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看著眼前的一幕,余啟明的恐懼幾乎瞬間飆升至了頂點。
他都不知道這恐懼的來由究竟是什么,只覺得在聽到二者聲音的剎那,靈魂深處的那種恐懼本能便如潮水般瞬間將他的理智吞沒了大半。
而且,相比于他曾經的類似的經歷,這一次的恐懼顯然來的更為猛烈、濃重。
他幾乎是不可抑制地想要逃跑,只是強撐著才讓自己停留在原地。可偏偏,身前不遠處站著的陳立山卻巋然不動。
他都沒有回答“她”與“何老四”的問題,只是又重新舉起了槍,可這一次卻是對準了自己。
“何老四在哪。”他平靜地問道,既是威脅,同樣也表明了他已然知曉了一切的立場。
余啟明卻沒看出來他們所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過,就在這一句話過后,他便見得何老四的表情微微動了動。
而緊接著,就又是令人不解且恐懼的一幕。
只見何老四的身上這時好像突然浮現、包裹住了一層不知名的東西一般,像是霧氣,又猶如實質,而片刻后,這一層東西便慢慢融化、散去了,露出原本應裸露在外的何老四的臉。
他的面孔并沒有變化,不過,臉上的細節卻與之前完全不同。
在他的臉上,見不到有任何情緒的存在,甚至于他都閉著眼睛,讓人不知他到底是死了,還是說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不過,就只是這場景,便足夠讓余啟明發覺出很大的不同了。
他明顯感覺到,就在何老四身上的變化停下之時,他靈魂深處所有的恐懼都凝聚在了“陳茴”一人身上。
恐懼再一次加深,而且讓人根本不懂,分明是何老四已經恢復了普通人的模樣,分明是厲鬼少了一個,他的這份恐懼怎么會反而加劇。
不安的念頭涌現的愈發真實,冥冥中,余啟明好像察覺到了什么,是危險?
可是,也就在這念頭浮現的剎那,對面“陳茴”的聲音便已然飄了過來。
“你是想要殺了他?他是你的了。”
話音剛落,街道就這樣莫名陷入了安靜之中,不過,陳立山的動作也并沒有停下來,只可惜站在陳立山的身后,余啟明并無法看到陳立山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樣的。
懷疑漸起,是陳立山已經知道了任務的全部真相了?
誰知,陳立山這時卻嘆了口氣,他沒有回應,卻是忽而退后了兩步,腳步交替之間,似有謹慎與擔憂存在。
余啟明則因為恐懼緊盯著二人的動作,看陳立山后退,他也跟著退后了兩步。
而就在這時,陳立山又停下了,他雖是嘆氣,槍口卻始終都對準著自己的下巴。
“我知道,剛剛的那一槍不是走火,也不是你控制了我的行動。”他如此莫名地說著,聽著都好像有些前言不搭后語,卻又沒有停下,“剛剛是有人在控制我開槍。
這幾個小時來,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為什么這個任務里的鬼魂至今從來沒有襲擊過我。
甚至還在那個五金店里的時候,僅僅因為我的三兩句話就害怕了。
鬼會害怕人?
我暫且當它們是害怕我好了,畢竟這次任務本來就有可能是為了解決我和何老四之間的恩怨才將我和他,還有王碩拉進來的。
畢竟,紀學文可能還真的活著。”
說到這,陳立山突然一頓,而其身后的余啟明則是皺了皺眉。
“陳立山說了句可能,他到底要說什么。”
余啟明愈發不解,而陳立山的話還在繼續。
“紀學文當然活著了,當時在飯店里的時候,我就是給他發的短信,他也如約將這把獵槍幫我送了過來。
在這個任務里,手機還能保持信號,的確是一件相當優待執信人的事。”
此話一出,余啟明終于明白過來。
他滿頭大汗,連看著陳立山的目光都充滿了驚悚。
他怎么可能還不理解陳立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啟明與王碩見面的當晚,余啟明就到訪過陳立山的房間,那時候起陳立山就已經知道了余啟明在調查他老婆失蹤的案子。
這次的任務來的這么巧,任務成員又是他們幾個,如果說陳立山早就做好了和何老四等人魚死網破的準備,怎么可能不把這獵槍隨身攜帶。
陳立山當然不可能犯這種錯誤,而且,這種行為這么冒險,如果沒有把握陳立山斷然不會如此行事。
這樣說的話......
