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個尋常小賊,倒也好了,元槐直接使出一記斷子絕孫腳。
可這人,竟然是趙崇光。
他從身后摟住,讓元槐登時亂了陣腳,想去掰開他環在腰間的人,才掰開一根手指,又被他扣過肩膀迎面擁住,臉便順勢靠在她的肩上。
元槐抬起頭,郎君也剛好俯身下來,她眨了眨眼睛,烏黑的眼睫幾乎都掃在他臉上。
再靠近一些,就得親上了。
她連忙往后退,堪堪拉開一拳的距離,背后已經是貨架了,根本就沒有退路了。
距離還是有些近,郎君臉上的小絨毛清晰可見,仰月唇抿成一條直線,灼熱的呼吸縈繞在她鼻息之間。
趙崇光痛吟地發出一個字的音節:“呃。”
有什么逐漸溢出指尖,一下一下地滴在地上。
滴水聲在空曠的藥舍內格外清晰。
滴答、滴答、滴答——
元槐嗅出了血腥味,指了指他被劃開的右臂,打眼睨他,“你這傷是?”
肯定很疼,一看就是在硬撐。
他還真會找地方,估計一路聞著藥味來的。
“一點小傷。”趙崇光,“如何快速止血,與常人無異?”
元槐盯著他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的袖子,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怎么看都是被利刃砍傷的。
至于是怎么受的傷,她心里漸漸有了數。
前世有一個階段,趙崇光也是受了很嚴重的刀傷,闖入竹水居時候,還把她嚇了一跳。后來遇上了攝政王逐一排查,也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相助,竟真叫他給糊弄了過去。
現在想想,估計是去刺殺攝政王了。
不過,止血可以,但要讓一個受傷的人與常人無異,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趙崇光靠著藥架坐著,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任由她擺弄。
血是紫黑色的。
元槐越看越膽戰心驚,砍他的刀上有毒,似乎是西域那邊的毒,再具體的她就不知曉了。
他現在的情況比前世還要糟糕。
“我先幫你止血,剩下的我找一位高人來。”
元槐伸手觸摸,他的手心冷得像冰,嘴唇發紫,竟然慢慢地開始打起寒顫來。
體溫下降,她頓感不妙,連忙搓熱掌心捂上他的,后又覺不夠,連脫了外衫罩他身上。
趙崇光費力地抬眸看她,忽地笑了:“放心,死不了。”
“你不能死。”元槐眼睫輕垂,心里暗自涌動著,她還要借他的東風,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她的淚水自眼眶中滾落。
趙崇光一時有些錯愕,下意識拂去她眼尾的淚水。
她也會為自己而哭嗎?
元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時忘乎所以在他跟前淚失禁。
趙崇光傾身過來,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望著他兀地伸出舌頭,一點一點舔干凈她的眼淚。
像是在舔舐一個珍貴的寶物,反倒直白得讓人躁得慌,與他本身的氣質完全不符。
元槐腦袋‘嗡’的一聲,短路了,心中一片混亂,變得如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
半晌,她才結結巴巴地說了句:“你、你恩將仇報。”
弄得她眼上都是他的口水。
然后元槐滿腦子充斥著剛才的畫面,只記得他的舌體呈現淡紅色,舌苔薄薄一層,既不過紅,又不偏白,也就是不陰虛不陽虛的體質。
看舌頭就知道,他不僅身體健康,自律,且情緒管理得非常到位。
趙崇光似乎沒察覺到任何不妥,左手食指放在人中,幾不可聞地說道:“傷心淚當真是咸的。”
元槐頓時語噎,人都這樣了,還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既然中了毒,又極具畏冷,她也不好把人挪動,暫時只能讓他這么坐著了。
元槐手中寒光一閃,捻起銀針,分別朝著趙崇光身上幾處穴位扎了下去。
趙崇光當即吐出黑血,地上有什么麻麻點點的東西在蠕動。元槐定睛一看,那些血里竟然摻雜著小蟲,頓感頭皮一陣發麻。
不簡單。
元槐一腳碾死蠕動的小蟲,才取下趙崇光身上的銀針。
小蟲身首分離,半截身體還在扭動不停,接觸到空氣后,頃刻間嘩然化作一灘不明漿液。
吐過血后,趙崇光的寒顫明顯沒那么劇烈了,但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這種毒,她從未接觸過,以往都是按照藥方舉一反三,和郭環老師相比,她那些不過是些皮毛。現成的病例擺在面前,實在是眼高手低沒有辦法。
元槐起身欲走,衣袖一下子就被他給扯住了,她一回頭,他的手便無力地垂下,壓根沒用一點力氣。
這回,趙崇光沒有那么有精神了,他微閉著雙眼,靜靜地靠在藥架邊養神,將死不死的,只出氣不進氣兒。
他嘴唇翕動,“你去哪兒?”
語氣弱弱的,僅是說出四個字,就已經費了他大半精力。
元槐瞥一眼他的唇色,從暗紫色轉變為中紫色。
雖然她用銀針,逼出他體內一部分的毒素,奈何他中毒已深,姑且封住經脈,遏制毒性擴散流通全身。
若想徹底拔毒,還得是……
“去給你找高人。”
“此人的價值是?”
聽到她的話,郭環環臂站定在側,不咸不淡地應聲,心情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說實在,他長相比實際年紀還要年輕十歲。
郭環行蹤不定,能找到他的行蹤,全靠上一世的經驗。也幸好他老人家沒提前回去。
默然幾秒,元槐扯扯嘴角,打起了腹稿,“他是皇帝。老師曾說,醫者仁心……”
思來想去,皇帝就是趙崇光身上最大的價值,
郭環雙手捂住耳朵,像是受不了嘮叨的模樣,搶在前面開了口:“打住。我這就跟你去。”
元槐微微一笑,原以為說動郭環給趙崇光解毒,得費好一番口舌,因此她特地打了半天的腹稿。
誰知道,事情進展得這么順利。
很快,元槐便帶著郭環,悄悄從小軒窗后門來到藥舍。
為了避免走漏風聲,元槐事先和葉商商通了氣,不讓任何人在這個時間段靠近。
趙崇光虛弱地躺在地上,額角有冷汗滲出,流進了衣領之內,正處于昏迷狀態,手腳冰涼,乍一看跟死了一樣。
他的心臟驟停,一度嚇壞了元槐。
“別怕,是尸厥。”郭環過去給趙崇光號脈,神色稍稍復雜起來,“他中了蠱毒。好消息是我知道怎么治,壞消息是需要一味難得的引子。”
蠱毒已經夠讓元槐震撼的了,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多道道。
她踩死的小蟲,竟是蠱蟲嗎?
太炸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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