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天啟預報 >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都是好事兒
    就在四面銘刻著秘儀的鐵盒上,還纏繞著悲傷之索的束縛。

    絲絲縷縷的黑煙和火星從鎖鏈的縫隙之中不斷飄出,映襯的整個物品都邪惡又詭異,仿佛什么囚禁了惡魔的災禍之盒。

    實際上,也差不多……

    在格里高利做好層層防護之后,槐詩才小心翼翼的解開了悲傷之索的封鎖。在源質武裝的束縛脫離的瞬間,鐵盒上數十道秘儀就接連不斷的破碎。

    緊接著,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恍惚。

    難以呼吸。

    那是經歷雷霆之海永恒雷光的淬煉之后所產生的源質質變,包藏著毀滅與劫灰雙重上位質變的力量。

    心臟在勃動。

    可每當盒子中的心臟勃動一下,所有人就感覺自己的心臟要停跳一拍。

    短短幾天的時間,足夠將冠戴者囚禁其中的封印已經快要徹底垮塌……

    在鋼鐵和晶體的鉗制之下,那一顆巖鐵之心依舊在跳躍著,摩擦的聲音高亢,一道道火花迸射而出。

    哪怕是視線的接觸,都會感覺到頭暈目眩。

    靈魂的顫栗和恐懼。

    在場所有人中,唯一不受到干擾的,恐怕就只有具備著神性質變的槐詩了。

    它的勃動根本無法抽取自己的靈魂,恰恰相反,純粹的源質之光反而還克制著這種凝固畸變之后誕生的力量。

    短暫的觀察之后,槐詩就察覺到了不對。

    湊近了。

    瞇起眼睛端詳。

    在大概是右心房的位置,竟然多了一條細微的裂縫。

    “這是什么?”槐詩問:“它好像在破損?”

    “正常,這一刻心臟存續到現在,能夠維持這么久,全部都是在沉寂期時不斷的抽取銹蝕塔林的生命供養自身……”

    格里高利得出結論:“現在,它已經被激活喚醒了。只要在繼續跳動,就會被動抽取方圓一百多公里以內的源質和生命,修補自身。

    這是侏儒王的本能。

    我們的封鎖和壓制無法讓它停止,反而會令它對抗封鎖的同時,消耗的更快。根本沒有辦法長久的保存……而銜接在上面的秘儀,也會被它全部破壞掉。”

    “那怎么辦?”

    槐詩撓頭:“放著出去是個禍害,留下來也是個燙手的山芋。如果不能應用的話,再怎么厲害都是廢物一個啊。”

    “其實要說的話,想要應用也很簡單。”

    格里高利提議:“只要讓它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去就好了……找個地方把它塞進去就行。”

    一時間,短暫的沉默中,所有人面面相覷。

    到最后,不約而同的看向身后……

    正在埋頭干飯的雷蒙德。

    飯盆里,雷蒙德感覺到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茫然抬頭,就看到幾雙煥發著詭異光芒的眼睛。

    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喂,大家看我干嘛?”

    他撓頭,被自己的猜測逗笑了:“那么大一玩意兒總不可能塞到我這里吧,會壞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漫長的沉默里,雷蒙德笑著笑著,就笑不出聲來了。

    笑容漸漸消失。

    “……草,你們玩真的?”

    他下意識的往后縮了一下,想要找個地方跑路,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他身后的福斯特就已經按住了他的肩膀。

    像是鐵鉗一樣。

    “好事兒。”

    機輪長安慰道:“都是好事兒。”

    “這不是看你沒有這玩意兒,想要給你補一個么?”旁邊格里高利磕著瓜子,勸告道:“缺啥補啥,總沒錯。”

    “況且,除了你之外,也沒有人合適啊。”槐詩攤手。

    “你咋不自己上呢!”

    雷蒙德瞪眼震聲:“你歸墟不也挺能裝的么!你還有一個天闕呢!”

    “歸墟的核心不是聯通內外,而是封鎖,就算能裝的進去,這玩意兒也廢了,只能煉成一堆破銅爛鐵。”

    槐詩解釋:“天闕和侏儒王的心臟匹配率并不高,而且,還要為鸚鵡螺號留下空間。況且,我這不是還沒有經驗么?總要找點東西來試試手。”

    “那你去找別人啊!”

    雷蒙德驚恐:“你找我干嘛!”

    “這不是咱倆熟么?”

    槐詩憨厚一笑:“這么好的機會,總不能便宜了別人吧?”

    在這令人心涼的沉默里,他本能的看向團隊中唯一的良心,可安東教授察覺到他求助的視線之后,沉默許久,欲言又止。

    最后,尷尬的將視線挪開了。

    他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挺不錯的……

    “你呢!”

    雷蒙德抱著唯一的希望看向太陽船:“為什么你他娘的也不說話!”

    “……”

    紅龍往后挪了一點,裝作什么都沒有聽見。

    它總不能說這事兒一開始就是自己提議的吧!

    “你要接受這個現實。”

    槐詩安慰道:“仔細想一想,不也挺好嘛。”

    這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頓稻草。

    淚,終于沖了出來……

    .

