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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章妄言者

  然而,江畋卻是毫不猶豫的繼續夾馬向前,同時手中斜舉搭弓上箭,對著前方隱隱灰煙冒出的一束灌叢,大致瞄準之下就是連發三矢;隨著一聲短促的慘叫,在灌叢中頓時忙不迭逃出數個身影來。

  正當江畋策馬即將追近的那一剎那,突然間就從旁的土丘背后,嘶聲叫喊著沖出一伙灰蒙蒙打扮的武裝人員;斜斜做出包圍之勢。只見他們個個灰頭土臉的,手中還端著連枷、大鐮和鐵叉什么的。

  只有個把手中分別拿著簡陋的獵弓和粗劣的手弩,緊追著江畋疾馳而過的身影;卻只能在揚塵中射了個寂寞。就被他追上了慌不擇路奔逃的那幾名銃手,又將其驚慌失措的敲倒、撞翻在沙塵中。

  又在馬背上順手繳獲了其中一支火器,江畋這才發現他們用來發射的火銃,其實還是帶著長長的引線,相當簡陋和繁瑣的火繩槍;甚至還有人拿著棍子一般前粗后細的火門槍和引火棍……

  “普羅斯旺民團。”剎那間,在江畋腦海中,又冒出些許前身的記憶。這是來自風氣相對保守而宗教氛圍濃重的南方內陸的民間武裝力量。在新編下萊茵軍團附屬的十幾個大小民團中位居次席。

  只是此時此刻,正逢戰敗逃亡的普羅斯旺民團殘余,也不過是一群劫后余生的驚弓之鳥;或者說是群毫無底線的亂兵而已。因此,當江畋再度掉頭回來來,盯上剩下幾名端持獵弓和手弩的殘卒。

  足足又數十人之多的他們,面對江畋一人一騎的加速沖擊,不是重新聚附起來結陣反抗;居然紛紛丟下了武器,四散逃竄進了山丘背后和樹叢當中。只剩下又在風中凌亂,減速下來的江畋。

  于是,在江畋片刻之后重新策馬啟行,拖曳的那匹馬背上,又多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戰利品。除了幾包粗制的火藥之外,就是一支品相相對完好的火繩槍,在八棱槍管上還有拉花一般的銘刻。

  然而下一刻,江畋的記憶當中又浮現出電光火石的一幕:那是行軍途中突然爆發的遭遇戰。數排稀疏列陣在前的銃手,只來得及對敵放射一輪,就忙不迭的收起叉棍,轉身逃進了長矛手的間隙中。

  更有人腳下一滑趔趄跌倒,然后就被突上前來的敵騎,給踹翻、踐踏在馬下,變成慘不忍睹的一團爛肉;然而,當敵軍的先頭突陣騎兵,被林立斜放向前的長矛給堪堪擋住,紛紛撥馬掉頭之際;

  突然間矛兵陣列中,再度閃過若干火光和煙氣,還有嗡嗡作響的強弩機括;頓時就將這些只有連身外套和對襟皮衣的輕裝騎兵;給風吹落葉一般的掃倒若干;然后少量劍士和戟手從側旁紛紛沖出。

  轉眼之間,就將這股冒進的突陣騎兵,砍腳戳馬的紛紛放倒一地;僅有小部分落后的才得以身免。因此這些劍士和戟手,很快就站在滿地血污的人馬尸骸間,對著遠遁去的殘敵大聲叫罵/歡呼起來。

  然而,他們的歡呼聲還沒能持續片刻,突然間從遠方響起的隱隱轟鳴聲,隨即就變成本方列陣附近,接二連三飛射濺落而起的土石如泉;又近在咫尺的叮叮當當散落、澆淋在附近士兵當中。

  將陣內好些缺乏防護的士兵,打的一片頭破血流、痛呼連連的同時;也讓剩下的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閃,而不顧老兵和士官的呵斥,隱隱變得渙散來了。左側的山坡上,卻是喊聲如潮的沖殺而下。

  然后,一枚近失的灼熱鐵球,就帶著隱隱的軌跡;轟擊在了端持著羅馬數字“五”的聯隊軍旗旗手身邊;落地翻滾迸射的鐵球,不但迎面撕碎數名陣中士兵的軀體,也炸濺起大片土石將旗手拍倒。

