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的覺得這聲音熟悉,可思索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到底是什么時候聽過這聲音……
感覺,似乎是在他意識深處封存已久的一段記憶,但細想之下卻又沒有絲毫頭緒。
難道真是他的錯覺?
江城本能的想要轉過頭去看一看,說話的人到底是誰,是不是他的判斷出錯。
可下一瞬,他卻還是壓制住了內心的探究欲望,只是靜靜地躺在桌面上,巋然不動。
不僅是之前顧清婉對他的提醒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重復著,更多的還因為他知道,在夢位面中,他不能做出任何有違背原本角色的行為,必須保證夢位面的正常運轉。
所以,他絕對不能動。
直挺挺的躺在硬木板上的江城,恍惚間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具毫無生氣的……
死尸。
雖然這么形容自己有些古怪,可江城心中唯一的想法,也只有這個。
與此同時,發簪侍女也將桌板下方的滾輪鎖住,不讓木桌繼續挪動的同時,恭恭敬敬的朝著斜對面行了個禮:“小姐,晚餐送到了。”
“嗯。”
還是那個熟悉的女聲。
江城從眼角的余光處恰好瞥見了一襲紅裝款款而來,步履輕盈,如踩在云朵上般腳下生花。
女人身上的華貴長袍拖地搖曳,如若地獄河畔的彼岸花開遍在整個房間之中。斜襟領口下,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此時的江城依舊看不清女人的樣貌,只能看清她身上略帶光澤的紅金提花織物和她蒼白如雪的皮膚在燈光下交相輝映,就好像讓她整個人都開始往外散發著一圈金色的光芒似的。
發簪侍女看見女人緩步走來,隨即再次將腰彎得更低了一些,沖著女人一低頭,隨即迅速離開了房間,并未回頭多看一眼桌上躺著的江城。
似乎她們都已經看慣了這樣的場面,根本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發簪侍女退出房間的關門聲,將外面所有的嘈雜都隔絕開來,只剩下無盡的寂寥和沉默。
但江城卻敏銳的捕捉到了,房間中除他和紅衣女子以外的第三個呼吸聲。
“還有人……”
江城控制著表情的僵硬,卻在心中無限思索起來。
為什么發簪侍女只沖著紅衣女人行了個禮,卻直接忽略了房間中的第三人?
江城按照那人的呼吸頻率和肺活量來判斷,猜測那人大約是個女人。
難道,房間中的第三人,只是個紅衣女人的貼身侍女?
和發簪侍女同屬于一個等級,所以她無需行禮也不多言?
可這一切,都只能成立為江城的猜想。
畢竟他現在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著這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信息量來組合周遭的一切。
與此同時,木質椅子輕微的晃動,也讓江城再次將注意力放到了身側。
是那個紅色長袍的女人坐到了他的身邊。
江城同時感受到了一陣略帶幾分熾熱的眼神鎖定在了自己的面龐上,下一秒,女人緩緩將視線轉開,身體也愜意的向后靠去,十分放松的看著躺在桌面上的江城。而那個呼吸較淺的女人則是溫順的跪在地上,深埋著頭的同時,弓著腰駝著背,坐在自己的腳后跟上,用一個十分恭敬的姿勢面對著紅袍女人。
就這樣,一人躺,一人坐,還有一人低眉順目的跪在冰涼的地面上。
如此之詭異的畫面,實在是讓江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死地崩住全身的肌肉和神經,靜靜地等待著女人接下來的動作。
“呼……”
過了不知道多久,紅袍女人忽然輕輕舒了口氣,帶著幾分笑意的開口道:“呵……又活下來了。你還真是……幸運啊。”
她開口的語調中帶著十足的調侃,甚至還有些諷刺的意味。
可話語中又是在慶幸著江城活下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城自然不做任何反應,依舊是安生的躺在原地,等候著女人接下來的“發落”。
只不過女人越是說話,江城就越覺得她的聲音熟悉的不得了。可無論怎么想,他都想不起來這聲音的歸宿……
女人似乎也沒想要江城做出任何反應,只是撩起袍子,露出雪白的大腿的同時,悠哉的翹著二郎腿,瞬間還將一只踩在木屐中白嫩的小腳抽了出來,擱置在了低頭跪在地上的女人的肩上。
這讓人血脈噴張的一幕落在江城的余光里,卻沒有讓他有任何的反應。
女人似乎是覺得有些無聊,隨即打了個哈欠,托腮前傾身子道:“我還以為,這次我終于是需要換個餐盤了,但……你還挺讓我驚訝的。”
說著,她用指尖輕輕地在江城的腹部掃過。
