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納的雙眼明亮起來，卻又迅速暗淡了下去：“行不通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需要治安局幫忙，那我父親為什么不直接求助于尤利西斯先生？他和我父親關系不錯，還是治安總局的局長，只要他出面沒什么是擺不平的。而我呢？需要把我扶持上去，需要時間、金錢，而且我一定也達不到尤利西斯先生的高度……”
“這是個問題，但起碼它已經不如最開始那樣棘手了，不是么？”林恩保持著樂觀的心態。
“……嗯。”萊納被帶動著，努力掙脫過往人生中父親施加給自己的禁錮。
“回去聊吧，接下來我們重點解決這個問題。等打入了治安總局，再從中篩選、觸發下一個任務。”林恩拍了拍萊納的肩膀，先行下車。
“只剩下不到四天的時間了。”萊納透過車窗看向林恩。
“來得及。”林恩邁著大步走入旅館。
看著林恩的背影，被父親那邊的問題困擾良久的萊納忽地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確實。
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哪怕境遇再糟糕，他們也都可以接受。
更不用說，現在最靠譜的搭檔就在身邊，曾經沒辦法解決的問題，現在都有被解決的可能。
萊納長舒一口氣，熄火、下車。
二人在林恩的房間里坐下接著商議。
“總結一下目前的情況。”林恩給萊納倒了杯水，捋清現狀，“我們想讓伊登成為茨沃德市治安局的局長，想讓全國的治安局都煥然一新，就需要先改變治安總局的環境。而想改變治安總局的環境，最高效的辦法就是我們打入內部。我們打入內部，又需要得到你父親的支持。想得到你父親的支持，則需要讓他認定你進入治安總局，對費爾南多家族有著莫大的，不可拒絕的好處。”
“是這樣的。”萊納沒喝水，雙臂環胸，沉聲點頭。
林恩翹著腿，面容輕松：“再加幾個條件。首先我們要給你父親樹立起一個敵人，其次這個敵人是不能由目前總局局長尤利西斯出面直接解決的，最后你是應對危機的最佳人選。”
萊納若有所思：“能實現這三點，留在這里，獲取到我父親的全力支持應該沒什么問題。”
“地點肯定得放在帝都，敵人只有來自這里，你父親遠在茨沃德市才不好親自應對，也只有這樣，你才能順理成章地留下。”林恩慢慢梳理，建立對策。
“還得是適合治安局出手的，另外敵人最好和尤利西斯局長也沾點關系。”萊納靜下心一同思考。
適合治安局出手的，他父親才會支持他進入治安局，而不是去別的地方。
敵人和尤利西斯局長有關系，尤利西斯局長才不便親自動手，至多幫助他往上走走。
事到如今，二人都有意地避開了‘先去看看尤利西斯局長墮落值多少’這個話題。
挺多余的。
站到那個位置，幾乎不會有正直的人。
換句話說，正直的人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一般處在這種位置的人，做人方面要比專業能力更老練。
就像伊登。
能力過關，為人熱心正直。
他現在是什么情況？
連茨沃德市治安局的副局長都競爭不了。
所有人遇到棘手的問題都丟給他，遇到好事又把他擠到最后。
如果沒有遇到林恩、萊納，伊登這輩子大概率都只能在茨沃德市治安局的中層位置打轉，然后在某次出任務中犧牲，或者被排擠得被迫離開治安局。
“好，基本可以描繪一下了。”林恩吸取完信息，開始口述這個還不存在的敵人的形象，“此人位高權重，和費爾南多家族有競爭關系，還和治安總局的尤利西斯局長關系不錯。最重要的是，治安局治得了他。”
“基本是這樣。”
“你印象里，你們家族在帝都有這樣的對手么？”
“有倒是有，也是做軍火的，沖突無非就是爭搶訂單。但治安局也沒辦法向人家施壓。”萊納搖了搖頭。
林恩不覺得：“治安官是需要配槍的，全國上下這么多治安官，更換起裝備，也是很大的一筆訂單吧？”
“目前治安局基本上都是用的我們家族生產的裝備。”萊納思考著，“比如那個三級治安官托馬士。你見到他的配槍了么？是我們家族前年出的一款。”
