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舔狗四年,我不舔了校花急了? > 第171章 展信如見吾
  許多人想到這個季節的時候,想去描繪的時候,腦海中會出現一個詞語--蒼白。

  冬日能讓一切消逝,失去原本的顏色,地球上的大地多數被染成破敗的灰白,數千里外的冰川亙古不變,它們期待世界也永久冰封。

  唯有掛在天上的暖日,不會被影響,這個季節的陽光更顯得彌足珍貴,午后的時候為嵐京市區披上一層金色。

  距離鳳陽街的暗殺事件已經過去了兩天,顧清婉用強悍的實力證明了,凡是江城所存在的地方,沒有外界勢力能夠染指,這是個強力的警告,是回音不斷的送鐘聲。

  殺手近乎全軍覆沒,在兩分鐘的時間內變成天臺上蕭瑟的風中的一具具尸體,他們眼中失去了神采。

  然而,唯有一個人留下了性命,只不過她失去了右手的半截手臂,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后了。

  中途,九月大概是帶著模糊的意識,睜開了一次眼睛。

  出現在她視線范圍內的,是空洞的房間,長方形的銅墻鐵壁泛著冰冷的銀色,角落都鋒利尖銳,帶給眼眶一陣刺痛感。

  她抬頭望上去,看不清晰的天花板連燈都沒有,于是嘴巴處傳來疼痛感,麻木感,九月張張嘴卻嗚嗚咽咽的喊不出聲音來,她感覺自己的下巴消失了。

  九月想動動自己的手臂,她干涸的嘴唇已經有了死皮,臉頰也失去了血色,異常的虛弱。當她有所動作時,從右手傳來劇痛,她低下頭,看見扎眼的白色繃帶。

  她確認了自己活著,因為痛覺尚在,那些紛雜的記憶漸漸清晰在腦海中。顧清婉冷酷的眼神,一腳踹出時的樣子,像個怪物一樣的長著刀刃的那只手······

  “我······我沒死。”九月在心中跟自己說了一句話。

  這無疑是最壞的結局,她以為睜開眼會看見鳥語花香的天國,到處都是純白色的建筑,蝴蝶和鳥雀在郁郁蔥蔥的樹林中飛舞。霧氣氤氳之中,上帝坐在樹冠上,朝她伸出慈愛的手。

  幻想破滅了。

  死,意味著結束掉現世的折磨。魂升九天,魄落九淵;生者悲苦,死者平安。

  眼下九月對自己的處境有了判斷,她整個人被牢牢的綁在了一個圓盤上,手腳皆被束縛住動彈不得,她的骨骼由于控制的太久都有些酸了,這個姿勢挺難受的。

  九月很疑惑,為什么那個怪物一樣的女人不殺她,她也知道。

  活著,將要繼續痛苦下去。

  后槽牙凹槽中的毒藥已經被摘除,她歪了歪頭,忽然感覺好累,于是又昏死過去。

  不知道這樣睡了多長時間,整個世界都開始變得混沌的時候。

  有一道強光,打在了她的臉上,九月不得不蘇醒過來,面對這種光線她有種瞎了眼的感覺,不住的畏縮把頭偏移到沒有光線的地方,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沒有感情的聲音。

  “你的姓名叫九月,來自北海道,于十天前接到霓虹國高層德禪家族的命令前來暗殺江院長。你的養母叫喬木舞香,迄今為止你已經執行了四十八次暗殺任務,甚至擊斃過焊國的檢察官。”

  “對于你的年齡信息,我們并不能詳細得知,于是讓醫生給你測了骨齡,17歲,結果有些令人意外,這個年紀就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死士,霓虹還真是有夠變態的。”

  光線并沒有斂去,九月朦朧中看到一個身影,她幾乎可以確信,這就是那天天臺上一腳把她踹廢的女人。

  下一秒,世界驟然變得昏暗了,九月在適應了一會之后,也真的看清了顧清婉,她今天穿的是辦公裝。不怕冷一樣,她的下身是包住完美弧線的包臀裙,上身是個襯衫加小西裝,還戴著一個黑框眼鏡,耳垂上一個精致的吊墜閃亮。

