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霆說罷定定看著顧九齡，漸漸眼神里帶了幾分玩味之色。
這個女人自從嫁給蕭胤后，一直都很囂張，此番第一次從她眼底看到了濃濃的惶恐之色。
蕭霆瞧著瞧著心頭頗不是滋味，她之前追在自己身后要死要活，如今卻為了別的男人驚恐絕望。
他眼底的玩味漸漸被一抹憤怒取代，腦子一熱，顧不上這里是南齊宮城，也顧不上眼前的女子是他的皇嬸，是他的長輩。
他突然抬起手掐住了顧九齡的下巴，死死盯著她那張蒼白艷麗的臉，冷冷笑道：“顧九齡？你就這么喜歡蕭胤？擺出來這個尋死覓活的樣子，給誰瞧？”
“那廝就是個短命鬼，早應該死在七殺谷了，老天白白讓他多活了七年，還不知足嗎？”
“放你娘的狗屁！！”顧九齡突然抬起手臂一把擋開了蕭霆掐著她下巴的手，另一只手攥成了拳，狠狠揮了過去，一拳砸在了蕭霆的眼眶上。
蕭霆悶哼了一聲，眼睛都被打酸了，連連向后退開幾步。
顧九齡乘機轉身大步朝著宮中的夾道走了出去，身后的蕭霆捂著眼睛氣得直蹦。
“顧九齡！這可是你自找的！”
“本殿倒是要瞧瞧你有什么下場！”
“別到時候哭著求本殿再護著你……你聽清楚了，本殿若是再護著你，本殿就是豬狗不如！”
顧九齡不想再反駁身后那個蠢貨的胡言亂語，只是沖他比劃了一個問候的手勢，轉身離去。
她走出了東司馬門，抬眸看向了天際間灰白色的冬陽，渾身卻像是浸了霜一樣，寒徹入骨。
“主子？”九月迎了上來，忙將顧九齡扶上了馬車。
“主子！皇上怎么說？是不是要調兵去救王爺？”
顧九齡疲憊的靠在了冰冷的馬車車壁上，仰起頭狠狠吸了一口氣，眼角眉梢間掠過一抹苦澀冷冷笑道：“是皇上要殺王爺！”
九月頓時大驚失色，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九齡掀起了馬車的簾子看向了窗戶外面朱雀街繁華的街頭，已經是第三天頭了，若是再不去救，可能她這一次要真的做一回寡婦了。
她垂首緩緩撫上了小腹，竟是覺得里面的胎兒動了一下，這是她能感覺到的第一次胎動。
那種身為母親的悸動和喜悅，讓她的一顆心漸漸安靜了下來。
她得想想辦法，既然朝廷不肯調兵去救，只能調集私兵去救。
可是能擁有私兵的家族不多，主要是武將之家，要么就是頂級世家才會養自己的私人武裝。
這些人都是世家貴族手中的重要砝碼，一般不會輕易外借，更別提用這些人去拼命，還是和皇權作對，赴一場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約。
普通老百姓許是覺得這一次就是趙家和睿王府倒霉透頂，那些世家大族可不這么想，事態都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再看不出點門道來，他們這群老狐貍就白活了。
顯然如今不管是哪個世家幫忙救人，不管救不救得回來，都算是得罪了皇族。
顧九齡乘著馬車直奔令和長公主府而來，不管之前他們曾經鬧得不是很愉快，但是顧九齡救過成銘小侯爺的命。
她作為一個醫生救過很多人的命，也從來不求多高的回報，這是她第一次攜恩求報。
不想顧九齡剛下了馬車，卻發現公主府的大門緊閉，往常還有守門的護衛，此番連門口的護衛都撤得干干凈凈。
顧九齡定定站在石階下，抬眸死死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許久喘不過氣來。
她還是不甘心，疾步上前去狠狠拍門，直到手掌都拍紅了，里面傳來一個婆子小心翼翼的聲音。
“王妃娘娘莫要再拍門了，公主殿下和小侯爺去郊外莊子上小住，還未回來，您還是……回去吧！”
顧九齡的手緊緊貼在了朱門上，銅釘子上的寒涼滲透進她的四肢百骸，冰得她一個勁兒的打擺子。
顧九齡緩緩閉了閉眼，到底是發了狠，她就不信諾大的一座上京城，都是些沒有良心的烏龜王八蛋。
之前蕭胤無數次征戰北狄，才擋住了北狄和西戎兩只豺狼對大晉朝的覬覦，才有了上京這些世家們長久的安寧。
一個有良心的社會絕對不會讓為眾人抱薪者凍斃于風雪之中。
蕭胤一代名將總不能窩窩囊囊死在這樣齷齪見不得光的手段中。
她重重吸了口氣，起身便朝著馬車走去。
整整一天，顧九齡乘著馬車，拖著大肚子去各個世家大族門口請私兵，所有的家族都緊閉著大門不開門。
態度顯而易見，蕭胤沒有回來，怕是早死了，他們不敢賭，也賭不起。
顧九齡剛從緊閉的安國公府門口失望的離開，不想穿廊處掀起了一陣哄鬧。
手中提著劍的林家大小姐林如君朝著前廳沖了過來，幾個丫鬟都攔不住她。
林老夫人在眾人的簇擁下直接擋在了林如君的面前，怒斥道：“一個女孩子家，發的什么瘋？還不快回去？”
林如君眼眸赤紅，仰起頭看向了自己的祖母高聲道：“祖母，我沒瘋，我看瘋了的是整個上京不要臉的世家們！”
“你……”林老夫人臉色微變。
林如君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我們上京所有人都承了睿王爺天大的人情，如今一個個卻裝聾作假，當真是惡心！”
“若沒有早些年睿王爺力戰，焉能有如今繁華的上京，還有世家們的歌舞升平？”
“退一萬步來講，之前我們林家被顧南湘那個賤人設局，若不是睿王妃出主意，不是睿王爺幫忙從中斡旋，安國公府指不定要被惡心到什么程度？”
“如今用著人在前，不用人便朝后，這是小人做派！”
“你們怕，你們不用去，我林如君空有一身武功做不來這下三濫的姿態，我一個人去救人便是！”
“住口！”林老夫人抬起手狠狠扇了林如君一巴掌，這一巴掌下來后，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便是林老夫人和林如君都愣在了那里，林如君一直是老夫人從小養在身邊的孩子，感情自然更深一些，別說是打便是責罵都舍不得責罵。
此番一巴掌扇過去，老夫人自己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