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婚訊公布那天晚上，季嘉林和青瑤就找到了我。”聞馳垂著眼瞼，捏著自己的手指玩，“他們覺得我被你拋棄了，鼓動我找你和天心奶奶復仇，老實說，他們開出了非常優厚的報酬，而我心中是真的有恨，還真就動了合作報復的念頭。”
那段時間。
對于聞馳來說，是絕對的至暗時刻。
愛了那么多年的人，最終選擇了嫁給毀掉他人生的人。
羈押幾年的心理問題，也爆發得格外厲害，每次手腕上的傷口癢起來，他都恨不得殺了自己。
慢慢的。
在這樣的折磨之下，他的心理也在不可查的情況下，逐漸扭曲起來。
季嘉林和青瑤，已經觀察了他一段時間了。
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從一場酩酊大醉之中醒過來。
同時收到了季天心，關于把醫療集團以極低的價錢賣給他的信息。
那時聞馳的腦海里。
就兩個字，施舍。
他的自尊和驕傲，以及心中的隱痛和恨，同時爆發，在他心里，帶著惡意瘋狂肆意生長。
而季嘉林，也拿醫療集團作為，邀請他入局的籌碼。
那個當下，聞馳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心中的天平就偏向了季嘉林。
季嘉林夫婦給了他兩天的時間考慮。
在他即將下定決心，狠狠報復一場時，小燕兄妹打來了電話。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到了醫院。
他以為，他們是沒有錢了。
本來打算給些錢就走。
誰知道……
小燕拉著他的手，跑向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園。
在一叢開得荼靡的花叢前。
小燕的哥哥，笨拙的捧著一個小小的蛋糕，上面還有一根蠟燭，風吹著那火苗岌岌可危的樣子。
“你們……”
聞馳怔在原處。
小燕剛掉了一顆牙，笑起來比平時更傻了一些。
“叔叔，生日快樂！”
她說著，指了指小蛋糕：“你吹蠟燭，許愿！”
聞馳的生日并不在這天。
可他還是茫然的上前，吹滅了蠟燭。
“快吃快吃！”小燕扯著他的袖口。
聞馳不喜歡任何人，觸碰他的手腕附近，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
小燕膽子本來就小。
猛地被他的反應震到，瑟縮了一下脖子，“叔叔，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讓你吃蛋糕。”
男孩兒本來就不善言辭。
見此一幕，臉變得通紅：“那個……我們沒別的意思，醫藥費會還給你的，蛋糕的錢，也是我們自己賺的……”
“自己賺？”聞馳蹙眉，“你的肋骨好了？”
幾天時間，當然不可能好。
“是清潔阿姨，讓小燕幫她撿瓶子，小燕賺了36塊，這是小燕第一次賺錢！”小燕眼睛亮晶晶的，很是自豪。
“蛋糕多少錢？”聞馳問。
“36塊！”小燕回答道。
聞馳一怔：“第一次賺錢，自己不花么？”
小燕傻兮兮的笑，沒回答。
“你快吃吧！”男孩兒紅著臉，把蛋糕遞給聞馳。
聞馳接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今天不是我生日。”
小燕和哥哥愣住。
男孩兒蹙眉沉聲道：“可是網上說，你就是今天生日！”
“你在網上搜我？”聞馳錯愕。
“醫院里的人說，你是很厲害的人，我就搜了。”男孩兒理直氣壯。
受了別人的大恩惠，他一直在琢磨，還錢之外，還能做點什么。
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生日。
對他們這些孩子來說，生日就是最最重要的。
如果能在生日吃到蛋糕，那就是最最最最最幸福的。
聞馳看著手里的蛋糕。
可是今天不是他的生日。
卻是他墜入深淵的日子。
“叔叔，你快吃吧，吃完甜甜的，就會變得很開心！”小燕的怯怯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你怎么知道我不開心？”聞馳問，語氣溫柔了許多。
小燕依舊怯怯的。
她還太小，加上生存環境的緣故。
遠遠沒有幼幼那樣會形容。
“你眼睛紅紅的，小燕想爸爸媽媽的時候，也會眼睛紅紅的。”她低聲說道。
聞馳看著她，沉默片刻。
然后坐了下來。
吃了一口蛋糕。
廉價的蛋糕，在口腔里顯得格外的甜膩。
不過，聞馳卻一口一口的，把蛋糕都吃完了。
小燕兄妹眼巴巴的看著。
等聞馳吃完，哥哥才嘟囔：“還真問都不問，妹妹要不要吃啊……”
要知道。
蛋糕買回來后，妹妹對著蛋糕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水。
他還教妹妹一定要忍住，之后就算叔叔給她吃，她也要拒絕。
得，他白教了。
蛋糕吃完。
聞馳望著夜空中，零星的星辰。
又看向那兩個孩子。
他們也學著自己的樣子，仰頭看星星，聞馳見狀，久違的笑了。
世界也沒那么糟糕嘛。
至少還有兩個小鬼，傾其所有的為他慶祝生日。
“你們想去福利院么？”聞馳問。
男孩兒先反應過來，他眼底屬于孩童的天真，頃刻消失又變得警惕起來：“去了會和妹妹分開，所以不去！”
聞馳點點頭。
又仰頭看星星：“那不如，我收養你們吧？”
男孩兒一愣：“收養？”
“愿意嗎？”聞馳看著男孩兒。
“為……為什么？你很有名，她們說你是什么財閥……你可以生很多自己的小孩，你不缺小孩的……”男孩兒語速莫名加快。
他從沒想過，會有人想要收養他和妹妹。
盡管他已經盡全力，讓自己和妹妹看起來干干凈凈的了，可……還是會有人嫌棄他們臟，有時候從一些門店門口經過，都會被罵。
他們這樣的小孩……
會有人想要么？
聞馳看著星空，眼睛酸脹得厲害：“我應該……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你生病了嗎？”男孩兒很著急的問。
“沒有。”聞馳淡淡的回答。
“那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男孩兒追問。
聞馳看著閃爍的星星。
“因為我只想和我愛的人，孕育新生命。可我愛的人，她不愛我。”
男孩兒不懂，大人們的愛與不愛。
他彷徨的扣著手指上的疤。
“你……你是真的想收養我們嗎？”
隨著妹妹的長大，以及一次又一次被毆打，無力還手。
男孩兒逐漸意識到，一直這么下去，太容易死了。
就算不死，他也很難在爛人橫行的地方，保護好妹妹。
“或者，只收養妹妹也可以！”他生怕聞馳變卦，急切的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