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時慕呆呆地坐在原地。
傅云簡看起來完全不意外，“怎么樣？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時慕沒有回答，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這是她根據醫生給的胎兒大小，推測出的最有可能懷上的一次，再加上那天的兵荒馬亂……
越是到這種時候，腦子里關于那天的記憶越發清晰。
時慕幾乎可以肯定，她那天絕對沒有吃避孕藥！
腦海中那個關于時雨嫣的猜測在這一刻，無比清晰起來。
她抬起頭，懇切地望著傅云簡，“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猜測嗎？如果雨嫣根本就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會不會是她在撒謊？”
聽到這話，傅云簡心里對時慕的最后一點忍耐也消失殆盡。
“時慕啊時慕，都到現在了，你還想著把責任推給雨嫣？”
“你記性不好，記不得自己做的事情，我可是記得非常清楚。”
他慢條斯理地從那疊照片中，找到了時慕第一次遇到林喻，兩個人一起去酒店的那張。
“那天我和雨嫣去吃飯，意外遇到了你和林喻在一起，你說你們不熟，不認識……”
“那么我問你，為什么你們會一起出現在酒店？第一次見面就出現在酒店里？！”
“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我手機丟了也沒帶身份證，我……”
傅云簡嘲諷一笑，“我打電話去酒店問過了，那天，開房用的是林喻的身份證，而你在酒店待了一整晚，沒有回家，也沒有回榕苑。”
“你覺得這樣的巧合我會信嗎？撒謊也該好好想想說辭！”
時慕怔怔地看著傅云簡眼中的嘲諷以及防備。
他的眼中，對自己再無信任。
時慕知道，現在不管他怎么解釋，傅云簡都不會相信她了。
從他開始懷疑，一切的解釋都是徒勞。
時慕得一言不發，看在傅云簡里，仿佛是對這件事情的默認。
他根時慕，恨時慕的欺騙，恨她的沉默與消極抵抗。
一張張的照片散落在桌上，狼藉一片，就像他們之間狼狽不堪的感情。
傅云簡的手機響了，傅云簡接起電話。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傅云簡回答道，“知道了，跟著他。”
掛了電話，傅云簡的目光向時慕刺了過來。
“你們倆真是打的好算盤，今天你來和我確定戀愛關系，林喻已經定好了回老家的機票。”
“你們想干什么？貍貓換太子，讓我替他養兒子？！”
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接受這樣的侮辱，盛怒之下，傅云簡將桌上的照片全部掃落在了地上。
而隨著剛剛的動作，其中一張緩緩飄落在他腳邊。
那么巧，正是那天晚上他們被叫到傅家老宅，時慕提前回家去林喻那里處理浴室的事情，換了衣服從他家出來的照片……
如果說剛剛傅云簡還在忍耐著心中的憤怒，那么看到這張照片，這一整晚壓抑在內心的怒火，終于升到了極點。
他撿起照片，狠狠甩在時慕身上。
“我傅云簡聰明了一輩子，沒想到到頭來，居然會被你騙了那么久！”
“真行啊你，時慕……你真行啊！”
“剛從我家出來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你和他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時候，我正在老宅里和爺爺爭取我們的未來！我他媽跪在地上，硬扛著滿身的傷，就為了讓爺爺松口！”
“你他媽當時在干什么？你在別的男人床上廝混！”
傅云簡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呼吸粗重，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那么失態。
他狠狠拽起時慕的手，將她從座椅上拽了起來：“跟我走！”
時慕狼狽的踉蹌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去……去哪里？”
“去哪里？”傅云簡眼中的陰郁幾乎要凝成實質，“去給你今天的另一個驚喜。”
時慕被傅云簡帶到了車上。
一疊厚厚的文件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時慕拿起文件。
是一份協議。
一份包養協議。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時慕抖著手，一頁一頁地翻過那些白紙黑字。
她不知道傅云簡到底什么時候知道的這些誤會，或許還沒有多久……