  對于她所說的,九月只能用沉默應對,她唯一好奇的一點是十七歲這個事情。因為就連她自己也忘了自己短暫又可憐的人生究竟過了多少年了。

  言多必失,縱然她是不太聰明的,可也懂得這個道理。華夏留下她的命,無疑有更大的圖謀,不管來者說的是對是錯,她都不打算回應任何一個字。

  可在下一秒,九月就破防了。

  因為顧清婉繼而說,“你應該好奇我們為什么知道這些,做了調查?一點點吧”,她一邊說著一邊從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來一張照片,光線打在上面,九月看到的一瞬間瞳孔就縮了。

  那張,是她存活于現世的證據,十七年的人生中,唯一一張照片。

  九月,是代號,她早晚要死。所以身份、名字、年齡等等對于普通人來說缺一不可的東西對她來說都不怎么重要。即使哪天她橫死街頭,也不會有任何人關心,就像她從庭院中走出來的時候,跟媽媽說的那一句話,“連尸體都帶不回來。”

  但,她還是自私的留了一張合照,放在那個有著高聳役木的院子中左邊第二個老房間抽屜里,被一本書壓著。

  反射著光澤的這張照片,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院落的樹木下,她特意穿了與平日風格不符的粉色長裙,拘謹又尷尬的站在那里,似乎很恐懼從來沒嘗試的在鏡頭。喬木舞香在一旁,臉上難得的涌現出慈母一般的笑容,她垂下的手很粗糙,是干過很多活的婦人的手。

  舞香的一個手指,輕輕的勾著九月的手指。

  這張合照只余一份,被珍藏。

  這張合照,證明她活過。

  九月摒棄掉了所有的欲望,食欲、肉欲、貪欲、愛欲。可她唯一摒棄不了的,是生欲。

  并非求生的欲,而是“存活過”的欲。

  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的追求,挺可笑,又挺可悲的。

  那又能怎么樣呢,她依舊沉默,德禪家族的訓誡依舊在腦海中回蕩,“即使死不掉,就當一個啞巴、木偶、茍活著。直到被認為失去利用價值,帶著誠摯的永不背叛的信念,這信念足夠把靈魂送往天國,反之則要下地獄。”

  九月不想去地獄,她想看看上帝是什么樣子的,十七年的悲慘已經承受了,她意欲得到一些安靜的、清楚的、幸福的生活。等到了天國她要給自己取個名字,像喬木媽媽一樣美好的。

  她認為自己的意志無堅不摧,一次次生還,一次次訓練鑄就了她永不背叛的信念。

  但,顧清婉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真正能摧毀一個人的不是肉體的苦痛,而是對精神的摧殘。

  顧清婉用了另一種方法,她說,“喬木舞香死了。”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來,讓九月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殺了她!”

  “不,她死在你來之前。”

  這個冬季的十二月十三日,懷著誓死的決心走出庭院的少女,她不會知道就在自己坐上飛機,好奇的看向窗外的云流動匯聚綿綿連成一大片的時候,自己名義上的養母被德禪家族殺害。

  生前,喬木舞香在這個家族貢獻了半生,她年輕的時候是和九月一樣的殺手。傷病之后,家族給了她活下來的機會,可仍要榨取剩余的價值,于是她開始將一身技藝教給年齡不大的九月。

  為了消滅所有的證據,這個能證實殺手隸屬于霓虹國德禪家族的老婦人,盡心盡力卻沒有得到一絲憐憫,她平靜的接受了死亡,好像早已經預料到了結局。

  “當我們的經過層層偵查,剝絲抽繭,找到你曾經居住過的那個院子的時候,里面已經空了。我也不用說什么,你知道你服務的家族是什么樣的人,他們做得出來這種事。”

  九月的臉頰帶著一種顫栗的感覺,她渾身抖了起來,好像痙攣一樣,好一陣子才恢復平靜。

  顧清婉說的一點也不錯,她的面龐在晦暗的房間里依舊沒有感情,這樣的怪物是不屑于撒謊的。聯系江城身邊的警備力量,來之前的叮囑,必死的局,不難聯想到本家將事情做絕。

  九月嘴上咕噥了幾下,她依然沒有說話,反而在心底里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定不要背叛!一定!

  現在別無所求了,失去掉所有的掛念了,她活著所能追求的是什么,在死亡來臨前漫長的等待并不可怕,夢想中的天國也許近在眼前了,這是她壓倒一切情緒的絕對追求。

  太可笑了,沒有人告訴這個單純到有些傻的姑娘,即使世界上有天國存在,也不會容納一個手中沾滿鮮血的劊子手。德禪家族長達十幾年的洗腦,已經把少女的腦皮層回型溝變成直的了。

  活都活的他媽的這么辛苦,死了能好到哪去啊······這是有些人不愿意直言告訴九月的。

  “喂,還是不打算說話嗎?”

