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唐奇譚 > 第七百零五章 真假
  然而名為鄭娘子的婦人沒有說話,卻是怔怔的看著她,胸口激烈起伏了幾下,當即就眼圈泛紅淚如珠串的滴落下來;也驚的女孩兒連忙一般抱住她哀求道:“阿母,您怎的了,千萬莫要嚇我啊!”

  “罷了罷了,妾身又怎敢嚇你呢?”鄭娘子只是輕輕搖頭到:“只是感嘆自身命數坎坷多難,既難以護持兒女周全,也不能令你安逸無虞;反倒是在戴罪的掖庭之地,只顧逼你讀書和修習文字。”

  “卻忘了教導你身在掖庭間,那趨利避害的人心兇險之處;反倒逼得你不堪繁瑣空乏,要時常跑出去以為開解和排遣;這才有了如今之厄,這都是妾身的錯失,又怎么歸罪于我兒呢?”

  “阿母……”然而聽到這句話,女孩兒的眼圈也紅了,一把搖著她的袖邊哭腔道:“切莫要做此言,您對孩兒的好,孩兒怎生不知?是孩兒不堪造就,就才給您惹來這場是非,又怎敢不知好歹。”

  “并非是阿娘有意逼你,實在是宮禁內的人心叵測,勢比人強啊!”聽到這里,鄭娘子才臉色稍雯的攬住她嘆息道:“當初你阿爺、阿翁滿門男丁遭難,就只剩你一條血脈,隨襁褓中罰入庭掖。”

  “因此,我兒自小身負家門傳續,更要設法脫出罪籍,才能確保家門血脈不斷。妾身也只能竭力周旋于外勉強自保一時;依靠母家當年的一點故舊,才能令你在罰做罪役的庭掖,拜讀圣賢之言。”

  “都是女兒辜負了阿母的期許和厚望,”女孩兒也抹著眼淚的道:“我這就去重新背書,將這些日子耽擱的功課,給加倍補回來。”,然而下一刻他就被鄭娘子拉住,搖頭道:“你還是歇下吧。”

  “今夜的火燭,已經用了超過往常的配額;你也已經困乏了,沒必要再強撐下去,反而記不住什么了。”話音未落,就見女孩兒打了一個大打哈欠,鄭娘子莞爾一笑又肅然道:“更何況,南巷阿監麾下的夏花娘那些人,今晚沒有能夠找到把柄和機會,也未必會輕易善罷甘休的;白日里,阿母要到奉恩殿去仕事,只能留你在房中更要小心為上;若非得以莫要離開房舍,避免有人借機生事。”

  “孩子聽阿母的。”女孩兒也斂起淚水,破涕為笑道。然而鄭娘子卻是從袖帶中,掏出了一個尤帶溫度的雞子,遞給她道:“吃了這個就去歇下吧!今晚的事情夠多了,但日間的習作不能落下。”

  “嗯……”女孩兒輕輕點頭,就剝開蛋殼秀氣文雅的小口小口吃起來;與此同時,正在梁上看戲的江畋,突然視野面板中閃現出新提示:“時空同調完成。”然后身上的不協調感,瞬間消失不見。

  似乎,原本載體里源自貓科動物的本能,都消退了下去;或者說是被更為強大的人類意識,給壓制住了。下一刻,他只是輕輕動了下爪子,剎那間在梁柱上制造出一道深刻的抓痕;心中不由一喜。

  雖然喚出來的面板依舊還是晦暗的,但是似乎沿襲了源自本體,部分力量、速度和反應的內在屬性。這樣的話,自己就不再是一只柔弱到,只能任人驅趕和宰割的野貓,而是擁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然而,江畋所弄出來的動靜,還是引起了下方母女兩的注意。女孩兒在看見梁上一閃即逝的毛茸茸尾巴時,忍不住開口欲叫,卻又捂住了嘴巴。但這點變化卻被鄭娘子給注意到,不由不動聲色道:

  “這些鼠輩實在太猖獗了,都爬到梁上來擾人安眠了,看我不來打殺一二……”她一邊自顧自的說著,一邊就順手抓起來一支通爐膛的火簽,對準了梁上。女孩兒不由略帶擔心的“啊”了一聲。

  “婉兒!”鄭娘子才突然轉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到:“你是不是從頭帶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藏到房里了。”聽到這話,女孩兒不由身體一縮,不打自招道:“繡斑,可不是什么不干凈的。”

  “你果然是連夜從外頭,帶了只畜生回家了么?”然而,鄭娘子卻是深深嘆了一口氣道:“莫不還是只貍奴?無怪夏花娘那些人,不惜撕破臉面上門抄檢,你知道宮中的貍奴已經消失多少年了。”

  “我可不是什么畜生。”下一刻,跳到了桌面上的江畋,忍不住開口道:也驚得母女兩身體一縮,剎那間抱縮成了一團:“你……你……你,是什么妖怪的變得。”“繡斑,原來你是貓妖……”

