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
付邵中眉頭緊蹙,緊跟了兩步,還沒跨出大門,卻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邵中,別追了。”
外婆扶著門,一雙淚目,盯著逃走的江如意。
“如意她……她可能知道了。”
“砰”一聲,付邵中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突然炸開。
炸得他暈頭轉向。
他急急轉過頭去,“媽,怎么會?誰告訴她的?”
他和劉秀君之前就是怕如意知道真相后,會排斥他們倆。
所以遲遲不敢下決定。
外婆望著大門外,嘴里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她突然怎么知道的,剛才她來到我屋里,問我,她小姨當初是不是生過一個孩子?”
“還問那個孩子,現在在哪里?”
“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了,才來這么問我的。“
”……你讓她自己靜一靜。”
付邵中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
腦子里催促他趕緊追出去,可雙腿,卻重若千斤。
如意剛才對他的排斥與退縮,他不是沒有感受到。
自從知道如意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那一天開始,他無數次幻想過,如意什么時候能親口叫他一聲“爸爸”。
但等待的時間太長,長到他都以為這輩子,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
或許,就用干爹的身份過下去,好像也沒什么不好。
可內心的不甘和遺憾,常常冒出來噬咬著他,讓他從沒放棄過希望。
但真到了揭開真相這一天。
想到剛才如意茫然又彷徨的眼神。
還有那極度沒有安全感的狀態。
他又覺得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如意過得開心就好。
付邵中不知道此刻應該有什么樣的表情才合適。
他想,他也許應該哭一場。
畢竟老天爺還算憐憫他,時隔那么多年,還把老婆女兒都送回到他身邊。
他應該知足了。
但眼睛一直發疼發脹,卻沒有一滴眼淚。
“邵中啊,你難受就哭出來,別憋著。”
外婆看見付邵中憋得通紅的眼眶,一個大男人,此時,卻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
心里也難受得不行。
“這事說起來,也不能怪你。”
“當年你們……唉……都怪我,要不是我……”
或許不拆開她們母女倆,也能想出別的辦法來。
那今天,一切都不用那么糾結了。
“媽,你別說這些話,當年你做得很對,如果如意跟著秀君,不會比現在更好。”
“大姐和姐夫他們倆,把如意教的很好。”
“我感激你們還來不及呢。”
理智上,他知道當年誰都沒有做錯。
要說錯,也是他的錯。
是他沒有給劉秀君足夠的安全感。
是他讓她們母女倆相處卻不能相認。
是他當年太過信任父親,讓秀君和外婆承受了那么多年顛沛流離。
是他……
都是他的錯。
所以就算老天爺懲罰他,讓如意一輩子不愿意認他,他也認了。
外面的動靜,吵醒了本來就沒入睡的江明遠和劉秀英。
兩人披上外套,走出來。
就看見一人站院子里,一人站門口,相顧無言。
可卻有一股看不見的悲傷,在院子里蔓延。
“媽,邵中,你們這是怎么了?”
外婆抹了一把眼淚,轉過頭去,一臉為難和糾結,“明遠,秀英,如意她……她都知道了。”
“什么?”劉秀英驚呼一聲,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外婆。
“媽,你不是說要再想想嗎?”
她以為是外婆忍不住,終于對如意坦白了。
外婆緊緊抓住劉秀英的胳膊,雙腿有點發抖,心里也止不住的發虛。
“秀英啊,是媽對不起你們。”
“如意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你們能不能答應讓她改姓?”
“……跟著她親爸姓付。”
事已至此。
再難挽回。
她也只能為小女兒再爭取一把了。
如果如意改回“付”姓,回歸付家,那劉秀君在付家的壓力,會不會小很多?
就不會再冒出別有用心的女人,在外瘋狂叫囂,要給付邵中生孩子。
也不會再有人,天天逼著付邵中和劉秀英,過繼一個同族孩子到名下。
小女兒已經苦了半輩子了,她只想讓她以后的人生,過得更順暢輕松一點。
“明遠,秀英,算是媽求你們了。”
“虧欠你們的,媽下輩子還給你們。”
說著,外婆雙膝一軟,就要朝兩人跪下。
劉秀英大駭,死死抓住了外婆的胳膊,驚呼道:“媽,你這是干什么?”
“你別這樣,有什么話,好好說。”
這時,劉秀君也突然奔出來,抱住了外婆的腰。
哭著說,“媽,你別這樣,我求你了。”
“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但你不能因此去逼姐姐和姐夫啊。”
她其實在江明遠他們出門時,也出來了。
只是聽聞如意知道真相后,被驚著了。
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
這一幕,發生得太突然了。
她腦子里一團亂,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江明遠左右看看幾人的神色,大概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管是誰告訴如意的,總之,如意已經知道真相了。
他跟劉秀英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媽,邵中,秀君,只要如意自己同意,我們倆口子,不會有任何意見。”
不管是姓”江”,還是姓“付”,她骨子還是那個如意啊。
劉秀英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對,如意本來就是你們倆的孩子,你們經歷那么多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了。”
“也是該一家團聚了。”
她這話一說完,“咚”一聲,就見院子里的付邵中直挺挺跪下了。
背一弓,還要給他們磕頭。
“邵中,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
江明遠駭然變色,急急上前,一把扯住付邵中的胳膊,禁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你這頭要是真磕下去,不是成心讓我們更難受嗎?快站起來。”
這邊江明遠死拉著付邵中不放,劉秀君那邊卻放開外婆,走到付邵中身邊,也“咚”一聲,并排跪下了。
“姐夫,大姐,這一跪,是你們應得的。”
“我和邵中早該這么做了,這么多年,謝謝你們倆對如意的付出和疼愛。”
“你們的好,我們都記在心里,從來不敢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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