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燦眼神暗了暗，俊俏的臉龐掠過一縷憂傷。
許久，她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會。”
霍知行心頭一顫，把她擁的更緊。
是啊，本應是尹氏家族里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公主，可前二十幾年的人生卻飽嘗辛酸。
寄人籬下，生活困頓，隨時都要面對這個世界對她的敵意。
甚至，連嫁人都是替嫁……
霍知行時常想，如果不是碰巧他在那個村子里養傷，如果不是碰巧他頂替了顧莽的身份。
他還能遇到姜燦嗎？
如果姜燦真的嫁給顧莽，被他糟蹋……她也會逆來順受的吧。
只是她的眼中不會再有光了。
霍知行感到后怕，攬著她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
“知行，”姜燦聲音軟軟的，“怎么突然跟我說起這個？”
“哦，沒什么。”他應付道，“就是隨便聊聊。”
“是不是今天那個小孩子很可愛，勾出你的慈父之心了？”
霍知行溫柔的看著她笑，揉揉她的發。
姜燦像小貓似的靠在他身前。
她只穿了條薄薄的睡裙，露出一半肩膀，小臉白里透紅，像顆熟透的桃子。
霍知行感到某個地方又在蠢蠢欲動。
不過他不能表現的太明顯，要跟她邊聊邊進入正題，這樣才顯得比較君子……
“母愛是女人的天性，”他笑笑，“其實對于男人來說，父愛也一樣是本能。”
姜燦大眼睛看向他，“所以你覺得，我那個所謂的親生父親，對我也有愛嗎？”
霍知行頓了頓，暫時沒有回答。
他想起尹若鴻的種種。
老家伙對姜燦的關心和愛護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站在姜燦的立場上，他也覺得不能輕易原諒這種人。
可站在男人的立場，他倒覺得尹若鴻有些可憐。
這老頭子再壞，但他對尹文熙的感情始終如一。就沖這一點，霍知行想為他說兩句話。
“燦燦，”他沉下聲音，輕輕撫摸她的長發，“或許你爸爸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有時候男人也是身不由己的，很多事情無法做到兩全。”
“這么說，是我們母子三個人讓他為難了？”姜燦眸色暗淡，“我們是他的苦衷，可是天平另一端也有他的苦衷，他放棄的為什么不是另一端，卻偏偏要放棄我們？”
“燦燦……”
“你們男人的心思確實不太好猜。”她看著他，“到底有什么不得已，要讓他做出這種決定？”
霍知行一言不發。
姜燦繼續問道：“你也是男人……是不是有一天你有‘不得已’的時候，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嗯？”霍知行傻了眼。
這怎么說著說著，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他抬眼，猛然發現小女人已經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了，正面帶慍色的瞪住他。
“不是，燦燦，我……”
“你從來不會跟我聊這些的！”姜燦聲音微顫，“可你今天怎么了？你這樣旁敲側擊的，到底想跟我說什么？”
“你是想告訴我，將來你‘不得已’拋棄我的時候，讓我不要怪你，因為你已經給我打過預防針了，是不是！”
霍知行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想去抱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姜燦跳下床，把被子枕頭都收起來的同時，腦子里思路清晰的做了一個簡單分析：
這男人一摸上床就開始跟她講小孩，講父親，講父愛。
又講到她那個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
然后從這里引申出什么男人的苦衷，男人的不得已，男人兩難的境地……
這跟他倆平常聊天完全是兩種畫風。
霍知行從不會這么絮絮叨叨跟她啰嗦這些事！
所以他今天的反常，有兩種可能：
第一，他在變相的責怪她一直沒能給他生個孩子。
第二……他有了放棄她的念頭？
姜燦猛的停下手中動作。
她鉆進了這個牛角尖，心狠狠一疼，眼淚驀地涌了出來。
“燦燦……老婆！”霍知行這下徹底慌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我了！”
“別碰我！”
姜燦大喊一聲，抱起他的枕頭被子就要往外扔。
霍知行急忙攔在她面前，又想用陸離山教他的那一招。
可還沒等跪就被姜燦連人帶被子推出門去！
霍知行拍著臥室門，這下終于明白什么叫熱鍋上的螞蟻。
還有，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跟白景淵吃過一頓飯就被他拉低智商了嗎？干嘛要幫尹若鴻說話！
臥室里許久沒有動靜，看來姜燦今晚是不打算給他開門了。
霍知行沒去客房，抱著被子蜷在沙發里。沙發在窗邊，從這個位置看正好能看到在外面凍的瑟瑟發抖的胖橘。
他把門開了一個縫，胖橘蹦蹦跳跳的進屋，見他不趕它，又得寸進尺的跳上沙發，拱進他被子里。
“喵嗚！”
霍知行躺下，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
“胖橘，你媽媽脾氣真大。”他喃喃道。
“喵嗚~”
“我記得她以前很溫柔的，現在怎么越來越兇？”
“喵嗚！”
“女人是不是都這么不講理？”
這次胖橘沒有回應，縮著小腦袋往某個方向看。
霍知行心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也往胖橘看的那個方向看去……
姜燦正站在樓梯上，冷冷注視著他，手里還拿著一張羊絨毯。
天氣預報說今晚降溫，她在屋子里許久，生氣歸生氣，可想到他只有一床薄被，還是不忍心，于是又找出毯子來。
沒想到一走下樓就聽見他這番高論……
姜燦不怒反笑，霍知行也扯扯嘴角，笑的比哭還難看。
下一秒一張毯子從天而降直接蒙住他！
姜燦幾步上樓，回到房間，把房門摔了個震天響。
霍知行的心也一下子落盡谷底，連腸子都悔青了。
偏在這時手機響起來。
“喂，三哥你還沒睡吧？”那頭的聲音很興奮，“我告訴你，我又找到一家網紅餐廳，打算帶晚音去試試……你和小嫂子也一起吧？”
霍知行咬咬牙，沉默幾秒鐘忽然爆發一聲怒吼：
“以后別找我跟你一起吃飯！”
都快吃成缺心眼了！
霍知行吼完掛掉電話，那頭的白景淵一臉迷茫。
這是又得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