  “妖你個頭,你才是妖怪,全家都是妖怪。”江畋聞言也像是激活了某種吐槽開關:“你見過渾身毛茸茸,還會喵喵叫,如此可愛的妖怪么?都是缺少見識的笨蛋,老夫可是仙人,傳說的仙人。”

  “嗚嗚……”然而鄭娘子在這一刻,卻是仿若是收了極大的沖擊和驚嚇一般,形容失色而六神無主,又本能護著滿臉好奇的女孩兒;輕聲哀泣:“婉兒啊婉兒,叫你亂走,這是招回了什么妖邪。”

  “都給我閉嘴,若不想把那些人,再召回來的話。”江畋再度揮爪割裂案面道:而鄭娘子也頓時反應過來,捂住了女孩兒脫口驚呼,斂淚鄭重到:“不知道婉兒為何招惹了您,還請饒過她才好。”

  “都是小兒女無知,不知冒犯之處,妾身為阿母愿竭力償愿;若需什么供奉之物,自當奉應。”然而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卻不知何時已經握住那艮火簽,雖然手中微微顫顫,但毫不懷疑她的決心。

  “你……也太過小看我了吧!”江畋聞言也不由嘆氣道:“難道以為就憑一根火簽,就能將我趕走?若是其他精怪之屬,只怕是要越發激怒了。不過看在愛女護持心切的份上,愿與你分說一二。”

  “無論你取信與否,我不是妖怪,也并非精怪,更沒有什么香火供奉或是血食獵取之需;我不過是宇宙天外,亂入這世間的一縷神念而已;機緣巧合才承載在這只,與令愛有所淵源的貍奴身上。”

  “也由此與令愛產生了一點因果;當然你真要告發出去,且勿論有人信你瘋癲之言;就算失去了這只貍奴只身,我也不過是換個承載而已,不過,因果就會變成了孽債;所以,你最好考慮清楚。”

  “既然如此,妾身愿為婉兒,承擔這番因果;但有什么手段和技藝,盡管用在妾身身上就好了。”鄭娘子聞言,當即有些悲憤哀絕的慨然道:“但求你放過婉兒,她還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的。”

  “你才什么都不懂。”江畋聞言卻是有些無端光火起來:“我又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這世間絕大多數的事物對我都毫無意義,唯一的關聯和淵源,便就是這個孩子了,所以我絕不會害她。”

  “作為身在此世間的唯一紐帶,我會好好地教導和設法暗中護持,無病無災的安然度過余生,直到找到離開此世間的機緣。所以兀那無知婦人,莫要以小人之心妄自揣度了,你承受不起代價的。”

  下一刻,就像是印證著江畋的話語,被他交叉劃過的陳舊桌案;嘩然一聲散架坍倒,而江畋已經躍上了另一個櫥柜道:“明白了么,都冷靜下來么?”這一刻抱成一團的母女兩,也不由連忙頷首。

  “接下來,我有幾個問題。”江畋又問道:雖說被一只疑似的貓妖給嫌棄了,讓人很有些不是滋味;但鄭娘子既已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保護女兒,于是當先開口道:“當下正是大唐咸亨五年……”

  然而在幾番的盤問之后,江畋也終于弄清楚了這個年號所代表的的大致時代,不由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終于遇到了一個相對正常的歷史線,沒有妖魔鬼怪,也不用再盲人找馬式的重新探索和發掘。

  “原來,如今正是天皇(唐高宗)與天后(武則天),共治天下的二圣臨朝時期(注一)。”隨后江畋不由嘆然,然而他隨著想起一件事情問道:“敢問鄭娘子及其令愛,又是出自什么家門呼?”

  “妾身及小女乃是罰沒宮中的罪眷,不敢自稱什么出身家門。”鄭娘子聞言不由眼神閃爍了幾下,卻又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滿臉驚奇的女孩兒無奈道:“只是先阿翁出自上官氏,曾拜紫臺之屬。”

  “上官氏?就是開創“綺錯婉媚“上官體的那位?”江畋不由驚訝了一下,雖然他對于這段歷史,更多是源自《如意君傳》《則天秘史》之類的橋段,但是上官氏,加上充入庭掖的罪眷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下一刻,江畋圍繞著瞪大眼眸的女孩兒,轉了幾圈道:“日后大名鼎鼎的上官昭儀,女帝身側第一才女,士人稱為女中書、巾幗宰相,居然會是這么一個愛哭鬼、小屁孩。”

  (備注一:咸亨五年(六七四)八月十五日,唐高宗追尊六代、五代祖及妣為皇帝、皇后,增高祖、太宗及皇后謚號,改稱高宗為天皇,武后為天后,以避先帝、先后之稱。改元上元,大赦天下。)

  。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