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軍隊對皇帝的決策奉若圭臬,不折不扣的加以貫徹落實,這是燕軍與金人作戰不斷取得勝利的關鍵因素。
因為自前宋以來,皇帝每一次的戰略的決策都無比英明正確。
堪稱算無遺策。
一次次的勝利,堆積起了大燕軍馬的信心和士氣,也堆積起了皇帝在軍中無上的權威。
這一次,布設口袋陣引蒙古人來攻,與當日王霖雁北謀劃從容驅逐金軍,定鼎大半燕云故地,又何其之相似!
長袖善舞,氣魄恢弘!
蒙古聯軍兩萬分為三路,一路由管亥統率攻取豐州,一路由直路古統率攻取云內,還有一路由敦必乃和俺巴孩親率直逼武川之野。
孛兒只斤氏要將雁北殺一個血流成河,血祭合不勒!
敦必乃面向長生天發下血誓,要在武川之野建一座數萬人的京觀,以燕人的首級鑄成!
兩萬蒙古鐵騎呼嘯而來,管亥率八千人攻取的豐州幾成一座空城,當乞彥部的兵馬進駐城中,管亥才陡然間醒悟過來,怕是中了燕人的詭計。
西邊的直路古五千人也面臨著類似的情況,待蒙古人反應過來,劉延慶五萬大軍將八千蒙古人死死圍困在了豐州,吳玠吳嶙率軍五萬將直路古的乃蠻人包圍于云內。
而在武川之野,當五千孛兒只斤蒙古騎兵縱馬掠過呼倫堡時,漫山遍野的韓世忠所部騎兵轟然而至,敦必乃倉促下率所部騎兵奮起反擊,卻如何是十倍于其兵馬的西軍精銳的對手?
一代名將韓世忠,韓良臣,大燕皇帝肱骨之將,可不是大風吹出來的!
秋風呼嘯,風吹草低卻見不到牛羊,只有踐踏草原的戰馬和獵獵旌旗!
韓世忠高舉長槍,怒吼道:“陛下有旨,斬敦必乃者,可封萬戶侯!”
五萬燕軍鐵騎鋼鐵般洪流席卷武川之野。
……
在西京往北,數百里廣袤大草原中夾雜著一塊塊的戈壁荒漠,繼續往北,就是蒙古人乞彥部和孛兒只斤部的老巢。
乞彥部占據可敦城,孛兒只斤部占據闊魯朵城。
可敦城是回鶻古城,即回鶻人建牙之地。
唐天寶中于此置橫塞軍,并移安北都護府治此。
契丹征服漠北后,組卜各部落時降時叛,遼圣宗于遼統和十二年往西鎮撫,又筑可敦城于原回鶻王城附近,次年置鎮(治可敦城)、維、防三州,調諸部族兵2萬余騎及渤海、女真、漢人700余流配之家,往彼屯墾鎮守。
統和二十九年,置阻卜諸部節度使。遼西北路招討司的駐地就在可敦城。
金人滅遼后,契丹守軍不戰自潰,可敦城周遭區域因為水草豐美,又久經開發,就被乞彥部占為王庭。
而距可敦城百里處的闊魯朵城,則為孛兒只斤的核心所在。
蒙古聯軍于武川之野被燕軍聚殲時,王霖已率萬騎錦衣衛橫跨茫茫戈壁荒漠,目標直指可敦城。
沿途所見蒙古諸多逐水草而居的小部族,皆被燕軍輕易攻取,蒙古人四散奔逃于漠北各處,漠北荒原由此震動!
武川之野的五千孛兒只斤騎兵哀鴻遍野,在重兵圍困之下,盡管敦必乃率軍死命突圍,卻依舊被燕軍一點點分割餐食,眼見身側只余千余親軍,荒原上遍布孛兒只斤勇士的尸身,敦必乃面色煞白,仰天悲憤如蒼狼般嚎叫。
殘陽如血,凜冽寒風中血氣凝重。
敦必乃將孛兒只斤的可汗金刀遞給俺巴孩,面上已無半點血色。
俺巴孩麾下五百親衛面色悲哀,眼前的可汗已經失去了以往的銳氣和雄心壯志,但仍然懷有死戰的決心。
俺巴孩知道自己若不率部突圍果斷返回闊魯朵城,孛兒只斤就只有一個下場,數萬族眾被乞彥部吞沒。
俺巴孩在馬上向敦必乃投過最后的一瞥,掩面慟哭,縱馬馳去。
敦必乃率殘部不退反進,誓死搏殺,往雁北深處且戰且退,他已經懷了必死之心,而在死之前,他要盡其所能,多少一些燕人,為合不勒報仇雪恨!
與此同時,包圍云內的吳玠吳嶙向城中的直路古所率乃蠻人發起了勐烈的進攻。
而在此刻,豐州的乞彥部二王子管亥則率乞彥部所屬殘余兩千蒙古騎兵,高舉著白旗,向燕軍投誠歸降!