    實際上,槐詩如此的安排,倒也并非純粹出于 粹出于迫害。

    好吧,至少又百分之六十不是出于迫害。

    而是因為雷蒙德實在太合適了……

    往小了說,這不過是一個心臟移植而已,如果其他人的話,還要做摘除手術,可雷蒙德壓根用不著——早在幾十年前他就沒這個東西了。

    當年噩夢之眼負責運送給統治者·伊芙利特的石心,乃是由群山所孕育出的寶貴精髓。

    可以挽回一切創傷。

    可石心只有一顆。

    雷蒙德和紅龍卻有兩個。

    一個得救了,那么另一個就得死。

    雷蒙德選擇將未來留給自己的朋友。

    在紅龍帶著他找到象牙之塔的時候,他的體內早已經被牧場主的詛咒徹底吃空了。

    永恒之路的圣痕改造挽救了他的命,但同時,他和紅龍從此也能在圣痕的銜接之下,共享同一生命。

    恰好和其他永恒之路的升華者反過來了,他變成了命運之車的附屬。

    現在,一個終于可以挽回這一切的機會擺在紅龍的眼前,它總不能說‘不可以,因為裝了之后雷蒙德的身高至少會變成兩米六,將來更加不好找女朋友’去拒絕掉吧?

    要什么女人!

    真正的司機,從來不需要那種東西!

    女人,只會影響我們開車的速度!

    只要我的車開的夠快,女朋友就追不上我!

    就這么決定了。

    “來,我給你們按住他的手,你們趕快!”

    兩個小時之后,紅龍的裝甲臂扯著自己的司機,把依舊還在哭喊掙扎的雷蒙德按在手術臺上,然后槐詩嫻熟的就抓著沾滿了鎮靜劑的紗布捂在了雷蒙德的臉上。

    生怕效力不夠,還往里面加了一大堆自己的毒藥和詛咒。

    很快,雷蒙德雙眼泛白漸漸失去了力氣。

    在徹底昏迷之前,伴隨著無數少女向自己揮手道別的幻象,他最后聽見的,是槐詩喪心病狂的大笑,還有電鋸旋轉的轟鳴……

    .

    .

    兩天之后。

    正午,無窮盡的黃沙在焦熱的空氣中無聲的流淌,天空之上緩緩落下了燃燒殆盡的飛灰。

    而就在這死寂荒蕪的天地之間,一扇巨大的門扉緩緩開啟。

    來自深淵更深處的通路開啟,宛如潮水一般的軍團瞬間覆蓋了整個大地,天空之上,嘶鳴的怪鳥展開雙翼,匯聚成鋪天蓋地的陰云。

    來自亡國的軍團浩浩蕩蕩的開入了整個世界。

    可當環顧四周時,一望無際的黃沙之中卻什么都沒有。

    空空蕩蕩。

    只有一片荒蕪和死亡。

    “找錯地方了?”

    最前面的先鋒,凝固者皺眉,回頭猛然扯起了佝僂的領航者,五指收緊:“你們這幫廢物,竟然連地方都能找錯!”

    “不,沒有,沒有!”

    破爛的灰袍之下,領航者的三支手臂艱難的揮舞著,嘶啞的擠出聲音:“我、我發誓,沒有找錯,樹形圖上顯示的就是這里,就是這兒!”

    “你告訴我這里是銹蝕塔林?”

    凝固者的面孔上扯起一絲獰笑:“你在開玩笑?還是說,是我腦子糊涂了,分不清這些破沙子和高塔的區別?”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領航者哭喊:“星、星辰的指示不會出錯,我們已經抵達了預定的地方,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這樣才對!”

    咔吧。

    一聲清脆的聲音,掙扎的領航者的身體驟然緊繃,緊接著,像是脫線的木偶一樣垮塌下去,再不動彈。

    凝固者冷漠的將手里的爛肉甩在地上,匍匐在地上的大蛇早已經饑渴難耐,瞬間撲了上去,很快,黃沙之上只剩下了一片迅速干涸的血跡,再看不到任何的殘留。

    而凝固者轉身,恭謹的來到戰車旁邊,低聲稟報:“赫笛大人,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不必了。”

    戰車的帷幕之后,赫笛起身,掀開了垂簾,眺望眼前死寂的世界,神情漸漸冰冷下去。

    “我們沒有走錯地方。”

    他說:“這里就是銹蝕塔林沒有錯。”

    就好像,驗證著他的話語一樣,燥熱的狂風漫卷著鋪天蓋地的塵沙,露出了被掩埋在下面的廢墟。

    那些坍塌碎裂的塔身就像是被風化了千萬年的石英巖,在觸碰的瞬間,就塌陷成了一片灰色的沙塵。

    死寂之中,再沒有人說話。

    只有風聲從再一次死去的世界里吹拂而過,高亢又尖嘯,仿佛來自遠方的嘲笑聲。

    “你在警告我么?槐詩……你在炫耀自己的力量?”

    赫笛彎下腰,捏著手中散落的黃沙,神情陰沉又好奇,“還是說,你在試圖隱藏什么?”

    他沉默的思考著。

    感覺終于仿佛抓住了什么東西……

    這一片深淵中,究竟還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個現境人,如此的眷戀不舍?

    看來,還需要更多的線索。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他緩緩的咧嘴,露出詭異的笑容。

    “至福樂土、腐敗教團、煉獄工坊主,還有當年那些被天國譜系打的抬不起頭來的家伙么……

    最后,通知黃金黎明。”

    “他們不是想要還以顏色么?”

    赫笛俯瞰著地上骨灰那樣的塵沙,笑容冰冷:“現在,也該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