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蔫就在前面，堵著哥仨看了個仔細。
“這么好的房子，分給我們大家伙兒？”
“誰不好好干，給他分不好的位置。”
“人人有份兒？”
唐英搖了搖頭，大家說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年紀大的露出果然如此的樣子。
“只能先蓋一棟，紅磚不夠。”
“那哪兒夠分呢？”大家嗤笑著，仿佛聽了個大笑話。
“可著住土窩子、破磚窯的兄弟，先抓鬮。”
唐英這話一出口，大家安靜了下來。
“沒磚咱自己燒，這么多人吶，還找不出個會燒磚的來？”
“那也得有煤。”
“咱們自己挖。”
“煤是國家的。”
場面又一次陷入了靜寂。
“廠長，咱們分開干，一伙蓋樓，一伙建廠房，行不？”
趙老蔫覺得這是自己最后的倔強了。
“我算過工了，那么一來，等蓋完早開春兒了。”
唐英把自己的驗算紙鋪在桌子上，讓大家伙知道，這是他算過的。
“廠長，這樓今年冬天怎么都住不上。那玩意兒蓋完了返潮。”趙老蔫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他仿佛取得了什么勝利似的，端著唐英給倒水的大黑碗，走到工人中間去了。
“我這是又錯了？”唐英小聲不大，前排的兄弟已經開懷大笑了。后面的雖然不明所以，也就跟著笑。
“給大家分黃豆吧？”
唐英把效果圖放在左邊，右邊寫上廠房，當中寫蓋廠房同時蓋職工樓。
哥仨樂顛顛地發著黃豆，一人一顆，絕不多給。
唐英桌子上放三個碗，他三番五次說明投豆子的方法，大家伙兒更笑了。
此時，無論老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手里的黃豆攥得緊緊的。
在他們心里，那就是顆金豆子，鋪滿了他們金色的前程。
數豆子的是唐英，豆子數了整整三回，一天時間過去了，唐英做的就是背對著豆子碗，等大家投完了，再回頭數豆子。
一天后，結果公布，大家伙同意，宿舍樓和廠房同時蓋。
不到一天的工夫，縫紉機分廠職工要分樓這事兒就傳遍了整個紅星鋼鐵廠。
已經分了房子的對此嗤之以鼻，住磚窯的羨慕不已，住日式小獨院已經成家的技工們議論紛紛。
早知道縫紉機分廠待遇這么好，不如當初也去了。
這樣的話，他們敢當著王紅軍面兒說。
王總廠長何其無辜，他對唐英在他神經上跳健美操這件事兒，早已習慣，可這回可是實實在在地影響了他的工作。
王紅軍再次來到縫紉機分廠，他開始羨慕唐英的自負盈虧了。
要不，把這小子擠出去，再派個人去干縫紉機廠分廠長？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縫紉機廠工人們看賊的眼神兒消融的無影無蹤。
好家伙，不到仨月時間，工人已經全都向著唐英了。
王廠長很確定，剛才自己那個缺德主意只要提出來，那個繼任的分廠長非被打死不可。
“唐英同志，你這圖紙畫得不錯，能不能借我用用？”
唐英可沒聽過王紅軍如此正式的稱呼。
“用就拿去，總廠是咱娘家不是？”
其實最大的那張已經掛在工地上了，大家伙兒下了班必定要去瞧瞧的。那是他們對生活的美好希望。
而且他們即將用自己的雙手，將這希望轉化為現實。
每天看看，不過是看看自己的夢什么時候能成真而已。
所有工地上的東西，都真材實料，趙老蔫成了質檢員，本來四十幾歲就見老的他，天天連凍帶曬，更加沒個模樣了。
工人們沒有不服他的，趙老蔫順利評上了三級工，一個月49塊3分。
這工資跟唐英比確實慘點兒，就這已經有不老少寡婦帶女孩的尋媒人說事兒了。
眼看就要過年了，唐英忙得跟陀螺似的，蘇嬋兒急得跟螞蟻似的。
這些天，唐英忙著參加工友們的婚禮，大家伙開介紹信的時候，就直接下了口頭的請帖。
從唐英開始參加胖子的婚禮，到年前，他就沒在自家吃幾天。
按工人們的說法，廠長吃席從來不白吃，該隨份子五毛錢打底兒，這家缺那家少的，更是知道就幫。
看官們沒少罵唐英是個圣母的。
唐英也是沒辦法，吃了這家不吃那家，那你是不是瞧不起他？
看著工友因為三塊、五塊錢，一樁婚事就要黃了，當廠長的就忍心？
要知道，唐英年紀小，整不好人家小兩口生出來這位，將來就興許接班，繼續在他手底下干。
到那時候，唐廠長可就不用這么討好工人了。
“想當年，要不是我給了你爹兩塊錢，你爹和你媽就黃了。你就上墻了。在我這裝什么大尾巴狼。”
唐英的錢花出去不少，風吹雞蛋殼，財散人安樂。
唐英可不止要博大家的好感，他要是真有事兒，比如下面舉報，上面來查，都指著這些人張嘴幫忙呢。
為這事兒，他睡覺都能樂出聲來。
秦淮茹就沒那么幸運了，她這幾天睡不著，漂亮的大眼睛都陷進去了。
秦淮茹被賈母退親這事兒，大家當場吃瓜的可不少。
說十里八鄉人盡皆知有點兒夸張，要說前后各莊小半個公社，基本上都吃過秦家的瓜。
大閨女拖到二十左右歲不結婚，她秦淮茹早就出名了。之前提親不成的，眼氣人家姑娘比自己家娶的媳婦俊的，沒有一個不樂開花的。
家里人倒是悶聲發大財地準備她弟弟的婚事兒了。
兄弟要是結婚了，她這個大姑姐放哪兒啊？此時全家人沒一個惦記秦淮茹的死活的。
要說真惦記，也不過是問問秦淮茹，那一百塊錢哪兒來的，能不能再弄一百過來。
實在沒活路了，秦淮茹只得再找到賈家，低聲下氣地求賈母，讓她進賈家門。
賈母現在一心認為賈東旭的對象是個掙工資的，美得冒大鼻涕泡，哪還有什么好臉色，給秦淮茹看呢？
什么老姑娘、不要臉、盡攀高枝、只圖錢。那臟話跟不要錢似的，往秦淮茹臉上噴。
秦淮茹還不敢還嘴，這是她進京的唯一出路，這要是一怒之下噴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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