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不用油。
李富貴就騎著車出門溜達了一圈。
自行車現在也不值錢了，所以趙和平就沒要回去。
他這人從小就不缺錢花，送出去的東西，就沒往回要的道理。
再說了，現在兒子只要出差，帶回來的禮物都不止這一百塊錢，趙和平就沒計較。
正因為如此，李富貴倒是成了有房有車的人。
雖然房不咋樣，車也不咋樣，但好歹是混上了。
出門溜達了一會兒，李富貴就發現很多蹬三輪兒的。
有些騎的是自行車，后邊掛個雙人座。
有些直接就是三輪車，后邊帶倆座的。
只要會說兩句外語，遇到金發碧眼的游客，拖著在四九城溜達一圈，就能賺不少。
李富貴跟著一個帶瓜皮帽的老頭，溜達了三圈，發現老頭賺了十幾塊。
他略微一算。
這才一兩個小時，就賺十幾塊。
就算一天只賺三十，一個月也能賺九百了。
這不比上班快多了？
李富貴想到這里，直接和人打聽了一番，問這群人的拖著的雙人座，是在哪兒焊的。
結果沒人搭理他。
各行有各行的規矩。
他這么愣頭愣腦往里扎的，扎準了，說不定能入行。
要是扎猛了，一頭扎淤泥里，那一準是滿臉粑粑。
李富貴問了七八個人，人家都不搭理他。
原來這群蹬三輪的，人家也是有自發的小車隊的。
一個行業要是不抱團，絕對會被其他行業沖擊沒了。
就拿蹬三輪來說吧。
以前是拉貨的。
可四九城胡同多，三輪不一定進得去，窩脖兒倒是能走街串巷。
這是三輪兒第一次遭受行業沖擊。
再然后就是小板車。
小板車雖然慢點兒吧，但是它比三輪便宜，入行的人多。
這是第二次沖擊。
再然后是小貨車，拉得多還跑得快。
三輪兒能去的地方，它都能去。
三輪去不了的地方，還有板車和窩脖兒。
就這么三輪沖擊下來，蹬三輪兒拉貨的人就少了。
現在大部分蹬三輪的人，要么載人，要么載游客。
這多一輛三輪，大伙兒的生意一天就要少這么幾單。
所以沒誰愿意引李富貴入行。
最后還是一老大爺說自己要退休了，如果李富貴愿意，就把自己的三輪賣給李富貴。
大伙兒聽老爺子這么一說，才別過臉去，沒再繼續攔著。
反正一換一，生意份額是不變的，誰蹬都一樣。
而且，這老爺子，就是最開始在四九城蹬三輪的一批人。
他帶著后來的人走街串巷認地方。
好多人都受了他的恩惠，所以大伙兒不會說什么。
“小伙子，我年紀大了，孩子們也都出息了，我大孫子也上大學了。
我沒什么干活兒的必要，孩子們都不讓我干這行，讓我回家享清福。
你要是真想干這行，我把車讓給你，帶你在這城里跑幾天。
車子你象征性給個五十塊錢，就算賣給你了。
等你熟悉了，你就能自己跑了。
這行雖然不體面，但賺得也不少，這游客多的時候，一個月能賺二百塊錢。
游客少的時候，一個月也能賺個五六十，就是個看天吃飯的活兒。
只要你勤奮，雖然不說發家致富，但吃飽飯還是足夠的。
怎么樣，你愿意干嗎？”老大爺問道。
李富貴點頭如搗蒜。
這活兒來錢快，每天也只用騎著車在城里逛來逛去。
李富貴覺得一點也不丟人，還怪有趣的。
一個月最少五六十呢，比他在鄉下種兩個月地還多。
現在他有房子了，就差一份能吃飽飯的工作，傻子才不干。
“那行，你明兒過來，我正式把車賣給你，帶你一個星期。
等你熟悉了，就自己找王大林報到去。
這一群人，都是你的工友，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所以必須守規矩。
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得聽從安排，看你到時候負責哪一片，別搶人家生意。
免得打起來傷了和氣。”老大爺又說道。
李富貴點點頭，“好，我明兒來找您老人家，您貴姓？”
“我姓關，叫我老關，或者關老爺子都行。”關大爺說道。
“行，關老爺子您等我，明兒我就過來。”說著李富貴就走了。
這時關老爺子口中的王大林靠過來。
“老爺子，我瞅著這小子不懂規矩，您把車讓給他，他連句師父也不叫。
這也就算了，總得謝一句吧？
嘿，這貨倒好，一個謝字都沒聽著。
我看就他這樣的，明兒估計連個禮也不知道帶。
就這樣沒眼色的人，以后不知道得罪多少客人呢。
您把他弄咱們車隊里，不是給兄弟們找麻煩嗎？”王大林說道。
“都是苦命的孩子，別看他穿得光鮮，還騎著新自行車。
其實聽口音就不是咱們這兒的，他不嫌棄這一行，能幫就幫一把。
你們這群小子，當初也有不少人是外地人吧？
現在就開始抱團排斥別人了，吃飯的時候，咋不見你們這么團結？
一個個跟餓狼投胎似的，燉那點兒肘子，我才動一筷子，全都進你們肚子了！”關老爺子瞪了大林一眼。
王大林尷尬得嘿嘿笑。
“您老體恤我們，十天半月給安排一頓好飯。
可我們都是苦命孩子，哪吃過那么好的飯？可不就得使勁兒造嗎？”
“反正這車我也不騎了，給那孩子一個謀生的飯碗也好。
你們也別怪他沒規矩，誰也不是剛來就懂規矩的。”關老爺子說道。
“行行行……您老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只要他守規矩，我們就接納他。
不過咱丑話說在前邊，如果他壞了規矩，咱們也不能讓他胡來。”王大林又補充。
“行，我就把人招進來，教教他，后續他要是干得不好，你把他攆走，也是你的事兒。”關老爺子說道。
另一邊，李富貴高高興興回到屋里，給自己買了半只鹵豬耳朵，還有一瓶二鍋頭。
他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就特別愛喝酒。
來了四九城，天天被趙和平盯著，他就沒敢喝酒。
現在和趙家斷絕關系，他又找到了“好工作”，自然要喝一杯慶祝一下。
沒想到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孫秀芝和楊慧，提著菜，站在他門外。
見他回來，楊慧高興地迎上來，“李哥，你可算回來了，我們等你好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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