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瑤訂的衣物到了,她在醫院門口簽收后,手機又叮叮響了起來。
這兩天因為傅宴深遇襲的事,她實在沒心思回復工作相關的消息,直接把手機關機了事。
現在他脫離了危險,她才松了口氣,強打起精神來面對。
又經過了一整天的發酵,鬼知道事情已經發展成什么樣子了。
溫知瑤把箱子放在地上,在大廳的公共休息區域沙發上坐了下來,一解鎖,便有無數的消息涌進來。
她仍舊挑著重要的信息回復了幾條,隨后看到小崔給她發來了許多條鏈接。
【老板你快看!】
溫知瑤點開第一條,是黎明松就馬上要開場的時裝大秀,接受了一次采訪。
在這個長達三十分鐘的采訪視頻中,有記者問到紅毯風波的相關問題:
【溫知瑤的品牌最近在時尚圈內開始嶄露頭角,但是近日她似乎卷入了一場“抄襲”風波,對此您有什么看法嗎?】
黎明松沒有直言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了整整五分鐘的時間介紹了溫知瑤和她的作品理念,并表明了自己對于這場大秀中,溫知瑤所負責部分的期待。
最后,他還意味深長地對著鏡頭說了一句話。
“雖然很殘忍,但在時尚圈,有天賦的人永遠會混得更好,因為他們是極少數。”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信任溫知瑤,對這場鬧劇不屑一顧。
畢竟溫知瑤的設計天賦是有目共睹的,也得到了他認可的,所以他才會在采訪中單獨撥出篇幅為她介紹,為她宣傳。
【但是對方似乎拿出了證據。】這次的記者似乎想搞出些大新聞,仍舊不死心地追問著。
黎明松蒼老卻清澈的眼睛直視著他,哈哈笑道,“不是報警了嗎,誰主張,誰舉證就是了,我相信咱們國家公檢法機關的公平公正。”
記者尷尬地笑了笑,只能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溫知瑤看完這段視頻,心里又好笑又感動。
如果說最初給她參加大秀的機會,是黎明松對她救了初初的回饋,那么之后的種種維護和信任,都是一位亦師亦友的老人,對她這個新人的知遇提攜之恩。
溫知瑤專程打了電話給黎明松,鄭重感謝了他的幫助,承諾一定會為了大秀全力以赴,不辜負他的期望。
掛了電話,她才看到小崔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吐槽,點開她的鏈接,才發現是溫顏玉的相關新聞。
雖然紅毯上沒能讓溫知瑤出丑,但溫顏玉憑借著溫家強有力的公關團隊和輿論引導,竟然生生把她的人設,打造成了一個白蓮花。
一個“仗義正直,卻被貧窮好朋友利用”的富家千金,愚蠢極了,卻也可愛極了。
溫知瑤被冤枉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那么總要有一個人來承受大家的怒火和謾罵,這個人不能是溫顏玉,所以只能是張樂。
現在的她幾乎人人喊打,有人扒出了她在社交平臺的小號,拿著她的照片對她進行肆無忌憚的人身攻擊;
也有人扒出她的畢業設計和過往作品,來和溫知瑤的作品進行比對,說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
也有人說她利用溫顏玉的善良和信任,來誣陷傷害溫知瑤,實在是罪大惡極……
張樂最新的一條動態,是她發布了一條道歉聲明,隨后關閉了評論和轉發。
溫知瑤翻看著她往日的動態,嘆了口氣,劃開通訊錄打給了小崔。
電話很快被接通。
“老板,你怎么兩天沒回我的消息?有好多事都要等你拍板呢!”
溫知瑤揉了揉額角,“這兩天有點事,沒顧得上,工作的事等晚上我們開個會說。”
她頓了頓,“張樂呢?”
小崔一說起她就生氣,氣呼呼道,“等著老板你決定呢,要我說,就要告她誹謗,讓她在這行里永遠也混不下去。”
“算了吧。”溫知瑤淡淡道。
“老板!這種人你也要放過她嗎?”
“打發她走就是了,離職原因里面寫清楚因由。”她吩咐道,“補償給她結清楚,再多給她兩個月的工資。”
小崔目瞪口呆,憤憤不平,“不告她就是便宜她了,老板,你還多給她錢!”
