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天命唯漢 > 第88章 劉盈:糟!
  獵場。

  原木搭建的小木屋外,篝火嗶啵作響,烤串上偶爾滴下幾點油脂,落在炭火之上升起一縷青煙,誘人的香氣隨風而散。

  “好了嗎?”

  樹屋內響起一聲滿含垂涎欲滴的夾子音。

  緊接著,一個圓臉豆豆眼的腦袋從窗戶探出來,一眨不眨的盯著用樹枝穿起來的那些拳頭大小,看起來很是粗獷、壯觀且能激發人野性本能的烤串。

  這,正是劉樂。

  此刻,她和小木屋外的劉邦、劉盈等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無他,這是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聚會。

  然而男人幫中出了一個叛徒……

  嗯,其實是張不疑派人去公主府拿酒的時候,無意中被劉樂得知了這里有一次野外BBQ,因此換了一身獵裝就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湊熱鬧。

  反正除了韓信之外,剩下的都不是外人。

  其實吧,劉樂和韓信也很熟,畢竟韓信媳婦叫做劉蘭芝,是劉盈認的義姊,劉蘭芝和劉樂因此也很熟稔,但更重要的是劉樂號稱‘女孟嘗君’,平日里‘仗義疏財’,最喜歡的就是買單,自然朋友遍天下……

  劉盈轉頭,臉上的紙條險些掉下來:“急什么?野生動物總歸會有寄生蟲存在,再烤一會!”

  他說完,立刻專注在牌局之上。

  準確的說,是跟韓信一起盯著一起打牌的盧綰劉邦。

  無他,那倆老頭出老千的本領出神入化,劉盈還稍微好一點,韓信臉上基本上已經貼滿了紙條,完全看不清面孔了……

  “哦。”劉樂有些沮喪的將腦袋縮了回去,只是小聲嘀咕著管它什么蟲,高溫之后都是蛋白質之類的話……

  “蛋白質?那是什么?”劉恒皺眉,但手卻不停:“南風。”

  嗯,小木屋里也有一桌賭局,不過是麻將。

  上梁不正下梁歪。

  隨處可以開場子小賭怡情,是劉氏家風……

  張不疑簡單向他解釋道:“蛋白質是肉體的一部分,這是生物份子學的概念,你不知道很正常。”

  畢竟劉恒是藩王,只需要學好如何治理封地即可,學術方面自然很少涉獵,尤其是這種不屬于‘經世之學’的理論。

  但重要的原因還是漢國奉行強干弱枝政策,別說國內的藩國了,就算是漢國直轄的郡縣也沒有大學。

  漢國的大學,全在長安城!

  畢竟首善之都……

  劉恒雖然滿臉懵逼,但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姊夫不愧為留候之子,家學淵源,博聞強記,果然不凡……”

  張不疑向同樣豎著拇指的劉樂挑挑眉,但心中卻閃過幾分黯然。

  其實,他最想擺脫的就是張良之子這個身份,免得無論他有什么樣的成績,別人都會如劉恒那般說他是張良的兒子,因此才能如何如何……

  什么時候才能反過來,讓人見到我爹的時候說一聲那是張不疑父親呢……張不疑微不可見的搖搖頭,滿心的黯然轉為絕望。

  畢竟那是張良,漢初三杰!

  他這輩子,難了……

  所以,他打算雞娃。

  就是讓張無忌沖一沖,爭取強爺勝祖!

  于是他隨手打出一張‘八萬’,看向劉樂問道:“你想好了嗎?讓無忌上私塾還是入學大漢公學。”

  “杠。”劉樂整整牌,搖頭說道:“還沒想好,糾結中……”

  劉恒想了想說道:“阿姊,我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沒等劉樂說話,劉如意搶先一步:“按照我的經驗,一般有誰問出這句話,最后肯定是‘當講’的!”

  劉恒:“……”

  劉樂笑著打了劉如意一下,旋即看向劉恒說道:“別管老四,你想什么就說什么。”

  劉恒說道:“我覺得還是私塾好……”

  “說啊,別停。”劉樂點點頭:“九條。”

  “碰!”張不疑隨手將牌整好,也看向劉啟:“為何會是私塾?”

