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個會議上通過的，新加入的中國工程師嗎？”
崔可夫點點頭。
“太年輕了，如果他有什么不懂的，跟孩子們說，別為難他。”
“好的，老師。”崔可夫在老毛子面前，老實極了，不停地說著達、達。
老毛子走了，沒有和唐英多說一句廢話。只留下了一支價值2300萬的百達翡麗。
【這玩意兒是應該現在就戴在手上嗎？】
【沒錯，百達翡麗作為生產世界上第一塊手表的廠家表示是這樣佩戴的。
尊敬的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們愿意永久免費為您維修保養這塊表。只需要您不佩戴的時候，放在我們店里展示一下即可。
當然在此期間，您會得到其他的百達翡麗，絕不耽誤您的對時間的珍愛。】
唐英最后還是帶上了它，這東西雖然貴重，那也是看官們送的。帶上裝裝逼，看官們更開心不是嗎？
拒絕了崔可夫的大列巴、紅腸和蘇波湯，唐英的摩托再次被人在廠門口攔下。
丁副廠長從門房竄了出來，一屁股坐到摩托上：“快走，去煉鐵一車間，出大事兒了。”
唐英懵了，煉鐵車間的事兒，和他一個維修分廠的有什么關系。
說起來這事兒還真跟唐英有關。
維修車間一人發了兩塊錢獎金。別小看這兩塊錢，賈東旭要是有這兩塊錢也不至于求爺爺告奶奶，怎么也能對付半個月吃喝開銷。
作為全廠主力煉鐵車間對這兩塊錢獎金，羨慕不已，不就是提升凈產值嗎？
他們為了提升自己班的凈產值，實行三光政策，下班的時候，把爐子里的鐵水放光，鐵錠模子澆光，平板用光。
等下一班來的時候，啥都沒有了，結果三班全部減產。
車間主任當然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他實行的是管卡壓政策。
少一塊平板扣八噸產量，少一爐鐵水扣兩噸鐵。這賬都記在后一班賬上。
結果班和班之間更加扯皮，不但沒解決問題，反而激化了矛盾。
車間主任實在沒辦法，只得上報總廠了。
煉鋼爐復產還沒影，煉鐵這邊是全廠主力，要是出了問題，那可就廢了。
唐英進了車間，剛剛還跟在他身后的丁副廠長早不知到哪兒去了。感情總廠長、副廠長、總工一個沒到，就耍他一個人呢。
還好車間主任和分廠長都在，也沒人動武，大家就在那各講各的理。
這時候哪有那么多的理好講，要么出動保衛科，到時候一個破壞生產的帽子扣下來，可就不止講理那么簡單了，要么最后吵急了，一定會是一場大亂斗。
作為廠里最主要的車間之一，這里空間最大，工人最多，工作現場也最危險。
唐英找了個大家都看得見的鐵錠堆，上去了。丁副廠長哪敢走遠，一瞧這陣勢，心中一驚，自己怕是要換一個女婿的人選了。
在那地方站著，下邊誰都看得見，兩邊得罪了任何一邊，一定會被人用鐵渣子砸下來的。下面可都是結結實實的鐵錠，不摔個骨斷筋折，絕不算完。
下面工人根本沒人瞧他，以為是保衛科哪個新兵蛋子吶。
唐英運足了氣，喊了一嗓子：“我是唐英。”
要說人的名樹的影，這一嗓子吸引了全車間工人的注意。
別想得太美，大家伙運足了力氣，準備暴打他一頓。
無論是最先用光鐵水的，還是后來被記賬扣鋼遭殃的，大家伙都不認為那是自己的錯。
想多產鐵還錯了？錯的是誰？就是鐵錠堆上面那個麻桿。
片刻的功夫，底下人矮了半截。可不是見到唐英納頭便拜。大家伙都找家伙要把他這個出頭鳥給打下來。
“知道我剛才在總廠長辦公室看到了什么嗎？”
下到工人，上到工長，車間主任就沒一個不好奇的。
“啥？”
“一份是抓緊復產鋼材的通知。”
這個大家都有耳聞，從全廠來說，煉鐵車間去煉鋼電爐那邊支援的師傅也最多。
人少了，工作量可還在那兒吶。他們又沒有唐英給設計流水線。苦活、累活、加班加點那都是常事。
“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們就知道我們多干活了！”
“二一個是上面要求裁員百分之三十的通知。”
剛才和七嘴八舌議論的工人們瞬間被抽干了力氣。
百分之三十啊，紅星鋼鐵廠六千員工，最少也得有六千家屬。
這一紙通知就得付出最少四千人從此衣食無著的代價。
這時候再鬧，那不是傻子就是別有用心了。
“王廠長天天想著如何安置裁員，愁的頭發都白了，你們不想著努力完成產量，沒事兒還在這鬧。鬧吧，鬧完了來個新廠長，大家就都消停了。”
唐英頭上也見了汗了，老少爺們手里的鐵渣還沒松手呢。
大家確實不吵了，可這事兒還沒完。因為這是威脅。威脅和武力從來都不能讓人屈服。
“你就是唐英，聽說你是八級鉗工，就你這小身板兒，還八級鉗工。鉗工學徒都不要你這樣的！”
這回好，改人身攻擊了。
和人講道理最怕的循環就是，你和他講道理，他和你耍流氓，你和他刷流氓，他和你談法制。
“你不服氣？你不服氣，你評個九級我看看，我告訴你我保證不眼紅。不怕跟你說，我不但是八級鉗工，剛剛還評上高級工程師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唐英其實已經比分廠長和車間主任有進步了，最起碼，工人愿意談了。哪怕是發火也行，就怕工人急了，開始掄拳頭，那無論是工人還是他們的領導，大家一起徹底完蛋。
“這不公平，憑什么都做一樣的工作，你是八級鉗工，高級工程師，一個月就能賺我一年的工資？”
唐英手摸著光溜溜的下巴，感到自己年紀太小，級別太高。確實沒有一點兒說服力。
這要是劉會計站在這兒，肯定不會有人這樣說，中國人就認這個。
“就憑技術改造小組里只有兩個中國人，一個是我作為咱們廠的技術代表，另外一個是王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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