  顧清婉平視著她,高挑的身材站立著,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她所處的位置是嵐京收押犯人的地方,解決掉一切的事情之后,九月大概會被送往京都,當然這建立在她愿意和盤托出配合官方的情況下。

  拜托,她可不會用一些下三濫的逼供手段。于是,閉著眼睛的九月,感受到這個怪物一樣的女人走過來了。

  終于要來了嗎······我做好承受的準備了,再痛其實也能忍住的······

  顧清婉的手指伸出鋒利的小刀子,挑在九月穿著的衣衫袖口處。那里空蕩蕩的,鮮血已經干結,所以黑色的袖子變得有些硬,有些褐色。

  袖口被割開,九月睜開眼睛來看,她有些意外。本以為對方會在她劇痛無比、還未愈合的傷口處捅上幾刀,拿小刀子慢慢把那里的肉割成網格狀再撒上鹽的。

  奇怪的是,她被割開的袖口處,竟然有東西,里面,是一張被鮮血浸透的紙條······

  “我在掃描你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奇怪的東西,也分析、翻譯了里面的內容,署名是你的養母。”

  顧清婉把整張紙舒展開來,攤在九月的面前,她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去看,閱讀這份內容······

  “女兒,展信如見吾。

  我寫下這封信的時候,庭院里的役木剛好落下幾片葉子。冬季來臨,連這最后幾片枯黃的葉都留存不下來了。

  請允許我用這樣的稱呼,盡管以前從來沒有叫過,可我在心里已經叫過千次萬次了,我終不能把心里的話掛在嘴上,怕即使在無人的時刻,我們依舊處在的家族的監視中。

  無疑我們的命運是悲慘的,縱然不忍心讓你深切的失望,我仍要告訴你天國不復存在,那只是家族杜撰出來哄人的。

  我知道你常常喜歡啃著衣角,發呆思考某些事情,想來這封信你應該很快就可以發現吧。

  逃吧,逃的越遠越好,世界很大,去任何一個偏僻的角落里,在那里存活下去,體驗真正的人生,平淡且庸碌的活著,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雖是你的養母,但看著你長大。

  在你執行完任務回來坐在役木下玩弄螞蟻的時候,呆呆的抬起頭來仰望陽光下的葉片的時候,閉上眼悄然酣睡的時候,把自己的黑發轉成一個又一個小卷纏繞在指尖的時候,媽媽都在看著你。

  大概你會疑惑為什么我對你總是如此冷淡,給你單純的情感方面帶來了很多困擾,你叫我媽媽我也從未應答過。

  可,你喜歡在院子中。

  我也常在廊前坐著,澆那并不惹人憐愛的盆景。

  那是為了看你。

  世界不是你認為的這個樣子,也不是家族所描繪的那樣,你應該親身體驗一番,才不算白活。我的人生已然成了慘劇,直到中年才幡然悔悟過來,可已經失去了掙扎的機會。

  我常常陷入糾結之中,一方面感謝有你的到來給我陪伴,一方面又為你要重復我悲慘的命運而感到哀傷,作為一個媽媽我不愿做自私的決定。

  記得八年前,你第一次執行完任務,手中沾著鮮血,拿著院中的皂角狠狠的搓著自己的手,我就知道你打心底里厭惡這樣的生活,只是你不愿說。

  奧美拉唑瓶子中的毒藥,我換成了真的腸胃炎膠囊,即使你咬下了也不會死。

  我沒為你做過什么,你依然如對待母親一樣待我,錯的不是你我,而是這個不分對錯只分黑白的世界。

  女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我已經死了。

  不要怕,努力活下去。

  庭院中的役木明年還會郁郁蔥蔥,記得老了回來看看,生命終結前,體驗一下這光怪陸離又絢爛異常的世界吧。

  不要怕。

  --喬木舞香十二月十二日留。”

  房間里面,閱讀完整封信的九月,平生第一次流下了淚水,她的堅不可摧已不復存在。

  顧清婉把鮮血浸透的紙張疊好放在地上。

  她并沒有說話,深深的望了一眼對方。

  隨后這個房間里面只剩下十七歲的九月,這個少女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哭泣。

  把整個世界都哭的昏死過去。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