勝利的曙光在望,一個晝夜的圍殲,兩萬蒙古騎兵已經難逃大燕軍馬的天羅地網。
……
達欄綠洲。
在此綠洲上游牧的乃乞彥部所屬部族,是一個千余人的小部族。
漸入初冬,漠北的氣溫極低。
這是此小部族的冬季牧場。
一個個圓形白色的皮氈蒙古帳幕星星點點,坐落在一條小河的兩岸,每個蒙古帳幕之后,都有一座圈養著數百牛羊馬匹的柵欄。
天地間一片蕭索的枯黃色。
驀然,草原震動,煙塵漫卷。
百余蒙古漢子手持彎刀牽著戰馬走出營地,面色都有些倉惶不安。
他們雖是好戰之游牧民族,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兒老小和牛羊馬匹,不惜死戰到底流血犧牲,但百余人的部族護軍焉能抵擋住眼前這橫跨戈壁而來的萬騎大軍!
綠洲大亂。
小部族的牧民們棄了帳幕,驅趕著羊群,意欲往漠北深處逃竄。
王霖在馬上,麾下錦衣衛漸漸列陣而待。
紅日高懸,楊月兒見皇帝嘴角一抽,眸中隱隱掠過一絲不忍。
但皇帝很快就高舉起手中龍膽亮銀槍,漠然道:“照例,燒毀營地,牛羊屠之為軍糧,凡反抗者殺無赦!”
萬騎呼嘯而去。
楊月兒在旁,幽幽嘆了口氣。
這已經是第八個小部族了。
她終于明白,或許皇帝還另有安排,但這一路上,大軍靠以戰養戰,劫掠蒙古人部族營地,居然過得相當滋潤。
她并不憐憫這些看起來或許無辜的蒙古牧民。
因為燕軍從無滅殺婦孺。
只殺反抗的蒙古成年丁口。
她也知道,若是蒙古鐵騎掠入大燕,所行屠戮之事,要遠甚于己方!
不說蒙古人,單是金國兩次大規模入侵,死的漢民何止十萬?
誰來為罹難的成千上萬的漢民抱屈?
寒風拂來,楊月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卻見旁邊馬上的皇帝遞過來一個熱乎乎的土豆。
楊月兒接過美眸中光彩熠熠。
……
可敦城。
乞彥部王庭所在,城中約莫住著兩萬乞彥部權貴和所屬親衛兵馬,城外則四散居住著近二十萬乞彥部的牧民。
一支燕軍鐵騎從遼境橫跨大漠而來,一路劫掠蒙古部族的消息已經傳回可敦城,但管亥二王子率八千乞彥部騎兵入侵雁北且已投降的事,乞彥部人暫時還蒙在鼓里。
乞彥部近二十萬族眾,兵馬兩萬余。
除去征伐雁北的八千人,可敦城中就只有萬余騎了。
燕軍大舉來襲,震動了整個漠北。
乞彥部的貴族們由此心惶不安,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住在城里向漢人一樣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再習慣于遷移游牧的日子了。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所以,乞彥部權貴絕大多數反對放棄可敦城,逃往漠北深處。
乞彥部可汗郭樂泰坐在獸皮交椅上,冷視著堂中吵嚷不休的部族權貴。
郭樂泰其實并不認為燕軍會攻入漠北腹地。
在他看來,只要蒙古聯軍征伐雁北獲勝的軍報傳來,這支燕軍很快就會退軍。
而即便燕軍到來,乞彥部還有萬騎,隔壁的孛兒只斤也還有兩千騎兵,難道還能坐以待斃不成?
況且,強大的塔塔爾部也在東邊。
但郭樂泰卻認為要暫時放棄可敦城,因為守城對于蒙古人來說,那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們的舞臺,在廣闊的草原上。
乞彥部實際是一個小型的部落聯盟,由大大小小的部落組成。目下當著郭樂泰面爭吵的這些人,就是各部族的大小族長。
聽聞郭樂泰要放棄可敦城,宣稱要背靠草原戈壁、聯絡蒙古各部與來犯燕軍死戰,哈赤部首領篾爾赤冷笑道:“可汗,我乞彥部各族在可敦城定居十年,剛過上幾天好日子,若要棄城而逃,且不說我各族的身家性命,如此倉惶逃走,豈非要淪為蒙古各部的笑話?”
其余五六個部族首領紛紛開口附和。
郭樂泰冷漠道:“篾爾赤,那么,依你之見,我們乞彥部就應該守在這所謂的可敦城里,照舊喝著美酒,抱著女人,與那燕軍作戰么?”
篾爾赤微微一笑:“那自是不妥。某以為,燕軍來犯,當由可汗率本部大軍前往迎敵,與燕軍死戰!
若是兵敗,再考慮棄城也不晚,畢竟燕軍離可敦城還有三百里。”
郭樂泰心中怒起:“篾爾赤,本汗縱然要出戰,汝哈赤部勇士也需參戰!”
篾爾赤突然縱聲狂笑起來:“可汗!燕人如何來攻我蒙古?數百年來,我蒙古人從未與中原漢人交惡!此次引得燕軍伐我蒙古,難道不是管亥和合不勒引來的禍事?
可汗命我乞彥部八千勇士劫掠燕國,引得燕軍報復,這般禍事難道可汗不該一應承擔?”
篾爾赤此言一出,帳內大大小小的乞彥部各族首領都眸光不善投向了郭樂泰之身。
郭樂泰心中無比憤怒。
本來就有些內憂外患的乞彥部,因為燕軍的奔襲漠北,提前產生了巨大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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