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崔氏過往幾年的報告和項目被陳管家搬到病房。
崔老爺子開始跟崔亦寧講崔氏現狀。
“爺爺老了，精力跟不上，崔氏這塊蛋糕，現在被分成了三塊，一塊是股東之一田董，手里把著資源項目，分出去不少了，一塊就是你爸，專往財務鉆，到處卡別人脖子，弄得崔氏烏煙瘴氣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貪了多少，還有就是爺爺提拔起來的方祁，是個不錯的。”
“崔氏現在是不是內斗嚴重？我看最近五年的收入一年比不上一年，股票也在下滑，很多項目莫名其妙就黃了。”
聞言，崔老爺子驚訝，“亦寧，你看得懂？”
“呃，跟著知行，看到點，感覺也不是很難。”崔亦寧輕咳一聲，該死，忘了自己這一輩子從來沒學過這方面知識了，爺爺不會懷疑她吧？
未料崔老爺子激動了，“好好好，老天爺還是沒虧待我，崔氏有救了。”
崔亦寧心虛，連忙轉移話題，“可是，有這樣兆頭的時候，爺爺不應該就出手了嗎？”
這樣放任，只會加速崔氏的垮塌。
“崔氏和謝氏差不多，但是我心軟，雖然當年跟著我的很多功臣都死了，但是他們的兒子進入公司，手底下都不干不凈，爺爺警告過，但是沒有用，所以，只好捧著，養大他們的野心。”
崔老爺子眼眸閃爍著精光，依稀可見當年的意氣風發。
“爺爺這是捧殺啊，養大他們的野心，到他們自己承載不了那天，就是收割果實的時候了。”
“是啊，一個人要是十年如一日的囂張，是看不到水面下的暗潮洶涌的，收拾起來也會容易很多。”崔老爺子很滿意孫女的聰慧。
崔亦寧心驚，甚至，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無他，爺爺是拿整個崔氏在下棋，元老們后代的功高蓋主，爺爺沒有直接收拾，直接收拾會寒了老臣的心，更會寒了新秀的心。
所以爺爺開始養囊蟲，直到囊蟲破殼，破壞了崔氏，爺爺再‘無奈’出手，便會收攏所有受囊蟲所害的人的心，還會留下一個‘善待功臣’的好名聲。
堪稱帝王心術。
學到半路，病房里來了客人。
正是崔氏現任CEO方祁，看起來年紀在四十上下，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身材保持的較好，很有魅力，看人總帶著一副謙和的感覺。
“崔董。”方祁面帶恭敬，崔老爺子笑呵呵的，“小方啊，你跟你爸爸當年真是像啊，你爸爸在我那堆兄弟里是最不起眼的一個，沒想到啊，到頭來，也只有你們爺倆最靠得住，。”
是敲打，也是安撫。
方祁神色帶了點笑意，稱呼也換了，“世伯過獎了，我不過是在世伯和父親的庇蔭下得了點好處而已，世伯有吩咐盡管說。”
聽聞此話，崔老爺子大笑，過后才道：“那就按照原計劃進行，小方你有什么看法？”
方祁推推眼鏡，“目前沒有。”
老爺子便把話頭落到崔亦寧頭上，“亦寧，你呢？”
方祁目光也移過來，神色間掩藏兩分探究。
崔亦寧目光來回在兩人之間轉，聽到這話方才恍然大悟，爺爺這是在和方祁打太極，目的是為了把她推到人前。
合格的繼承人，不能光有身份而沒有能力，否則就會像崔父一樣，明明是繼承人，卻沒幾個人服。
崔亦寧突然有些緊張，垂下的目光看到崔氏每年的財務報告上，神思一轉，道：“爺爺，不如從財務上下手？”
“爸爸掌管財務那么多年，撈到的好處已經夠多了，別人難道不想分一杯羹嗎？再說，崔氏經濟連續下滑那么多年，難保里面是干凈的。”
此話一出，方祁驚訝，意外這個新的繼承人會如此狠辣，連親爹都不放過。
老爺子卻是眼眸一瞇，“亦寧啊，你要知道，財務要是出事，你爸爸可就失了人心了。”
崔亦寧淡淡一笑，“可是爺爺指定我為儲備繼承人了不是嗎？繼承人與繼承人之間，怎么可能會是和平的呢？”
話語落地，整個病房都是安靜的。
這毫不收斂的野心，和擺到明面的算計，還是算計親父，讓人為之膽寒，方祁壓住心驚，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
十幾秒過后，病房里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要說崔老爺子之前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那就是怕崔亦寧心軟。
他看得明白，這孩子雖狠，但重情。
“那你說說，從財務怎么下手？”
“爺爺你現在‘重病’，明天過后，崔氏肯定會亂，爸爸肯定迫切想做出什么成績讓人認可他，好拿到崔氏大權，和謝家南郊的那個項目，就是他重點搶的項目，所以，他肯定會在這里卡資金，田董也不會輕易放手，所以財務必定先亂。”
“財務一亂，就是下手的好時機，挖一挖，說不定能挖到有趣的東西，再者，估計能送進去幾個。”搞不好連崔父都能送進去。
這話崔亦寧沒明說，但就里面的貓膩，她想，爺爺是心知肚明的。
“不錯，小方，你怎么看？”崔老爺子又看向方祁。
“大小姐很有經商天賦，如果能接手崔氏，我想崔氏一定能更上一層樓。”方祁笑吟吟答。
這是爺爺在逼著對方站隊，但是聽這有些客套的話，崔亦寧知道，對方遠遠沒有服她。
“方總抬舉，以后還得仰仗您。”崔亦寧微笑。
商談完，崔亦寧將人送至電梯處，臨下去前，方祁一臉微笑看著崔亦寧，帶著隱晦的輕蔑，“大小姐知道您父親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得到崔氏上下的認可嗎？”
崔亦寧挑眉，微斂笑容，“為什么？”
“能力匹配不上野心，只會玩弄權術，是帶著崔氏走不長遠的。”
崔亦寧瞬間明白，這是覺得她和崔父一樣，心里在不服，甚至是看不起的警告。
崔亦寧沒有解釋，在本事沒有顯露出來之前，再多的解釋都會被認為是怯懦。
崔亦寧只一笑，眸子在光下顯得透亮極了，“那就請方總拭目以待了。”
結束不算愉快的洽談，崔亦寧回到病房。
“怎么，煩了？”看著她一臉若有所思，爺爺打趣道。
“沒有，只是沒適應，不過，爺爺，明天我得回去給知行熬藥浴，您一個人可以嗎？”
“明天……明天你回避一下也好。”崔老爺子思索過后，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