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友臣的臉猙獰恐怖。
他竭斯底里的吼聲，在整棟樓里回蕩：“我不會原諒你，你不要我，為什么把我生出來，我求你把我生出來的嗎，我恨你，我恨你……”
被親生兒子指責，宋婉心的心都碎了。
她哭著解釋：“友臣，不是媽媽不要你，媽媽也是沒辦法，你爸三天兩頭打我和你姐姐，媽媽只能和你爸爸離婚，友臣，媽媽是愛你的，媽媽真的很愛你……”
莊友臣根本聽不進宋婉心的解釋，憤怒的質問：“你愛我為什么不帶我一起走，你能把姐姐帶走為什么不能帶我走，你離婚之后也不回來看我，你根本不愛我，你不要騙我了，我對你來說就是累贅！”
“不是的，友臣，媽媽經常去學校看你，是你奶奶不準我去看你，我只能躲在學校外面偷偷的看你，友臣，這么多年，是媽媽對不起你，你原諒媽媽吧，原諒媽媽。”
宋婉心想抱抱莊友臣。
她已經不記得上次抱莊友臣是什么時候了。
好像是他四歲的時候。
這十六年，她最牽掛的就是他。
宋婉心還記得她和莊達離婚的那天，她坐著車離開。
年幼的莊友臣追著車跑了好遠。
一邊跑一邊哭。
宋婉心就坐在車里哭。
但是她不能回頭。
這些年，宋婉心每每想起莊友臣追車的畫面，她就會潸然淚下。
時隔多年，依然心痛如絞。
宋婉心伸出的手還沒碰到莊友臣，就被莊友臣暴躁的推開：“我不會原諒你，坐牢就坐牢，有什么大不了，我不想再聽你絮絮叨叨，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友臣……”宋婉心擦著淚，望著莊友臣，怒其不爭，又哀其不幸。
“媽，我們走吧！”
宋云瀟擔心宋婉心的身體，扶著宋婉心就往外走。
莊友臣還在嘴硬：“坐牢也沒什么不好，有吃有住，還沒人在耳邊念經。”
宋婉心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對莊友臣最后的一絲幻想也徹底破滅了。
沒救了！
顧琛看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莊友臣，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他和宋云瀟的反差這么大。
一點也不像親姐弟。
莊友臣見顧琛看著自己，惡狠狠的瞪了顧琛一眼。
顧琛冷嘲的勾了勾唇角，出了門。
三人進了電梯。
宋云瀟抱著宋婉心。
宋婉心的頭放在宋云瀟的肩膀上。
這一刻，宋云瀟成為了宋婉心心理的支柱。
宋婉心擦干眼淚，聲音卻還帶著哭腔：“瀟瀟，友臣還是很恨我，他不理解我，我不是不管他，是沒辦法……”
“我知道媽，我知道。”
宋云瀟比莊友臣大幾歲。
父母離婚的時候，她已經有記憶了。
當初父母離婚的時候，她媽媽是想要兩個孩子的撫養權。
她不要任何財產，只要孩子。
因為莊友臣是男孩兒，莊家不同意，宋婉心只能把宋云瀟帶走。
那個時候，宋云瀟的名字還叫莊曉曉。
因為她出生的時候很瘦很小，莊達就給她取名小小，她媽媽覺得“小小”太隨意了，就改成了“曉曉”。
父母離婚之后，她才跟媽媽姓。
回到出租屋，宋婉心還在自責：“當年我不應該把友臣留在莊家，偷也要把他偷出來帶走，友臣太可憐了……他被莊家人給毀了……”
從小到大，莊友臣都是莊家的掌中寶，心頭肉。
不想上學就不上學，想要手機就買手機。
在蜜罐里泡大，沒吃過一點苦。
而宋云瀟跟著媽媽生活就要艱苦很多。
宋婉心經常回到家，已經是深夜，宋云瀟還要給她做好飯，放在鍋里蓋著。
宋云瀟知道媽媽不容易，學習努力，也乖巧懂事，沒讓宋婉心操過心。
高中畢業，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985大學。
姐弟兩成了兩個極端。
顧琛給宋婉心倒了杯水，
“謝謝你，小顧。”宋婉心喝了口水，看著顧琛，說：“小顧，你說我該怎么辦？”
這事顧琛也不好說。
莊友臣不知悔改，就算這次沒坐牢，指不定下次又犯什么錯，始終是個禍害。
宋云瀟不想顧琛為難，主動幫他打圓場：“媽，你回房休息吧，這事急不得，開庭還有一段時間，先等律師那邊回話。”
“嗯。”宋婉心點了點頭。
她其實對律師不抱什么希望。
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送莊友臣去坐牢。
宋婉心回進房間，宋云瀟打了水，拿出新買的毛巾，幫宋婉心擦臉。
洗完臉，換洗腳盆，又打了水，幫宋婉心洗腳。
宋婉心坐在床邊，看著蹲在地上幫她洗腳的宋云瀟，嘆了口氣：“瀟瀟，如果友臣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用這么操心了。”
宋云瀟寬慰道：“媽，友臣還小，過幾年他長大了，就會懂事的，你也不要太操心了，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說不定以后友臣會很有出息。”
宋婉心知道宋云瀟是在安慰自己，不過聽著心里還是舒服了些。
“其實友臣小時候很乖，看到他爸爸打我們，總會求他爸爸不要打，有好吃的，他也會偷偷給我們留著，記得有一次，幼兒園發了一顆玉米糖，他舍不得全部吃完，就吃了一半，另外一半放在衣兜里，那天天氣熱，糖就在衣兜里融化了，他哭得好傷心，說是留給姐姐的糖。”
想起兒子小時候的乖巧模樣，宋婉心笑了。
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是我害了友臣……是我害了他……”
宋云瀟安慰了宋婉心好久，宋婉心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等她睡熟，宋云瀟才回到主臥。
顧琛正坐在床上看手機。
宋云瀟進屋，他低聲問：“媽睡了？”
“嗯。”宋云瀟拿了睡衣，準備去洗澡睡覺。
顧琛看到她拿睡衣出去，急急的問：“你今晚要陪媽睡嗎？”
聽出他聲音里的不舍，宋云瀟故意逗他：“對啊，我陪媽睡，你自己睡吧！”
“我睡不著。”顧琛苦著臉，可憐巴巴的說：“我一個人睡好冷。”
宋云瀟笑問：“你單身的時候怎么睡得著，現在就睡不著了？”
顧琛一本正經的回答：“以前不知道老婆好，現在知道了，就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