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一驚：“你說什么？”
“我要自首，林書記。這幾年，我跟著胡建偉為舒密的黑惡勢力充當了保護傘。本來是刑事案件，我按照治安案件處理了。本來是尋釁滋事，我按一般傷害處理。另外，明知道搶劫強奸的罪犯是誰，我卻故意放縱，指使他們逃走。我接受過黑惡勢力的宴請，接受過他們的錢財。公共場所藏污納垢，我不去查處，即便查處了，也在事前通知他們躲避------”
馬國強說了很多。
林曉沒有想到普通的談話，有人撐不住了。其實一個地方的黑惡勢力囂張，和公安機關脫不了關系，局長，分管刑偵和治安的副局長肯定會牽涉其中。沒有這幾個人有意無意的暗中庇護，露頭就打，他們是做不大的。
馬國強的手機響了。
接聽以后，他的面色更加難看。
“林書記，剛才我接的州公安局的電話，要我立即去參加一個緊急會議。我知道，這是要對我采取措施了。去之前，我有一個請求，如果州紀委給你通報情況，請你給我證明，我向你坦白過自己的罪行，我甘愿接受任何處理。”
林曉站起來，拍拍馬國強的肩膀：“這樣吧，州里的會議你不要參加了，先到我們縣紀委說明情況。你是科級干部，按照干部管理權限，你的問題縣紀委可以受理。”
“謝林書記。”
馬國強幾乎要哭了。
縣里受理他的自首，等于說處理決定縣里可以做出。林曉這樣做，其實是保護了馬國強。
給紀委書記王書明打了電話。王書明很快進來。
“王書記，這位是公安局的副局長馬國強，他有情況要說明，我建議你親自詢問。詢問結果報我。馬國強主動說明問題，態度很好，要保密。”
王書明愣愣的看著馬國強，當紀委書記幾年，真正辦理的大案子不多，來主動投案自首更是少之又少。今天遇見一個，直接來縣委書記的辦公室里投案，投案的還是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
舒密官場上的洗牌難道拉開序幕了？
“馬局長，跟我下去吧，咱們細說，林書記很忙的。”
“我能不能打個電話，讓別人替我去州里參加會議。”
“可以。”
馬國強打了電話，然后把手機交給王書明。隨后往腰里摸。
王書明不自覺的后退。
只見馬國強從腰里摸出一把槍。
林曉也緊張的站了起來。
槍支在槍套里，槍套上有五發金燦燦的子彈。
“王書記，這是我的配槍，同著林書記的面，交給你，請妥善保管，或者移交給縣局槍械保管員。”
王書明接過槍支，舒了一口氣。道：“走吧，我會按照程序辦理的。”
馬國強跟著王書明走了。
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林曉接聽：“是舒密的林書記嗎？”
“是，我是舒密縣委林曉。”
“按照規定，向你通報一個情況，舒密縣公安黨委書記、局長胡建偉，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鴻德州紀委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特向你通報。”
“知道了。”
這是州紀委對單位負責人的例行通知。
點上煙，吸了兩支，忽然想到公安局局長被留置了，副局長馬國強自首，公安局這么大的單位，不能沒有頭兒。
打電話給政法書記樊綱。
樊綱匆匆上來。緊張的說：“林書記，剛才得到消息，胡建偉被州紀委留置了。”
“嗯，我剛接到州紀委的通知。”
“咱們是不是去州里問問。”
“問什么？問胡建偉涉嫌什么犯罪？還是幫胡建偉脫罪說情？紀委剛采取措施，咱們去找誰？不是往槍口上撞嗎？當前的任務，是確保公安局機關的穩定，確保案件不受領導的變動干擾，確保舒密的治安大局總體穩定，要防止某些人借機生事，犯罪分子趁機作案。你現在就通知公安局黨委成員，召開緊急會議。目前，公安工作有你臨時負責。”
“林書記，是不是太倉促了？”
“不倉促，剛才我接到州紀委的電話。胡建偉在接受紀委監委的調查審查。”
“要是胡建偉沒有多大事，又回來了怎么辦？”
“怎么辦？你的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不要干了，讓胡建偉干！”林曉呵斥道。
見林曉生氣了，樊綱惶恐的說道：”好，我這就去公安局，馬上召開黨委會。”
“慢。會議上你強調幾點，第一，公安局的班子不動，中層干部不動，干警在原單位不動。第二，手上的案件一如既往的辦理，不但辦，還要辦好，辦扎實，這是考驗每一個基層干警的時候。第三，公安局的財務槍械等封存。所有財務封存，不得擅自支取。按照槍支管理規定，所有的槍支收繳槍庫，需要用槍的，提前報備審批。”
“是，林書記。”
“這樣吧，我讓組織部去一個副部長，紀委去一名副書記。三個部門的領導一去，局黨委成員不是傻子，知道是咋回事。在沒有文字正式通報下來之前，對胡建偉的去向不在公開場所宣傳定性，一切以州紀委的文字通報為準。”
“是，是，林書記，您考慮的周到。”
“還有，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有其他事情，不參加會議。”
“我知道了。”
······
幾個小時以后，從鴻德來了幾個西裝男，為首的是一個案件審理室主任。
主任來到林曉的辦公室，把一份留置人員通知書放到林曉面前。
“林書記，按照規定，這個通知發給你，請您在上面簽字，這是程序。”
林曉在被通知人一欄龍飛鳳舞的寫上自己的名字。
“林書記，還有一個情況向你通報。公安局副局長馬國強涉案，剛才知道，他已經投案了，我們看過他的筆錄，和胡建偉交代的基本吻合。我們請示了紀委領導，征求對馬國強的處理意見。州紀委領導的意見是征求您的意見。”
林曉一笑，給主任和幾個隨從遞煙。
主任擺擺手。其他人也沒有接林曉的煙。在他們的眼里，好像所有人都是腐敗分子。
“上午的時候，接到報告，胡建偉失蹤了。我把公安局的班子成員叫來，詢問胡建偉的情況，順便安排一下局里的工作。會議結束以后，馬國強主動給我坦白，他要自首。我就把紀委書記王書明叫來，讓他給談話。
談話的具體內容是什么，我現在不清楚，既然他的供述和胡建偉吻合，說明他是真心自首的。州紀委領導讓我拿意見，我想還是貫徹黨的一貫方針，坦白從寬。能不能暫時不采取強制措施？”
主任說道：“林書記的意見就是最終意見。我們和馬國強再談一次，確保他以后隨叫隨到，積極配合審查調查。”
“好。”
州紀委這招很絕，馬國強在縣里投案了，人我交給縣紀委，馬國強要是串供逃跑，那是縣紀委的責任。這樣做，可以有效的震懾腐敗分子，公安局的兩個關鍵人物，一個被留置，一個投案，爭取到了從輕處理。以后案件牽涉到誰，不用做工作，道路已經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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