  于是,全軍士氣大潰的災難性連鎖反應,就此開始拉開了序幕。而“江畋”卻是以站在陣中,一面由四人各托一角的門板上,合力抬高起來的視角,目睹著這一切;然后被松手跌滾在了地上……

  這時候,前方奔走起伏的山丘,再度變得急轉直下,而重新露出下方的一片曠野。以及在曠野低凹處,正在廝殺往來的小規模戰斗。卻是一群裘帽皮衣的阿瓦爾騎兵,圍困住了一個小小的車壘。

  而在這處僅有六七輛牛車和板車,還有一些其他雜物,所組成小小車壘當中;卻是在這數十騎的輪番圍攻之下,毫不示弱的嘶聲叫喊著,不斷射出零星的箭矢,或是奮力刺出長矛,幾度將其逼退。

  圍繞著這處車壘內外的地面上,則是已經橫七豎八的伏倒著至少數十具的尸體,其中只有很少的阿瓦爾騎兵;剩下的其他尸體赫然是被游走弛射的箭矢所中,或又是耐不住沖出去拼命再給殺死的。

  “科西嘉義勇兵?”隨后他就注意到車壘中的簡陋旗幟;在那灰色的旗面上描繪著一只渾身圓滾滾,名下有些失真的藍色灰色海燕。腦海中不由冒出相關的記憶。

  這是來自新歸化不久的濱海省,大島行政區的地方武裝;以當地小貴族和士紳牽頭,所拼湊出來數百名雜兵。甚至都沒法單獨組成正式民團,而與應召而來的濱海行省,其他幾只小部隊編做一團。

  但沒有想到,就是這么一只來自偏遠外省島上的雜牌部隊,居然能夠在這些戰地野狗一般的阿瓦爾騎兵面前,一直堅持到現在?不過江畋也只是略做感喟,就毫不猶豫的撥馬就走;不想節外生枝。

  然而,就在他在坡頂上觀望的這片刻,似乎已經被那些奔走圍攻中的阿瓦爾騎兵給窺見了;當即就分出三騎長驅直上山坡來。只是撥馬欲走的江畋,看到他們并未挺刀捉槍,也沒有挽弓搭箭。

  只是習慣性的一手控馬,一手按在鞍韉上的武器上;卻是不由心中一動。顯然自己繳獲的這身行頭,被對方誤會了成了同伴了。下一刻,他就主動作勢迎上前去;就聽當頭的騎兵用一種含混口音道:“唯敬長生天的雄鷹,對面的健兒,你又是左右廂十箭,哪一部的羽翼和鋒矢……”

  “我是來自東土大唐,將要送你們去往西天的……”江畋突然用唐話開口說道:對方頓時就露出迷惑的顏色,似乎居然聽懂了其中的個別字眼;然后就聽碰的一聲,架在馬鞍上的火銃迸出火花。

  落在最后的一名阿瓦爾騎兵,突然捂胸仰面而倒;而另一名瞬間警戒的阿瓦爾騎兵,卻是向左右顧盼;似乎在本能尋找起的偷襲者。與此同時,江畋已經與領頭的騎兵面對面,并拋出一只酒囊。

  又在對方條件反射式的接住那一霎那,酒囊突然就迸裂濺射開來;澆得他滿頭滿臉。而與此同時的電光火石之間,江畋奮身一躍揮刀就斬;剎那間只聽厲聲慘叫,將他小臂和酒囊一起斬開;

  又被江畋順勢撲倒在地上,完好的另手想要抽拔腰間短刀,卻被近在咫尺的江畋跪壓住,然后肘尖順勢頂住對方的,以身體為三角支點,用力的向下一壓。

  咔嚓一聲,隨著溫熱的騷臭味彌漫,對方的身體松弛癱軟下去。而這時,被坐騎阻擋了視線的最后一名騎兵,才在悲憤的嘶吼聲中,從另一端繞過來挺矛就扎……然后被江畋一枚卵石正中面孔。

  隨著最后一名騎兵,從馬上仰面而倒,又被倒拖得遠去。江畋這才重新飛身上馬,想要迅速脫離這個是非之地。然而在他飛身馳走出片刻后,冷不防出現在視野中的提示,又令江畋勒馬頓足下來。

  因為,在他殺死了第一名領頭騎兵之后,居然就收集到了極其微量的游離能量。哪怕只有個單位,也讓這個陷入死寂一般的視野界面,剎那間泛活過來片刻……這不是要逼我去拼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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