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聞言頓時來了興趣，很快他的目光便轉向了張方杰，仔細打量片刻，待看到那條斷掉的胳膊后這才神色凝重的說道：“我這法門可是兇險萬分，這孩子分明傷了根基，若是修行九死一生啊。”
“前輩，晚輩既然來此，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還請前輩成全。”
趙方杰連忙跪倒在地懇求，希望對方能給自己一個機會，他不想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被仇恨折磨內心。
他是最驚艷的劍仙啊，注定要成為劍道魁首，怎么能折戟在此。
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似乎看到了趙方杰眼中的堅定，老人嘆息的說道：“孩子，這個法門其實還只是我的構想，因為太過危險一直沒敢付諸實際，你可要想好了，很有可能會死的。”
趙方杰露出爽朗的笑容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晚輩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就算是失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趙方杰如此堅定，將生死置之度外，老人心底里突然覺得或許這一次成功的機會很大。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友，突然醒悟，對方乃是天機大師，如今又身處天庭，有天道加持的陳神機很有可能窺視到了什么，這才將這個少年帶到了自己身邊。
想到這里，他也是下了決心，神色凝重的說道：“好，既然你有此心，我便將這法門告訴你。”
“我這鑄劍法門不同以往，乃是將自身當做劍胚，千錘百煉形成一枚種子種在你身體之中，之后便要你以自身的神意喂養，待到功成，飛劍自現。”
“其中難點有二，一是想要形成種子在身體之中便要忍受莫大的痛苦，若是意志不堅那便是身死道消。其二，即便形成了種子，但想要飛劍現世，還要有一顆堅定明亮之心。”
老人將法門中的難點一一道出，方林這才明白為什么對方不愿將其傳播出去，實在是條件太過苛刻，傳出去只是害人害己。
趙方杰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修成這種法門。
老人看他有此決心，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作為法門的創始人，他也希望自己的成果有人繼承。
“很好，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確定好了之后，老人顯得有些急不可耐，畢竟這個法門自從他創造出來之后便一直束之高閣，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合適的傳承者，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效果。
方林和趙方杰面面相窺，這么大的事情難道不事先做一做準備嗎，如此草率。
張神機倒是會心的笑了笑，自己這位老友還是這個性子，遇到自己感興趣的事就急不可耐，恨不得立馬便完成。
他攔住老人笑著說道：“畢竟是生死大事，還是讓孩子們做好準備再說。”
老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些失態，訕訕的笑道：“你說的對，孩子們不要著急，做好準備再開始，我去準備一些材料。”
說完急匆匆的便走了出去。
“你們不要在意，他就是這個性子。”張神機望著老友的背影笑著說道。
方林卻道：“我倒是覺得這位前輩的性格很好，天真浪漫，也難怪能在煉器一道走的這么遠。”
凡俗之中，天真往往會帶來磨難，但是在修行中，這卻是一種難得的心性，持有它的人在修行之中勢必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只不過心性難得，世間物欲橫流，六欲之氣彌漫，所謂的赤子之心亦會被污染，難以保持這種純粹的天真。
趙方杰努力的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好，然而他還是低估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面對這即將到來的危機，他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恐懼了起來。
“老趙，你放心，我相信你會成功的。”方林安慰著自己的好友道。
“我知道，只是這真正做出這種抉擇的時候，身體還是會本能的恐懼。”趙方杰苦笑著說道。
即便他用自己的意志在壓制這種本能，但深植在靈魂深處的自我保護，依舊在抗拒著趙方杰的選擇。
“千古艱難唯一死，今日我才明白了。”趙方杰嘆息的說道。
“或許，從這一刻起，考驗便已經到來了。”方林卻是認真的說道。
