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樹林里，十幾個大小伙子忙得熱火朝天的。
長鶯趴在老媽背上那叫個生無可戀，這些梨都要被送去賣了，自己始終是沒機會了，唉！
蔡春妮跟幾個婦女一起挑選著賣相好，成熟度剛好的梨，小心的放入裝有稻草的籮筐里。
裝滿一筐后還在面上再蓋上一層稻草。
蔡長林看著一旁有瑕疵的梨子明顯比完好的梨子多得多，內心就一陣抽痛，不死心的再問
“春妮，這些梨低一點價能賣出去嗎？”
蔡春妮手腳麻利的往籮筐里裝梨，連頭都沒抬
“差梨別人會壓價，還不如留著我們自己吃。”
長林低頭沉思“這些品相好的梨能賣什么價?”
“一塊二三吧。”
“嘶~”
周圍離得近的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都一臉喜氣。
長林卻眉頭緊鎖“這么便宜?”
見幾人都詫異的看著自己，他解釋了一句“糧站收大米，一塊錢一斤還折一些糧票。”
“天哪?那我們現在把家里的存糧拿去賣的話，不是發了?”
蔡長林眼神不善的盯著自己三弟
“要是明年還干旱，你的那份就省下來大家吃，你就去吃樹皮吧。”
聞言，明白自己生了什么蠢念頭的蔡長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訕訕的閉上了嘴。
蔡春妮就當看不見兄弟倆的機鋒，淡淡的開口
“這些梨如果可以的話，就都換成粗糧吧。”
長林想想也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打算，隨即想到什么一臉凝重的看向蔡春妮
“你是說……”
蔡春妮沉默地點點頭。
見此，蔡長林臉色大變，趕緊對三弟吩咐道
“長文你去通知一下隊里還有誰要買糧，統計一下盡快交上來。”
聽到要買糧眼睛都亮了幾度，“我這就去！”
蔡長文對兩人打的啞謎，一點也不好奇，反正自己就是個混吃的，只要自己能吃飽，管他那么多呢。
這樣風風火火的長文叔，把長鶯看的是一愣一愣的，他可一點也不像個35歲的中年人啊！
反而更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挺符合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
要知道現在的人普遍結婚早，好多人不到四十歲就當爺爺奶奶了。
等梨子全部分裝好后，蔡春妮想了一下便出聲
“把這些畸形最厲害的梨裝半牛車，一起上公社。”
蔡長林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還是照做。
等把賣相好的梨子也全部運到牛車上后，正好裝滿一牛車。
蔡勤和蔡長文各駕著一輛牛車，帶著剛回過家一趟的蔡春母女倆，向公社出發了。
路上幾人就隨便吃了點雜糧窩窩頭，趕在下午一點多，終于到了公社的農副食品收購站。
收購站門口排了一隊人，周邊還停了好幾輛牛車，一看就是上午沒排到，留到下午的。
母女倆和蔡勤留下看著兩輛牛車。
蔡長林根據路上幾人商量好的計劃，把一筐畸形梨上的稻草揭開，毫不遮掩的上前排隊。
排隊的人大部分都是來賣梨和杏的，只有少部分是拎著雞蛋和沙果。
蔡長林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時不時的踮腳查看前方的人群。
排在蔡長林身后的男人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他筐子里的梨，心底悄悄的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套起了話
“兄弟，來賣梨啊?”
蔡長林一副老實人的樣，吶吶的應是。
隨后也看了一眼他的籮筐，隨即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兄弟，你……你這梨怎么長的這么好?”
那人謙虛的擺擺手，“哪里，哪里，我這梨還算附近大隊里比較差的呢。”
蔡長林像看稀奇物件前一樣，拿了一個梨細細觀摩起來，忍不住酸溜溜的
“兄弟這么謙虛干嘛?這梨可比我們年景好時，結的梨還好呢！”
“一看就知道你們隊都是勤快人。”
那人見蔡長林說話這么實在，臉上爬滿了笑容
“莊稼人嘛，都勤快，你哪個大隊的?”
蔡長林這下瞬間愁眉苦臉“清河大隊，蔡家嶺小隊的。”
其他靜靜聽八卦的人齊齊對著蔡長林行注目禮。
這個年代只要你地里打的糧食多，就是別人眼中的大行家，人人都會尊重幾分。
那人有點不相信，“青河大隊在我們公社可是出了名的能干啊，連長江都過了呢。”
“怎么梨卻……”那人一臉一言難盡。
蔡長林苦著臉
“那可不是，我都嫌說出來丟人呢。”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說說嘛，說不定我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蔡長林糾結了一番，嘆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
“我們隊大部分的田都是近些年才開出來的荒田，年景好的時候產量本來也不高，這不是今年又沒雨，產量離上綱要還差一截呢。”
“簡直愧對公社領導對我們的信任。”
說完像受了什么天大的打擊一樣，擺擺手，蹲在地上抱著頭。
其他人都一陣唏噓，交頭接耳的小聲交流起來。
沒一會兒，收購站的人上班了，其他人都過的好好的，輪到蔡長林的時候，收購站的員工看著籮筐里，連歪瓜裂棗也稱不上的梨就直皺眉
“你們隊最好的梨都是這樣的嗎？”
蔡長文窘迫的點點頭。
見他點頭，收購站的員工的臉，瞬間拉下來了，
“不合格！”
“下一位。”
蔡長林垂頭喪氣的抱著籮筐走向牛車。
排在蔡長林后頭的那位，全程提心吊膽啊，自己的梨自己怎么美化也沒用，說實話也就比歪瓜裂棗好上那么一點點，要是放在往常年景好的時候，自己壓根就不敢來賣。
只是隊長為了要政績，算高了糧食產量，使得隊里的糧食很是吃緊，才不得不厚著臉皮把這和歪瓜裂棗差不多的梨帶到收購站來，試試能不能換點錢再去買點粗糧填補一下隊里糧庫的虧空。
見識了蔡長林的極端畸形梨，看著這歪瓜裂棗的梨都順眼了不少，但壓價還是要壓的，以三毛的價格收了他的梨。
回到牛車上的蔡長林蔫頭耷腦，其他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都在暗地里竊竊私語，對蔡家嶺幾人投來鄙夷的目光。
等蔡家嶺的牛車駛離他人的視線后，幾人的目光對視一眼，大家的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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