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發生了一件巧之又巧的事情。
何玖娘像往常一樣去明府給姜若雅看病，這段時間姜若雅的記憶開始慢慢清空，這原本對現在的她是不會有影響的，因為她現在也記不起那些過往，但她卻開始變得有些沉默。
何玖娘擔心這樣的情況要是持續下去的話，肯定會加重她的病情，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于是每天花半個時辰陪她玩，跟她講一些很有趣的小故事，逗她笑。
在跟何玖娘相處的時候，姜若雅確實是很開心的，她會主動找話題，還會給何玖娘準備她最拿得出手的點心。
但是何玖娘離開之后，她又變得沉默起來。
這還是凌月悄悄跟何玖娘說了，她才知道的。
所以，這天何玖娘打算換一種方式，在昨晚常規的針灸之后，何玖娘溫聲問她：“夫人，你是不是不喜歡現在的治療啊？”
姜若雅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雖然沒說話，但何玖娘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溫柔地哄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以跟我說嗎？”
姜若雅看著她的眼睛，好像她的眼睛有一種魔力，讓人多看幾眼就會被吸進去。
她沒有立刻回答何玖娘，而是看了好一會兒她的眼睛，這才笑著說道：“玖兒的眼睛像我。”
這話讓何玖娘一驚，下意識地也去看姜若雅的眼睛，覺得兩人的眼睛確實是有些像，自己之前竟然從未發覺。
她笑道：“因為我跟夫人有緣分啊，所以我才能跟夫人相遇，現在還能幫夫人治病。那么現在夫人能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喜歡現在的治療嗎？”
“我……我不想忘了玖兒，玖兒是我的女兒！”
她突然一把拉住趙歡玉的手，力道很大，要是換了別的姑娘，肯定受不住這么大的力道。
“你是我的玖兒，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我不想治病了！”
姜若雅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瞪著眼睛看著何玖娘，卻又表現得有些無措，這樣的舉動，讓何玖娘心疼得一把摟住了她。
何玖娘還沒來得及說話，姜若雅又說道：“可是夫君說，我這是生病了，要好好治病才能痊愈，我不想讓夫君傷心……可是我也不想忘記玖兒啊嗚嗚嗚嗚……”
這下子，何玖娘總算知道姜若雅為什么不愿意治病了，原來病灶是在這里。
“你以為治好了病就會忘了玖兒嗎？”
姜若雅點點頭：“我聽見你們聊天了！”
某天在扎針的時候，以為姜若雅已經睡著了，何玖娘就跟身邊的凌月凌雪隨口睡了幾句，可能是涉及到消除記憶的話題，讓姜若雅給聽了去，這才誤會了。
“夫人肯定是聽錯的，我說的是讓夫人忘記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并不會忘記玖兒的。”
“真的嗎？”
姜若雅立刻追問，如果能不忘記玖兒，又能把病治好，不讓夫君擔心，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當然了，玖兒對于夫人來說是美好的回憶，自然會一輩子都記得，我們只需要忘記不開心的事情就好了，知道嗎？”
“嗯嗯！”
姜若雅重重地點頭：“玖兒說的話我都信！”
何玖娘這才松了一口氣，把誤會解開，才更有利于病人的康復。
她拉著姜若雅去床邊，本想哄她睡覺，然后自己就可以離開了，誰知姜若雅站起來后，從懷里掏出一個特別厚實的小本本遞給她。
“這是夫君讓我送給你的禮物，我剛剛太生氣差點忘了。”
姜若雅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因為生氣何玖娘要消除她對玖兒的記憶，打算明天再給她的。
但是玖兒跟她解釋了，是她自己沒聽懂，誤會了玖兒，現在這禮物直接變成賠禮了。
何玖娘接過小本本翻開一看，里面連畫帶字的，直接就驚住了。
這里面可不就是她昨晚上交代徐嫂子去買的京州貴婦錄嗎？
徐嫂子說外面賣的只是畫像和喜好之類的基礎消息，但這個小本本上面確實事無巨細，哪位夫人腳丫子特臭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何玖娘：……
倒也不必這么清楚！
不過，她昨晚才說需要這玩意兒，今天明澤就給她送了，難不成她家里有明澤的眼線？
她是想問問姜若雅的，但又覺得姜若雅現在的心智應該不太懂這些。
誰知姜若雅就主動交代了，她就像背書一樣，一板一眼地說道：“夫君說……說……是知道你家仆婦去鋪子里買，覺得鋪子里賣的不全面，所以才給你送這個禮物的。”
何玖娘驚訝地問：“那個鋪子是千帆閣開的嗎？”
“是的呀！我夫君在城中開了好多鋪子，我夫君可厲害了！”
姜若雅點頭如搗蒜，樣子可可愛愛，說起明澤來更是像個小女孩一樣，閉著眼的夸。
不過明澤也確實當得起這份無腦夸，這世間對姜若雅最好的人，也就只有明澤了。
何玖娘點點頭，難怪了，千帆閣本就是以情報為主的組織，難怪能做這份生意。
“謝謝夫人，請夫人替我謝謝明老爺。”
不得不說，明澤這番也算是很用心了，她現在真的很需要這個小本本！
“不用客氣！”
姜若雅拍了拍胸脯，想說“我是你娘”，但想到丈夫的話，怕玖兒聽了會不高興，所以還是強忍了下來。
哄睡了姜若雅，何玖娘就拿著小本本回醫館了，坐在馬車上隨便翻看了幾個，咂嘴咂得就沒有停下來過。
這高門大戶的后宅是真的有意思啊！
哪家是兩姐妹共事一夫啦，誰的孩子被誰弄死了啊，簡直絕絕子！
何玖娘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聽見車夫說到醫館了，沒辦法，她只能意猶未盡地把小本本收起來，晚上回去再看。
一下車，看見門口站著幾個身形魁梧，長相兇狠的大漢站在門口，何玖娘還以為自己來錯地方了，抬頭一看，發現確實是玉源堂，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進去之后，何玖娘悄咪咪地把小藥童拉過來詢問：“外面那幾個壯漢是怎么回事？”
小藥童往外面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那是宋大夫專門請來醫館坐鎮的，說是以后要是再有人鬧事，咱們醫館也不至于被人欺負了去。”
玉源堂本就因為宋大夫是退休御醫的原因，生意一直都很不錯，現在又有了何玖娘，這醫館里就沒有空蕩過，很多人慕名而來。
人一多，就容易出亂子，有人鎮場子是要比直接被欺負要好很多。
何玖娘點點頭表示理解，看來昨天的事情確實是刺激到宋大夫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被那些人找上門的時候，不至于那么無力。
可這幾個壯漢往門口一站，那些病人可能就不敢再來玉源堂看病了。
掃了一眼醫館內，果然，今天竟然一個病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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