“被逼到絕路上的人了,別讓最后一根稻草壓死她,好好想想,還能重新生活。”溫知瑤想著張樂微博中曾經發過的日常,那些對著媽媽弟弟的委屈和小心翼翼,最終還是沒狠下心,決定放她一馬。
說到底,張樂也只不過是溫顏玉手里的一顆棋子罷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這筆賬,她會清清楚楚算在溫顏玉的頭上。
她又交代了幾件事,還沒說完,又有電話插進來,她凝神一看,是溫劍鋒。
溫知瑤也不耽誤,和小崔定了開會時間,接起了溫劍鋒的電話。
“有事?”她的聲音平靜而疏離。
上次的事之后,溫劍鋒再也沒聯系過他,他聽起來有些尷尬,但還是端著長輩的架子,不滿道,“溫知瑤,你就這么跟你爸爸說話?”
“不是我說你,你什么時候能成熟一點,顏玉那是你親妹妹,星光盛典上你和傅宴深怎么回事!”
“我們怎么了?”溫知瑤只覺得好笑,她還沒騰出時間來收拾溫顏玉,他倒是先找上門來質問她了。
倒打一耙這招,溫顏玉和溫劍鋒還真是一脈相承。
溫劍鋒冷笑,“你還裝傻?星光盛典的回放視頻我都看了,你們之間不過是有點誤會,何必當眾讓顏玉下不來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差點搞砸了你妹妹的出道首秀?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冷血無情?一點血緣親情都不顧!”
聽著他的話,溫知瑤輕輕勾了勾唇角,眼神中滿是嘲諷。
難為溫劍鋒,還能厚著臉皮說出這些話。
給她下藥的人,是溫顏玉;
把她推出去替嫁的人,是溫顏玉;
一次次陷害她,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是溫顏玉。
怎么溫顏玉做這些事的時候,他就不會想起來,自己也是她的女兒?
為什么這些時候,他不會去顧及血緣親情?
到底是誰冷血無情?
說一點也不難過是假的。
溫知瑤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角,從小到大,他真的從來沒有給過她一點來自父親的溫暖和愛。
明明媽媽在世的時候,說起父親,都是說他堅強又溫柔,可惜這樣的溫柔是給他另一個女兒的。
“你想怎么樣?”
溫劍鋒心里是松了口氣的,在他的認知里,溫知瑤這樣問,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但他忽略了一種可能,這也許是他女兒失望至極后,最后一次詢問。
“畢竟都是一家人,親姐妹有什么誤會說開了就好了。”溫劍鋒語氣緩和了不少,迫不及待地開口道,“這樣,你發一個聲明,就說這件事都是你公司那個實習生搞的鬼,你妹妹是無辜的。”
溫知瑤笑了,她冷靜地開口,“發聲明是吧,可以。”
溫劍鋒喜上眉梢,說實話,他也自知理虧,不想打這個電話來求溫知瑤,但是架不住溫顏玉又是垂淚,又是撒嬌的,他只好厚著臉皮,來找溫知瑤說說情。
好在溫知瑤還不是這么難說話。
想想也是,她媽媽早逝,身邊就剩下自己這么個爸爸,這份面子她還是要給的。
想到這里,溫劍鋒忍不住想起他和溫知瑤媽媽的相遇,那年他們都還年輕,顧寧溫婉動人,善解人意,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也確實是他人生中很美好的一段回憶。
“你和你媽媽一樣,都很善良。”他不禁感嘆道。
聽她說起媽媽,溫知瑤心里的不適感不斷增強,揮之不去,讓她忍不住的惡心。
“你不配提媽媽。”她冷聲道,隨即彎了彎唇角,“聲明我現在編輯,十分鐘后會在幾個平臺同步發出,你可以關注一下。”
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溫知瑤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委托工作室的律師起草了一份律師函,隨即在各大平臺發布了聲明。
【對于近日溫顏玉、張樂在公共平臺對本人進行惡意誹謗與誣陷,已經侵害了我的名譽權,并造成不良社會影響。對此我已經授權律師收集相關證據,目前已完成取證工作,或將采取包括但不限于民事、刑事訴訟等一切方式,保留追究侵權者法律責任的權利。】
文字下方,溫知瑤配上了蓋有公章,具有法律效益的律師函圖片。
此聲明一出,便落實了溫顏玉兩人勾結暗害她的事實,至于起不起訴,都要看她的心情。
本來有些吃瓜群眾,還在猶疑溫顏玉是不是被張樂騙了,這下也紛紛倒戈,開始冷嘲熱諷,說溫顏玉就是嫉妒溫知瑤長得漂亮,又有才華。
聲明發出去僅僅兩分鐘,評論和轉發就已經上萬,下一秒,溫劍鋒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溫知瑤心情不錯,接起來,“喂?”
