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英一到辦公室就把曹老大叫來了。
安排完送發動機的事兒，曹老大沒走。
唐英知道他還有事兒。
“廠長，有這么個事兒。”
唐英跟他學歷上天差地別，興趣愛好上更是遠地可以。
不過就是愛和曹老大閑聊。
這其實也是緣分。
“說。”
“跟前兒的生產隊要來拉糞。”
“這種小事兒還用找我？”
唐英剛想把這事兒推給曹老大，保衛科長又開口了。
“廠長，我就是怕你隨便答應出去，才特意找您說這事兒。”
“這還有什么說道嗎？”
曹老大見唐英真不懂，索性坐下細說。
“這糞也不是誰都能拉去的。”
唐英心說話，這還得給人家點兒人工費，畢竟這玩意是個臟活。
廠里的工人還真未必愿意干。
“誰想要，他得給咱好處。”
喲嚯還有這說法？
唐英真不在乎那仨瓜倆棗的。
問題是人人都有個八卦之心不是？
“在咱們廠，這是臟活兒累活兒。在生產隊，那就是上好的糞肥。
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
要不是咱們廠才成立，沒人占這個坑兒。這好處早被人家賺走了。”
唐英一聽這事兒，立刻把這個臟利益，交給了曹老大。
“這塊以后就你說了算了。”
曹老大還沒解釋完，得了利益，首先得跟領導說清楚。
“只要把這糞安排給哪個生產隊，逢年過節都有一份兒肉食。”
唐英也沒計較：“就當保衛的兄弟們辛苦，大家伙兒打打牙祭，挺好。”
曹老大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他知道，自己在唐英心里的位置遠比不上胖子和小沙。
人家是唐英的徒弟，端過茶的。
即便如此，也比唐英一個院兒的小伙子們強一些。
唐英也知道，手里有了利益，必須適當的分出去。
要是都緊抓在自己手里不放，短時間內不會出問題。
可時間長了，難保不被人家惦記。
到時候，那些眼紅的人，絕對會把他賣得一干二凈。
一股腦給人家錢，也不是什么好辦法。
畢竟你能給一百，別人就能給二百。
只要價格合適，還是保不齊有人出賣。
最好的辦法就是提升他們獲取利益的能力。
像胖子和小沙這樣的。
憑實力考個高級工，用技術換個工程師。
這是最長遠，又不回被人說道的利益。
要是在近一些，像何雨柱那樣給介紹個對象。
那以后兩家一兩代人之間，就有了走動的理由了。
再想更長遠，就是培養一批又一批的領導，到別的廠去當干部。
那時候，這些人腦門兒上就天然寫著唐英的名頭。
想摸也抹不掉。
即使他們自己想該換門庭，人家接收一方，也得相信不是？
打發走了“糞霸”曹老大，月八不見一回的趙老蔫罕見的登門了。
他輕輕地敲開了廠長的門，又仔細關上。
就站在門口笑的那叫一個尷尬。
“趙師傅，您有事兒？”
趙老蔫點點頭。
“坐下說。”
趙老蔫此時的臉已經紅透了。
如今已經奔三月了，室外已經不那么冷了。
縫紉機分廠的暖氣還是那么熱。
“我娶那個寡婦，不是帶了兩個孩子嗎？”
唐英一聽跟孩子的事兒有關，立刻給趙老蔫倒了杯水。
讓他慢慢兒說。
“老大已經到了該上學的年齡了。”
“差錢？”
唐英琢磨著有些不應該。
趙老蔫一個月五六十塊，這老實人干活兒是真下力。
車間里工長也盡量照顧。
應該不至于缺錢呢？
“孩子沒學上。”
“這跟前兒不就是紅星廠的小學嗎？”
趙老蔫犯了什么錯誤的搓著滿手油污，又仔細的看著沒掉到地上。
“咱現在不歸紅星廠了，人家不讓去。”
唐英這個氣呀。
這他喵的也叫一個事兒？
“誰卡著了？”
“紅星小學的校長。”
“行，我找他們總廠長去。你放心吧，明天就讓孩子上學。”
趙老蔫顧不得手上有油漬，一把拉住唐英的胳膊。
“廠長，您可好好說，孩子還得在那兒念書呢。”
唐英這時候才回過味兒來。
都說那時候的工廠大而全。
那時候啥都沒有，你不全，難道讓工人天天送孩子幾十里上學嗎？
就算是工件，也不能到隔壁市去訂購啊？
汽車那么金貴，怎么運輸都是大問題。
廠子就是這么一邊兒解決問題，一邊兒大起來的。
“放心吧，趙師傅。我好好跟鄭廠長說。”
唐英出門時，曹老大剛把發動機裝好。
這計劃外的發動機，其實不就是唐英一張一指寬的小紙條的事兒嗎？
就連那簽名也絕看不出是唐英二字。
簽的是啥，只有唐英自己知道。
最神奇的是，庫管就能從這龍飛鳳舞的簽字上看出名堂來。
舉個例子，簽名橫著簽，那就是立刻拿貨。
豎著簽，那就是拖一段時間。
要是工工整整寫上日期，那就是能拖就拖，能拖黃了最好。
突出的就是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唐英沒自己開車，而是坐著廠里拿發動機改的手扶拖拉機，進了紅星廠。
紅星廠的庫管還真不認識他。
他離老遠，看見手扶拖拉機上裝著的發動機，就贏上來了。
庫管這活兒一般人還真干不上。
他雖然不是廠長的親信，至少也是廠長親信的親信。
廠里的情況他不是一般的了解。
紅星廠缺什么，少什么，要是送來了。
這家伙熱情得像一團火。
這要是想從庫里拿點兒東西出去。
那可比登天還難。
一看唐英的穿著打扮，這家伙就認定，這估計是拖拉機廠的銷售科長之類的。
就是讓他再猜一百遍，他也不可能想到這就是傳說中的唐英。
庫管先是殷勤地上煙。
等唐英點著了，曹老大跟他辦理交接手續。
畢竟回去還得上小賬。
就在這時候，胖子氣呼呼地走了過來。
“我們那批鐵板什么時候發貨呀？”
就見那庫管，立刻就用下巴頦對準胖子。
“懂不懂規矩？”
胖子這段時間跟著唐英，啥時候遇到過這事兒。
他見廠長就在身后，有意使壞。
“說吧？什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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