎和專案組的六名干警在銅礦被圍的事情。修正堯語氣嚴肅說:“我也剛得知消息,而且馬上通知了云市委市政府和市公安局,要求他們確保干警的安全。”

    郭小洲說:“我正在趕往銅礦區,具體的情況還沒有掌握……”

    “我倒是了解一點,毛智奎說,他們的人是被幾十名護礦隊成員圍堵在一間房屋里,根源是毛智奎下令帶走一名礦難事故嫌疑人,而當地護礦隊員手持各種器具堵截,不讓帶人。當地派出所根本不出現。”

    郭小洲暗地里大怒,他今天早上剛在會議上動了刀子,可以說在所有副科領導的頭上懸了一把鋒利的寶劍。后林礦區派出所的所長指導員肯定也參與了大會,但居然敢公然唱反調。這無疑是在打他郭小洲的臉。

    “小洲,這件事過后,你還是想辦法調離景華吧,我剛和成省長分手,我們兩人分析過景華的情況,不是誰手段高明就可以濾清景華的,地方不大,但政治版圖太復雜。”

    郭小洲笑了笑,“謝謝修哥關心,我還是想試一試。”

    “好吧。”修正堯嘆了口氣,“成剛猜到你會這么說。我雖然這樣勸你,但心中還是支持你的,逃避了一時,逃不了一生。沒有工作是好做的,沒有這樣的麻煩,也會有那樣的麻煩。你扛過了這一關,以后的路子就暢通了。”

    “毛隊長他們的安全,我會盡一切力量……”

    修正堯打斷他的話,“他們的安全我倒不擔心,只是廳里的威信有損。你趕到現場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可別……”

    “我會的。”

    兩人沒有閑聊,幾句話后便結束了通話。

    接著,市委書記和市長的電話分別打擊了進來,還有市政法委和公安局的領導也跟著打電話,紛紛要求他,務必平息風波,不要造成惡性影響,要確保干警和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等等。

    郭小洲暗暗感嘆,都是聰明人啊!他們的電話一打,哪怕將來礦區出現了重大事件,有這幾個電話撐著,市領導身上的責任全摘,問題全是他的。

    夏進勛更是狡猾,他索性稱病不出。

    常務副縣長說他正趕往省城跑項目,還言之確確的說,如果需要,他可以馬上返回景華。可是,真等他從外地趕回景華,再從景華縣城到后林鎮礦區,黃花菜都涼了。

    縣里的兩大巨頭汪自遙和梁應奇據說暫時聯系不上。

    能趕去后林的只有兩名副縣長和他這個一把手。

    但這兩名副縣長能不能出力,或者是出工不出力,他也抱懷疑態度。

    總之,這是他來景華后的第一場重大挑戰。

    如果他能成功化解風波,他的腳才算真正在景華的土地站穩;反之,他漂亮的出頭彩就成了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