“溫知瑤!你怎么敢!還不趕緊把這個聲明給我刪了!”溫劍鋒顯然氣急了,失態的怒吼聲從聽筒傳來。
“我只答應你要發聲明,但沒答應你按你說的發。”溫知瑤嗤笑一聲,“有這個時間在這里生氣,不如趕緊想想,怎么挽救你好女兒的名聲吧。”
說罷,她掛斷電話,直接把溫劍鋒送進了黑名單。
這樣的父親,還不如沒有,他要是死了,說不定逢年過節她想起來,還會善心大發去給他燒點紙。
但他活著,就只會出來惡心她。
做完這一切,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大廳里呆了近兩個小時,溫知瑤從沙發上站起來活動了活動筋骨,才到了食堂打包了一份豬骨湯,帶著所有東西,優哉游哉回了病房。
警察沒抓到行兇者,又聽說傅宴深醒了,便急匆匆趕來了。方才溫知瑤在處理工作,跟他們錯過了,這會兒回來,他們正坐在病床邊,給傅宴深錄口供。
傅宴深修長的手指拿著那張犯罪嫌疑人的速寫,抬眸看了一會兒,遞還給秦景山,“差不多是這個長相,看著三十幾歲。”
秦景天一雙銳利的眼眸仔細看著他,“傅先生,沒什么要補充的信息?”
傅宴深似笑非笑,“補充什么?他又不是我老婆,我還能一直盯著他看,把他每一顆痣的位置都記下來?”
她一進門就聽見了這句話,整個人僵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溫知瑤面頰有些發紅,當著外人胡說八道,說得好像她的痣長在什么地方,他都知道似的。
眾人聽見開門的聲音,側頭向她看去,秦景山對她禮貌地點了點頭,“溫小姐。”
“您好。”溫知瑤點點頭,把豬骨湯放在桌子上,見他們還沒談完,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等著。
“我們沒找到這個人,”秦景山繼續開口,“他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他的去路,手法很專業。”
傅宴深勾起唇角冷笑道,“雇兇殺人,確實很專業。”
秦景山沉默了很久,仔細翻著手上的資料,半晌才開口道,“傅先生有懷疑的人嗎?”
病床上的男人驟然看向了他,他雖然穿著一身白色的病服,但仍舊不掩一身的清貴高華之感,他形相清癯,眼眸中盡是譏諷。
“我懷疑誰,秦警官心里早就有答案不是嗎?”
傅南舟是這個案子最大,也是唯一的嫌疑人。
秦景山抿起唇點點頭,緊繃的側臉輪廓如刀鋒雕刻一般冷硬逼人。
他總是覺得這起案子有哪里不對,完美的地點,完美的證據,完美的受害人和完美的糾紛。
也許這一切都太完美了,太理所當然了,所以他直覺有哪里是不對的。
但是他找不出來。
傅宴深心思很深,他受了重傷,面對他的追問,回答的也沒有任何問題。
或者說,他滴水不漏。
秦景山有一個大膽的猜想,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荒唐,這件事會不會也跟傅宴深有關?
他沒有證據,但這是他做了多年刑警的一種直覺。
一籌莫展之際,他看向了神游天外的溫知瑤。他們昨天做口供的時候曾經交談過,不同于她丈夫,這位女士是個心思赤純的人,也許跟她再談談,會有所突破。
“溫小姐,我們能再談談嗎?”秦景天突然開口道。
“我?”溫知瑤回過神,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秦景天點頭,隨后看向傅宴深,“可以嗎?”
傅宴深笑了,笑意散落在眉宇間,“當然,只要她同意。”
秦景天看著他的笑容有些不舒服,仿佛一條毒蛇正看著自己,走進他預設好的陷阱中。
他站起身深呼一口氣,趕走心中這股不適感,輕輕拉開了病房門:
“請吧,溫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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