  劉恒斟酌了一下:“阿姊又不是請不起老師,又何必讓無忌去大漢公學念書呢?畢竟上私塾是一個老師教一個學生,而大漢公學卻是一個老師教很多個學生。”

  “哪怕小班也不例外。”

  “而且無忌去大漢公學念書,對他益處不大。”

  他口中說的小班,是專門招收那些王侯公卿子弟的班級。

  張不疑問道:

  “不至于吧。我看很多叔伯都將自己的兒孫送到大漢公學去念書,也沒見哪家小孩品格不好……

  “報紙上還說了,小孩子一起上學讀書要比在家里悶著要好。就像魯哀公對孔子說的那樣,寡人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寡人未嘗知哀也,未嘗知憂也,未嘗知勞也,未嘗知懼也,未嘗知危也……”

  “久而久之,人不就傻了?”

  “報上說這種和普通小孩一起上學讀書的行為這叫什么來著?

  “嗯,對,社會化……”

  劉恒搖了搖頭:

  “姊夫誤會我了。”

  “我的意思是,不應該讓無忌這樣的宗室子和公卿子弟,尤其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在一起讀書。”

  “二者身份上的懸殊,會讓無忌生出一種凌駕他人之上的心態,一種我生來就是比你們高貴的心態!”

  “雖然這種想法沒錯,事實也是這樣……”

  “但這樣的心態,會讓他在成年之后遇到一些事情的時候,做出不明智的決定。”

  “姊夫你也說了魯哀公問孔子的話,但孔子是如何回答魯哀公的,還請你好好想想吧。”

  他說完,微微有著血絲的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張不疑。

  那意思很明白了,你可以做人上人,但不能說你是人上人,更不能因為自己是人上人而不將別人當人看。

  張不疑秒懂,點點頭陷入沉思。

  畢竟孔子回答魯哀公的話是劉盈經常念叨的一句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所以他看向劉樂:“咱們捐個學校吧。”

  “哈?”

  劉樂大吃一驚。

  就連小木屋外的劉盈也豎起了耳朵。

  張不疑正色說道:“劉恒說的很有道理,宗室子確實不太適合跟普通小孩在一個校園讀書,所以咱們捐個學校,專門讓無忌還有劉氏子們在一起讀書,至于老師,還是用大漢公學的老師。”

  劉如意點點頭:“這個主意好!大哥若是在,必然鼓掌叫好!畢竟他有幾十個孩子呢……”

  劉樂拍了拍自己的大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說的捐個學校是大學呢……”

  張不疑思忖了一下:“不是沒有這個必要。畢竟讀完小學讀中學,讀完中學讀大學……所以,捐個大學也很有必要!”

  “哈?”劉樂再度愣住,滿臉驚詫。

  張不疑突然笑了出來:“逗你呢!大學生有所不同,他們有著參加‘國考’的權力,身份上并不比那些沒什么爵位的宗室子低太多,故此校園環境還算和諧,自然不需要單獨為宗室子弟建一所大學。”

  劉樂狠狠瞪了張不疑一眼,再度拍了拍自己的大熊:“回家再跟你算賬……不過你的建議還不錯,新建的學校不缺學生,而且只要咱們多找一些老師來,也和私塾差不多了!”

  畢竟不光劉肥生有幾十個孩子,劉信那邊更是重量級,他一個人生了差不多兩個連……

  其余的劉氏子也不遑多讓!

  比如劉如意,他這幾年徹底躺平,沉迷酒色,再加上沒有杜蕾斯之類的產品,孩子生了一個又一個……

  劉恒也不例外,他雖然被劉邦下令禁足,但卻并不是獨守空房……

  小木屋外,劉盈暗暗點頭。

  如今的劉氏,從秦朝年間那種大貓小貓兩三只的小家庭,已經發展壯大成為了近千人的大家族!

  而且漢祚越久,人口規模就會越發龐大!

  因此興辦一所專門的學校,教導他們做人的道理就很有必要了!

  于是,他將腦袋探進來:“既然要另外建一所專供宗室讀書的學校,那就不要再掛大漢公學的牌子了,干脆叫國子學,不,國子監好了!。”

  “國子監?”劉恒想了想,滿臉贊同:“三哥果然才思敏捷!”

  劉如意撇了撇嘴:“聽起來不像學校,倒是更像個監獄……哪里好了?”