感受著那尖利指甲穿過食物的縫隙,虛虛實實的接觸到他的皮膚,江城有些不適的皺緊了眉頭。這個動作同樣導致了他臉上食材的移位。
為了不引起夢位面的崩塌,他趕緊調整了情緒,迅速將身體和心緒都壓至平穩的狀態。
不過還好,紅袍女人似乎沒有在意他的這些小動作,只是更加曖昧的往前靠了靠,微笑著撩動她垂落在肩上、海藻般的墨黑長發:“不過也無所謂,換不換餐盤的……終歸都只是個容器罷了。不是你就是他,翻來覆去的,也是無趣。”
她隨即將足尖點在跪在地上的女人肩頭,借力站起身來,拉好稍微有些滑落的領口,再漫不經心的沖著跪在地上的女人使了個眼色。
同時,江城心中劃過一抹極其荒唐的猜想。
他好想知道這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他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隨即開始努力的睜眼,想要通過控制臉上的肌肉,將覆蓋在他額頭和眼皮上的食材推走,可還沒等他的努力產生結果,跪在地上的女人就站起身來,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后是一陣餐具碰撞的清脆響聲。
下一瞬,一直覆蓋在他眼睛上的生魚片被女人用筷子挪走。
明亮的光線和清晰的畫面重新回到了江城的眼前,他稍微適應了一下,就忙不迭的轉頭過去,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只一眼,他如遭雷擊。
此時,江城的理智宛若被一記重錘砸的七零八碎,他瞳孔中也逐漸升起了快要溢出來的森寒晦澀,更多的,還有無盡的困惑。
耳畔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江城只覺得,自己所有的思考能力在這一刻都徹底作廢了。
因為……
站在他面前的兩人,都是幾位熟悉的面孔。
那個半躺在椅子上,身著紅色櫻花國制式華服,臉色淡然、甚至還有些嘲諷和調侃的女人的臉,和柯冰的容貌一模一樣。要不是她的神情過于譏諷,江城或許真的要脫口喊出她的名字了。
而那個拿著木筷和餐盤侍奉在側的女人,是趙雪柔……
只見她神情淡漠,眉眼恭順的站在木桌側邊,微微彎著腰的同時,眼神中全是對柯冰的畢恭畢敬。
趙雪柔同樣穿的是櫻花國的傳統服飾,只不過材質和樣式都較為簡陋,甚至還不及最開始帶江城過來的那個木發簪侍女。加上她卑微恭順的態度,江城大致也能猜到,她的身份很是低微。
這就有意思了……
他很快將眼眸中的震驚壓了下去,但即使這樣,江城的神思依舊沒有回歸正軌,只是呆呆的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精美繁復的木雕,思索著當下的狀況。
本以為暫時是見不到趙雪柔了。
結果……
還有久違的柯冰……
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根根長針,狠狠地扎在他的腦中,刺的他無法正常思考。
柯冰甚至沒有多看一眼江城,只是自然地從趙雪柔的手中接過了餐盤和筷子,在暖黃的燈光下緩緩張開櫻桃小口,抿著新鮮的食材,甚至因為鮮嫩的口感而滿足的瞇起了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的劃過。
尷尬的氛圍終究還是被柯冰打破。
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江城,語氣冷漠的開口道:“怎么不說話?”
江城姿勢別扭的轉頭,也是用不帶情緒的眼神掃了她一眼:“說什么?”
柯冰手中動作一滯,而后仿若聽見什么巨大的笑話般抬起頭,挑著單邊的眉毛,饒有興致的托腮看向江城,半晌才開口道:“還是這個樣子……呵呵呵,絲毫沒有作為玩物的自覺。”
自顧自的說完這沒頭沒腦的一番話后,柯冰又再次轉開了視線,只是專心的吃著盤中的食物。
江城張了張嘴,最終卻也沒開口說出個什么話。
畢竟他現在……
心頭的復雜,已經遠遠超乎了他的思考上限了。
不說是上一個夢位面剛發生過糾葛的趙雪柔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且還是這樣的尷尬場景下見的面,再說這柯冰……
無論見誰,江城都只覺得尷尬。
他還是渾身赤裸的躺在桌子上,作為一個“容器”存在。
看著這兩張同樣美貌,神情卻完全相悖的臉……
江城吞了口唾沫。
當下這情況,他總有種在玩cosplay的感覺,跳戲的不是一星半點。
即使他清楚,這只是在夢位面,這兩人也并不是他認知中的柯冰和趙雪柔。
可即使這樣,只要看著這兩張臉,他腦子就快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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