他這也不是無的放矢，若是連對死亡的恐懼都無法壓制，那么想要死中求活修成此法那是癡人說夢。
過了半晌，趙方杰總算壓制住了本能的恐懼，而歐冶子也是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手中還拿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材料。
兩人知道，決定命運的一刻開始了。
趙方杰深吸一口氣，開始按照歐冶子所教法門，容納這些奇奇怪怪的材料。
方林看的心頭直跳，這些材料中很多都是礦石一類，歐冶子用火焰煉化之后便讓趙方杰吞服，總感覺和自殺沒什么區別。
這些材料進入趙方杰的身體，似乎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瞬間一股難以言說的痛苦席卷全身，仿佛幾萬只螞蟻在撕咬著肉體，啃食著骨頭。
趙方杰發出陣陣哀嚎，聲音凄慘在整個府邸之中回蕩。
在方林的印象當中自己這位好友十分在意面子，因此哪怕痛苦，只要能夠稍作忍受他都會忍著不發生聲音來。
可是如今卻發出這般凄厲的叫聲，可想而知這種痛苦是何等的恐怖。
此時的趙方杰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毛孔中鮮紅的血液緩緩滲出，不一會的功夫便將其化作一個血人。
無盡的痛苦將他包裹起來，他恨不得自己立馬暈過去，至少就不用受這苦難，可是這些材料似乎有奇妙的作用，在痛苦的同時讓他愈加的清醒。
“忍住！不然就前功盡棄了。”歐冶子焦急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
想著那刻骨銘心的仇恨，慘死在眼前的隊友，還有如今還在沉睡的冷清秋，趙方杰突然捏緊了拳頭，抬起頭望著天空，奮力的嘶吼。
似要將滿心的仇恨和痛苦盡數發泄出去。
或許是這種發泄起了作用，趙方杰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那股痛苦小了一些。
不過在痛苦過后，緊隨而來的便是渾身的炙熱，仿佛將自己丟入了煉丹爐中，渾身上下竟然開始冒出了熱氣。
此時此刻，歐冶子的眼睛卻變得明亮了起來，因為他知道最關鍵的一步過去了。
只見他雙手結印，手指翻飛，周圍的靈氣隨著而動，似乎化作一柄鐵錘開始捶打趙方杰的身體。
趙方杰只覺的一股劇痛襲來，仿佛被大卡車撞過一般，好在有了之前的經歷，他對痛苦的忍受程度大大增強，因此遇到這般痛苦也還能保持冷靜。
靈氣化作的鐵錘一次又一次敲打著他的身體，讓無盡的痛苦再一次將他包裹。
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在這種極端痛苦之下，趙方杰反倒沒有最初的那般難以忍受。
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不斷的流下來，整個人臉色蒼白的厲害。
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即便再狼狽也不愿意發出一聲了。
歐冶子一邊操縱靈氣大錘捶打著他的身軀，一邊滿意的點了點頭。
有這般表現，自己這法門總算是后繼有人。
不多時，趙方杰只覺全身痛苦如潮水般退去，丹田之中似乎多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光點，隱隱似有鋒芒之氣。
心中大喜，知道這是種子已經成型。
歐冶子也是停下手中的結印，微微吐出一口氣道：“第一步成功了，飛劍之種已經凝聚完成，如今就在你的丹田之中，接下來便該是尋找機緣讓種子發芽，飛劍現世。”
“不過這一步只能靠你自己，無論飛劍的出世還是品相，都是由你而定。”
趙方杰拖著疲憊的身體向歐冶子道謝。
方林卻是好奇的問道：“歐大師，那該做什么事才能讓種子發芽呢？”
老人聞言突然開口道：“這我怎么知道！”
此言一出反倒是方林兩人愣住了。
這法門自從我折騰出來，這小子是第一個修行的，前面鑄造劍種我還能夠出力，這讓飛劍出世之事純粹靠你自己的精神意志，我想幫忙都幫不上。
趙方杰卻是輕輕吐出一口氣道：“這樣也好，飛劍之道本來就該如此。”
經歷了這一番痛苦之后，趙方杰的身上似乎多了幾分曾經沒有的氣質，變得更加穩重成熟。
一旁的陳神機見狀卻道：“他這法門借鑒于七殺劍派的一些理念，和心劍類似，或許明天就能出現或許一輩子都不可能出現，終究要你自己見心明性，真正認識到自己的內心。”
趙方杰點了點頭，劍種進入丹田的那一瞬間他便有了感應，但是至今毫無頭緒，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反倒方林笑道：“既然如此，與其枯坐天庭等待，不如我們二人去人間游歷一番，說不定借此開悟，讓飛劍出世。”
他也想借此讓趙方杰散散心，舒緩心中的郁悶，免得待在天庭之中觸景傷情。
“游歷倒是不錯，不過如今的我可是廢人一個，倒是要勞煩你這位大佬看顧了。”趙方杰難得開玩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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