  劉恒長嘆:“監獄無處不在!王宮是監獄,封國是監獄,你我這副身軀又何嘗不是一個監獄呢?”

  沒看出來哈,老五現在是個文學青年了……劉盈摸了摸下巴沒有說話。

  但在他另一邊,劉邦卻如遭電擊般愣住不動。

  他已經知道了劉恒的身體情況,根據劉盈推測,那是一種對太陽光過敏的疾病,病因大概是長時間沒有照過太陽,以至于皮膚不太適應陽光。

  而一切的根源,就是他下令禁足劉恒!

  如今劉恒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慨,必然是身體的原因導致心理出了問題!

  早知如此,當初應該將老五封在王宮而不是寢殿……劉邦喟然長嘆,心中對陳平產生了幾分不滿。

  畢竟,陳平是執行者。

  所謂不干不錯。

  執行者,一般都是背鍋俠……

  劉邦悄悄踢了踢劉盈,向他使了個眼色。

  很明顯,是讓他來岔開話題,順便找些名醫給劉恒看看病。

  劉盈回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畢竟這種對陽光過敏的病即便是后世也很難以治療,但所謂‘過敏’其實是一種玄學,很可能你今天對某種東西過敏,但過幾天又不過敏了……

  但更加坑爹的是,會對另外一種東西過敏……

  所以劉恒此刻的對陽光過敏,極大概率要靠他自己的身體自愈,也就是慢慢曬曬太陽,身體適應了,疾病就消失了。

  不過劉盈還是笑著說道:“老五啊,你難得出來一趟,不如在長安再留些許時日,多去見見你的母親……另外,我今年冬天準備去北海(貝加爾湖)釣海豹,一起啊?”

  劉恒沉默了一下,心中有些向往。

  但劉邦卻搶先說道:“帶上我!”

  劉盈有些猶豫:“爹你這么大年紀了,還是留在長安歇著吧……”

  劉邦撿起扔在地上的龍頭拐:“乃公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他邊說,殺氣騰騰。

  劉盈頓時縮了縮腦袋,只是猶豫著說道:“不是我不答應,這件事情要問娘啊……我惹不起你,可更加惹不起我娘啊!”

  劉邦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那邊我來搞定,你就說你帶不帶乃公一起去吧!”

  劉盈看了看劉邦手中高高舉起,在陽光下燁燁生輝的龍頭拐,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容:“帶帶帶,哪里會不帶上爹你呢?”

  他說完,看向劉恒:“老五你不知道吧,我專門修了一條通往北海的鐵路,不過不是為了享樂,而是為了掌控草原,因此鐵路有條岔路連接到了匈奴王庭……”

  “所以這次北巡,我還打算去看看我當初立在那里的石刻……”

  “勒石燕然山,系頸單于虜!”

  “雖然當年沒有在單于王庭抓到老上單于,但我卻從別的地方把他帶回長安太廟……”

  看著劉盈滔滔不絕的樣子,劉恒心中閃過幾分厭煩。

  畢竟他一直將劉盈視為對手,劉盈功績越高,他的心中就越發難受。

  但一切已經不可逆轉,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于是劉恒臉上擠出幾分笑容:“可我聽人說,那里乃酷寒之地,咱們住在哪里呢?”

  張不疑笑道:“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咱們的陛下別的愛好沒有,但到處圈地蓋行宮的勁頭卻大得很!哪怕他一年到頭也不去住一次……”

  “嗯,齊地的楓丹白露就不說了,我聽說他還在江水南邊的吳越之地修了個棲霞宮……”

  “所以,北海邊上有個北海行宮也很正常咯!”

  劉盈對張不疑甩了個‘知父莫若子’的眼神,接著看向劉恒說道:“我那北海行宮別的不說,暖氣可足了!到時候咱們裹上熊皮外套,然后坐著狗拉爬犁去釣海豹!”

  劉恒拱拱手:“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等到他們這邊告一段落之后,盧綰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劉邦,同時向另一邊的劉盈使了使眼色。

  畢竟劉邦答應過他,要拜托劉盈幫著找些卜者給他爹遷墳來著……

  于是劉邦用拐杖捅捅劉盈:“你家那個‘女神相’如今可在林光宮?”

  女神相?

  劉恒心中呢喃,猛然間想起了什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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