一時間,余啟明幾乎冷汗浸濕了全身,他的身體都跟著不自覺地顫抖,可緊接著,他卻顫顫巍巍地將手機又從兜里掏了出來。
“手機還能保持信號,的確是一件相當優待執信人的事。”
驀地,這話再次回蕩在了余啟明的腦海之中。
余啟明渾身冰涼,他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經掉入了陷阱。
他與外界的任何一次聯系都不是在于林佳藝通話,而是有其他的東西指引著他的思想。
而此刻,手機的顯示屏上顯示的正是信號充裕。
余啟明怕了,他想要逃,可是陳立山要做的何止是這些。
這等待的片刻就像是他在故意給余啟明思考的時間,也在這時,他忽然又語氣陰沉地繼續說道。
“是的,這把槍我是拿到了,甚至于都和我之前自己準備的那把一模一樣。
但是,紀學文真的允許我這么做么?
我了解他,對于他來講,詭屋的任務大過一切,任務的確可能會出現特殊的優待執信人的情況,但是,作為一個已經被放棄的人,這份優待不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你看,王碩現在就不在這。
的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或者說是什么東西,但是現在看來,我們兩個都犯了一個錯誤。
你低估了紀學文的能力,而我則誤判了這次任務中的一些標志。
這幾個小時里,我一直在思考為什么我們要進入那間飯店,而且還吃了那些東西。
起初,我也以為那些食物有問題,但是現在仔細想想,這種方式對于絕大多數的詭屋住戶來講,都是太過明顯的陷阱。
幾乎任何一個老住戶,都不可能會吃那些東西。
但是其實,那些食物本來也不是多重要的東西吧。”
對面的“陳茴”沒有回應,陳立山卻是環顧四周,說了這樣的一句:“現在在場的人只有我,余啟明,你,以及何老四和其他死去的幾個。
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么。
吃過食物的那幾個其他的新人應該都已經死了吧,我和余啟明都沒有吃過東西,至少我在這幾個小時里沒有出現過被厲鬼追殺的經歷。”
話及于此,余啟明終于恍然大悟。
回想他自己這幾個小時里的經歷,其實,他不也是沒有被厲鬼追逐過。
而他僅有的一次在回到飯店之前遭遇的危險,也是在下水道之中,不過當時在下水道里的可不止是他一人。
其他時候,他從未遇見過厲鬼的追殺。
這經歷正和陳立山相似,那也就是說,那些食物能起到的也就只有定位的作用。
當然,當時在飯店里的時候,陳茴還說過自己聽到了一些莫名的聲音,那就應該是這些食物還有一些其他的類似迷惑心智的能力。
但再怎么講,區區一些食物能夠起到的作用也就只有這些了,就像是他手機的信號一樣,只是為了給執信人的任務提升難度,而無法將執信人完全帶入死境。
想到這些,任務的大框也就漸漸在余啟明的心中越來越明朗。
陳立山幾個小時沒有遇見厲鬼,他也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被拖著任務節奏的情況,就是因為他們的位置無法被鬼魂知曉,才一直沒有遭遇到明確的危險。
而如果是這樣的話......
全明白了,余啟明一下子豁然開朗,他猜的沒錯。
可誰知,就在這時,陳立山居然又一次開口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其實那些食物還能夠讓你洞悉一些我們心中的想法或者是記憶吧。
所以我說你低估了紀學文的能力。
你對紀老的了解應該是源自于我們每個人的記憶,但是這一次任務的所有執信人沒有任何一個知道紀老到底有著什么力量。
但是,恰恰是我對紀老很了解,憑我對紀學文的了解,如果他真的要對這次任務的進程進行影響,會做到的絕對不是現在這種程度。
這把獵槍真的是紀老送到過來的么?你早就應該已經控制了何老四了吧,為什么偏偏都到了這個時候還給我殺了何老四的機會。
是不是這次的任務對你的限制很大,你不能直接殺了我們吧。
或者說,你把這把獵槍給我送來,本來就是為了讓我親手殺了他們。”
聽著陳立山的話,余啟明簡直驚了,他對陳立山的認知不過是一個向來都很少與人交際的中年男人罷了,要說他有什么方面讓人瞠目結舌的,不過是他那記路的本事罷了。
余啟明打死也不可能想到陳立山居然還能有這么硬氣的時候。
可更讓余啟明想不到的是,陳立山才話音剛落,居然猛地轉過了身,將槍口對準了他自己!
陳立山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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