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腳步頓住。

姜落言看著被關起來的男子,沐家人的五官都很有特色,沐知珩溫潤,沐瑾舟俊朗,氣質截然不同,可他們都有一雙特別漂亮的眼睛。

宛若淬著星光,和善溫和,便是受盡磨難也依舊帶著光芒,似沐知珩,似蘇七。

蘇七一眼就看出來了。

跟平安不一樣,這是一張跟她有五分相似的臉,與沐凝煙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蘇七一步步地走到了牢籠面前。

姜落言隨著她一起。

兩人站定在了門前,這一座地下城,是一座地下監牢,關押著很多罪犯。

有在宮內犯了錯的,有得罪權家的,還有像是特殊能力,被抓來研究的。

姜落言自從進來之后,就知道了。

這是把當年宮里那一座,轉移到了宮外,而在看到“沐瑾舟”時,姜落言就感覺到了不對。

陷阱。

這是一座早就埋伏好的陷阱。

少女站定在門前,她看著里頭的人,四周的吵鬧聲蘇七沒聽見,有人在叫著:“救救我們。”

“放我們出去。”

“沐瑾舟,他怎么跟你長的一樣。”

這話就像是在刻意提醒蘇七。

可蘇七還是忍不住聽進去了。

即便是陷阱……

可她也不敢錯過這萬分之一的機會。

蘇七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她一把抓住鎖鏈,而后拔刀砍斷,門打開,蘇七走到了近前。

男人也怔愣地看著她,眼眶微紅,“你……”

姜落言不出聲。

門內門外,站著兩個人。

蘇七問:“你是沐瑾舟?”

男子神色虛弱,聲音也很輕:“我胸前有一塊傷痕,是五歲時,為護煙煙從臺階上摔下來,磕在石子上。”

蘇七扯開了他的衣領,果然看到了傷疤。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丹田。

男子自嘲道:“我的靈根,已經被挖了。”

相似的傷口,蘇七在平安身上見過。

而不止是他,在這一座地牢內,還有無數人的靈根都被挖了,姜落言望著蘇七,輕聲喚道:“蘇蘇。”

蘇七回頭看向了姜落言。

四目相對。

蘇七對他點頭。

姜落言明白了她的心思,他轉身先去了其他地方,找到了被關押起來的里里族人。

然而這里只是一部分。

而女子們里頭有不少精神已經出了問題,見到姜落言,就大聲尖叫,“不要過來!”

姜落言沒有進去,他一身白衣,清風霽月,站在門口,宛若仙人。

擋在最外面的女子抬頭望著他,神色緊張又帶著怔愣。

姜落言把地圖放下,淡聲說:“出口我已經打開,你帶著人從出口出去,沿著地圖上的箭頭,會有人接應你們。”

顧未央顫抖著手去看地圖,見到了上面的指引,啞聲問:“您是?”

“顧弘就在外面。”

“離開這里。”

姜落言神色冷然,說完便走,顧未央看著他的背影許久,還是帶著姐妹們離開。

姜落言在地下城里行走,越看越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依著記憶,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間牢房前。

“也許,還在這。”

而到了近前,果然見到了姜落言想看到的人。

那是一個渾身臟污的男人,只見他的衣服已經看不出顏色來,滿頭的銀灰發,亂糟糟的,看不出容貌,只剩下一雙渾濁又黯淡的眼睛。

人是躺在地上的,可嘴里不知道在碎碎念著什么,聽著不像是好話。

像是一個要飯失敗的乞丐。

姜落言見到他,低聲道:“你果然在這。”

聽到聲音,男人還意外了一下,只覺得眼前俊帥的過份的男子很陌生,“你誰啊,小白臉?”

姜落言指間凝了道術法,落在了他的傷口上,就見傷口剎那復原。

男人眼睛一瞪,立刻認出了小伙伴,“我去,你這是又被抓進來了?”

姜落言蹲下身,淡聲說,“要不要走?”

男人背過身,嘀咕說:“這里躺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走,有吃有喝。”

姜落言淡聲說,“如果很快就沒了呢。”

男人眼珠子一動,“你小子,要干什么?”

“毀了這里。”姜落言平靜道。

男人嘿嘿笑道:“你就是從這里出去的,當真以為這里能被毀掉嗎?這底下的陣法,可是用上千條人命填出來的,權金玉會容你破壞掉?”

“她修煉的功法可就是依附這里的陣法,當年從皇宮轉移到此地,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你應當知道的。”

姜落言淡聲說,“我知道,所以不更應該毀了嗎?”

男人嚴肅了神色,“那你可知道她如今的境界,比我當年還強,你想要對付她?”

姜落言垂著眸。

男人掃了一眼姜落言,搖頭道:“我勸你趕緊帶著人走,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吸取玄靈之力,你別撞槍口上,不然下一次就沒那么好運了。”

姜落言淡聲道:“我會殺了她。”

男人聞聲并不激動,只是沒好氣擺手,“你先把你的噬心釘拔出來再說吧,自己都要死要活的,還想著殺人放火,走走走,看到你就晦氣。”

腳步聲從一旁傳來,男人倏然瞇起眼睛,“誰?”

姜落言道:“自己人。”

蘇七已經帶著昏迷過去的沐瑾舟過來,與姜落言會合,看到里面的老男人,蘇七問:“這是?”

姜落言道:“獄友。”

男人倒是詫異地打量著蘇七,“好俊的根骨,小姑娘,我居然看不穿你的修為?你身上有遮擋元神的東西嗎?”

他來了興致,頻頻打量著蘇七,那眼神就差沒粘在蘇七身上,還是姜落言擋了一下,“你老毛病又犯了?”

男人被戳中心事,訕訕而笑。

他可不就是因為被權金玉好根骨給騙了嗎?

蘇七向姜落言眼底遞出詢問,姜落言道出了這人的身份,“權金玉的師兄。”

男人瞪他,“干嘛說這么晦氣的身份,我已經跟那女人斷絕關系了,現在就是一個乞丐。”

蘇七偏頭問姜落言:“救?”

男人不耐煩地說:“我都說我不走,你們兩個小孩子別鬧,我一走,權金玉立刻就能知道,這陣眼是誰你還不知道嗎?”

蘇七聞聲看向了這人,這才發現他身下坐著陣紋,而陣紋蔓延向整座地下城。

居然是以他為陣眼。

蘇七微怔。

這陣……

好生熟悉。

“與其帶我逃命,不如給我送兩壺酒。”男人砸吧砸吧嘴,“我滴酒未沾很多年了。”

“饞。”

話音落下,一壺酒被扔了進來,男人一愣,就見蘇七給了他,淡聲說:“喝。”

男人眼睛一亮,當即坐了起來,拔開酒壺,喝了起來,“痛快!”

這一看,才發現他的手腕被穿著兩條精細的銅鏈。

鏈子貫穿了手腕,已經跟傷口長在了一起。

而困住它的是底下的陣。

蘇七打量著眼前人,太臟,看不清楚五官,然而氣度豁達,漫不經心。

實在想象不出來這人跟權金玉有關系。

蘇七問,“你真是權金玉的師兄?”

“都說了斷絕關系了。”

蘇七問:“她的靈根是什么?”

男人笑了一聲,似乎是不想說話,可在蘇七的盯視下,還是輕聲說了個字,“蛇。”

“世間最毒的毒蛇,黑曼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