文件上甚至能聞到清新的墨香，預示著這文件被打印出來的時間也很短。
那么在自己滿心歡喜等待他到來的時候，原來他竟然在準備這些東西嗎？
去調查她和別的男人之間在哪里開房，卻去這樣一份對她而言幾乎是羞辱的協議。
是的，羞辱。
協議上，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地要求時慕，辭去現在的工作，全天二十四小時留在榕苑，隨時等待傅云簡的“臨幸”。
上面甚至規定了，她每天需要做些什么具體的事情。
以及……
明碼標價，她的一年值多少錢。
眼淚大滴大滴地砸落在文件上。
被傅云簡誤會的時候，時慕沒有哭。
面對他的質問和污蔑，時慕也沒有哭。
可這份文件，卻讓她再也忍不住眼淚。
這就是她在傅云簡心里的樣子，這就是他們的感情在傅云簡心里的價格！
如果說從前她的身份是傅云簡的地下情人，那么這份文件，已經完完全全的將時慕整個人都物化，完全抹殺了她作為人，在傅云簡生活中的存在。
這份文件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時慕，傅云簡甚至沒有把她當做一個平等對待的人，而是一個小寵物，或者一只圈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她的身體，她的時間，她的青春，她的感情，都一樣樣地被明碼標價出來，作為商品買賣。
時慕的哭泣是無聲且劇烈的。
傅云簡看著垂頭落淚的女人，心里劃過一絲疼痛。
可這點疼痛卻更加激發了心中的怒火。
他無法容忍自己的軟弱，哪怕到了現在，確定了自己再被欺騙，卻還會心疼她。
他只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強硬，更加冷漠，在言語上占盡上風。
“你不就是想留在我身邊嗎？簽了它，我買你一輩子。”
“但是，時慕……”
他控制住時慕的后脖梗，讓她被迫抬頭。
“你記住，這輩子，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擁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你不是喜歡這樣的游戲嗎？那我就讓你如愿……”
“讓你一輩子做個見不得光的存在！”
語言沒有實質，卻是這個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
時慕甚至能聽到這些語言，化作一柄柄利刃，刺進血肉的聲音。
好痛啊。
愛上傅云簡，真的好痛啊。
淚眼朦朧中，傅云簡的樣子已經模糊不清。
時慕甚至不能確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她愛了這么多年的傅云簡
“不，我不簽。”
時慕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口中吐露出來，還帶著哭泣后的哽咽，可語氣卻無比堅定。
“我不簽，我寧可離開你，也不要簽這樣的協議！”
回答時慕的，是傅云簡響起來的手機。
“找到人了，好，穩住他，等我過來。”
時慕下意識地覺得不安，“你做了什么？”
傅云簡冷冷一笑，“我的人，把林喻堵在機場了。”
“你想干什么？！
時慕慌了。
她和傅云簡之間的事情牽扯到林喻，她已經覺得很抱歉了，如果傅云簡真的做出對什么林喻不利的事情，她無法想象后果！
“這么關心他？你覺得我會做什么？難道你以為我是什么好脾氣的人？”
他湊近時慕，眼神陰沉沉的。
“上一個惹了我的人是劉明遠，還記得嗎？為什么劉家會突然冒出一個私生子，為什么他會像喪家之犬一樣，甚至破釜沉舟，大著膽子去綁架，去犯罪……”
“得罪了我的人，就該想到他自己的下場！”
傅云簡的話，讓時慕如墜寒冰。
是了，她怎么會忘呢？
傅云簡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
他的出身，他的財富，他手里的權力，足以讓一個普通人生不如死。
林喻雖然看起來家境不錯，可如果傅氏的繼承人想收拾他，只會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傅云簡有太多的辦法兵不血刃就讓一個人走投無路，生不如死。
時慕抓緊了傅云簡的衣袖。
“放過他，我求你，他是無辜的，他只是無端牽扯進了這件事情，你放過他吧……”
時慕完全亂了陣腳，慌亂之際目光掃過那份放在一旁的文件……
林喻才剛剛畢業，二十多歲的青年，不應該因為她和傅云簡之間糾扯不清的感情，失去一切，前途盡毀。
“不就是一份協議嗎？我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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