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廠矚目的爆破即將進行的時候，唐英、老馬和老孫圍著毛子顧問熱烈的討論這今后復產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老安東也真心實意地給出了可行建議，這些建議都是好用的。唐英他們認真做著筆記。
老安東認為，教他們這些，完全用不上。可他總不能說，最后看看吧，這個建于1919年的夢想即將破滅了。
小沙拿著有唐英、老馬、老孫簽字按了血手印的證明信，找到了軍代表。
“請相信我，一定要在那個位置少這個量的炸藥。”
軍代表一臉嚴肅，他比誰都希望這個小煉鋼爐能動起來。1948年底，她才回到人民的懷抱，今年已經1955年底了。七年整了，不能再等了。
“這上面怎么沒有你的簽字？”
小沙咬破手指，重重的按在老孫名字的后面。沒有筆，他七扭八歪的用手紙寫了個沙字。
一邊寫，小沙一邊說著昨天晚上唐英和老馬的對話。
就連要保護小沙，不讓他簽字的話都沒有隱瞞。
“寫材料的人呢？”他知道簽上名字就算是賭上了生命，如果他們是對的，那就是紅星鋼鐵廠的功臣，如果錯了以后就沒辦法在這干了。
“他們在圍著毛子專家說話，說我年紀小不會有人注意我的。不過我的時間也不多了。等會兒我也得回去。”
小沙急得眼淚和汗水模糊在一塊兒，他也沒有去擦一下的念頭。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小沙重重地點了點頭：“師爺和師傅說了，意味著賭上整個家族的命運。”
軍代表點點頭，示意底下人去監視唐英他們仨：“爆破成功前你不能離開這里。”
小沙激動得手都麻了，手指都伸不開，整個上半身都隨著他點頭的動作一起動著。
“3.2.1.起爆。”
隨著一聲巨響，大量灰塵從煉鋼車間撲了出來。
崔可夫偷眼去看，電爐的后側，那里的墻壁安然無恙。
磚石的碎片剛剛落地，一個黃色的身影沖進車間。廢鋼碎裂了一地，目之所及煉鋼爐沒事兒。
軍代表這才放下心來。他轉頭緊握著小沙的雙手，一句話也沒有說。
王廠長和丁副廠長走了進來，看起來沒事兒，能不能復產還要等專家最后定。
老安東、鮑里斯和崔可夫也進來了。他們幾不可查的擺動著他們高傲的頭顱。
我們的每一步前進，都不是別人愿意看到的。我們就是要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的前進下去。
老馬、老孫和唐英被裹在一片黃色里，也進來了。老孫先笑了，老馬和唐英跟著。
唐英站在中間，左右手交叉和老馬、老孫握著手。
經此一事，四人成了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經過一天的整備，煉鋼爐里終于涌出通紅的液體，鋼水奔流紅星鋼鐵廠終于名副其實了。
修改炸藥量這件事被幾個知情人保密了，誰也不準說出去。毛子那邊也在當天晚上就下了封口令。
如果真要說改變，那就是小沙的學習更加認真、專注了。
唐英立了這么大一個功，得到的好處是，他的摩托車無論停在廠區哪里，總有保衛科的兄弟給他擦的锃光瓦亮。
唐英們幾個工程師，并沒得到什么休息，他們馬不停蹄的，以那天毛子顧問的回答為藍本，設計出煉鋼電爐的維護方法。
就在此時，一股謠言在青工和臨時工里慢慢傳開，他們即將離開紅星，到一個以唐英為廠長的縫紉機廠去生產縫紉機。
賈東旭聽到這個傳言后，心里不由一松，哪怕是去縫紉機廠，也好過回到農村去。
年后，他還是回和秦淮茹結婚。
令他沒想到的是，楊副廠長的兒子楊為民以看望自己表弟胖子李自立為名，來到了四合院。
“賈兒，我有辦法讓你留在鋼鐵廠，不去縫紉機廠。要知道咱們是國營，你們過去了那里是大集體。工資都不一樣。”
楊為民的西服整齊而厚重，賈東旭的工服臟亂且破爛。
賈東旭知道，但凡給好處，都必有所求，除了父母沒有任何人有義務便宜自己。
“說吧，你要什么？”賈東旭咳嗽了兩聲。
在熱軋車間干久了，穿著厚重的防護服，等出了車間，面對寒風難免感冒。
“把秦淮茹讓給我。”楊為民小聲說到。
“想瞎了你的心。”賈東旭斷然拒絕。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還沒定親。本來要年后才能定。我只是告訴你，不是懇求你，明白嗎？”
楊為民那白凈面皮，從來沒有想此時那樣丑陋。
“誰跟你說的？”
“秦淮茹啊！十四塊錢，痰盂、水盆之類的就不用我細說了吧。”
和家里捎信說的一樣，賈東旭看著家里的燈泡，鎢絲的影子時而變成兩個時而變成一個。
“我認可去大集體，也不能便宜你。”賈東旭一字一頓地說著。
“想得倒美，咱們本來就是裁員，新建的縫紉機廠能要的了那么多人嗎？剩下的打回生產隊。”
賈東旭一口氣沒上來，昏倒在還沒燒熱的炕上。
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打回生產隊。那還不如讓他死了。
楊為民什么時候走的，賈東旭并不知道。
第二天上班，他也魂不守舍的。
“工長，我想請假，回家定親。”賈東旭一臉凝重道。
“呦，好事兒。行，請幾天啊？我安排人給你打替班。”
工長感覺那里不對，人家定親都興高采烈的，這賈東旭怎么跟大冤種似的。
“什么時候走啊？”工長覺得小伙子可能因為彩禮或者房子鬧心了，這都是常事兒。
“下午。”
“那去吧，現在就走，走之前去澡堂子好好洗洗，精精神神的。反正是廠子燒的水，又不收你錢。”
“謝謝工長。”
“回來別忘了帶喜糖啊！”
賈旭東也沒搭茬，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車間。太陽剛從東方升起，可陽光里沒有絲毫的溫暖。
行尸走肉般回到家，賈東旭嚇壞了他老媽。以為是誰給施了法，賈母還害怕是上工的時候，孩子受了傷。
她無助的一遍又一遍的從上到下拍打著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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