“那想辦法讓帝都的那個軍火公司把治安局這么大個訂單搶走，如何？”林恩問，“這樣一來，你進入治安總局占據話語權，把治安局變成半個自家勢力，讓治安局繼續和你們家族合作，皆大歡喜。”
“哪有那么容易。”萊納苦笑，“我們家族和治安局合作有一段時間了，他們要是有能力搶走早就搶走了。而且就算真的被他們搶走，我父親的解決辦法也肯定是降價和提高產品的競爭力，而不是把我派去搶占治安局里的話語權。那對他而言，是性價比很低的選擇。”
“嗯……”
房間里迎來了一陣沉默。
想樹立起一個讓大家都滿意的敵人，的確沒那么容易。
“敵人只能定在軍火方面。你們家族在帝都只有這一個對手么？”
萊納捏了捏鼻梁：“應該說，放眼全國只有這一家值得我們正視。”
林恩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目標了：“那就從他們入手。問題正在不斷地縮小，從說服你父親，已經變成怎么讓這家公司成為敵人了。”
“我倒是感覺問題沒怎么縮小……”
“你要不做一回敗家子？泄露一點家族里的機密情報給對方，讓對方對你們家族的威脅變強。”林恩不斷出謀劃策。
萊納靠著沙發閉上了雙眼：“很不恥，但不是做不到。可這樣做了，又和治安總局有什么關系呢？我父親依然不會同意、支持我在治安總局里發展。”
“那就再狠點。”
聽到林恩這么說，萊納心里有點沒底：“怎么個再狠……”
“你多泄露一些，讓你父親認為你們公司出了奸細。同一時間，另一家軍火公司靠著這些情報搶走了訂單。這時，你再出面，向你父親爭取進入治安總局，通過治安總局調查對方。”林恩對商業方面的了解自然不如萊納，只能盡量提一些可能，“也不要求你父親讓你一直待下去，給你多少的助力，你父親應該不會拒絕吧？”
“你的意思是，搗完亂，我主動向我父親申請調查這件事。不要求他讓我一直留下，也不要求他支持我多少，甚至我可以許諾把奸細查出來就回去。等后面進了治安總局，就一直拖著我父親那邊，直到我們的計劃順利完成？”
“沒錯。”
“這樣的話，對我父親來說接受度會好很多。”萊納細細推演起來，“只不過要是這么做，同樣需要一些時間，我們下個任務十有八九只能在其他地方對付一下了。還有就是，無法保證一定能成功。”
“沒有什么任務是絕對可以成功的，我們盡力去做就行。沒辦法的話，不進入治安總局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們做個編外人員。”林恩很灑脫。
他沒把這件事看得有多重。
因此心情不像萊納那般壓抑。
“嗯，盡力而為。誰說做編外人員，就不能左右治安總局里的形勢？”萊納終于露出了個輕松的笑容。
看得出，如果有得選，他很不愿意面對自己的父親。
“那就著手去做？”林恩已經做好了開工的準備。
“那我可能得先秘密回一趟茨沃德市，找一些有利于帝都倫迪軍火公司的情報。”萊納道。
這個想法想落實實施，會很繁瑣復雜。
“你現在沒有么？”
“我一直在竭力避免干涉家族產業，所以雖說身為家族次子知道部分，但知道的還是很有限，對倫迪軍火公司意義不大。另外，獲取些最新的情報泄露出去，也能洗脫我自己的嫌疑。在我父親眼里，我離開茨沃德市已經快半個月，如果有最新的情報泄露，那一定和我沒有關系。”萊納考慮的很周全。
林恩卻是一愣：“你父親甚至會懷疑你？”
“在利益面前，沒什么是不能懷疑的。”萊納無奈道，“正是靠著這樣的謹慎與無情，我父親才能白手起家，打拼出這么大的家業。”
“好吧……”林恩只從萊納的描述中聽出了壓抑。
盡管萊納即將真的要做這個奸細。
但父親懷疑自己的兒子在做對家族不利的事情，還是有點少見。
“還有其他要補充的么？沒有的話，我就訂票即刻啟程，這樣應該還能趕在下個任務開始前回來。在我回去的這段時間里，你可以先物色我們下個任務的目標。”萊納就要起身回自己房間收拾行李再度出發。
“咚咚咚。”
很巧。
正當萊納打開了門時，一名服務員敲響了他房間的門。
“怎么了？”
“萊納先生。”服務員轉身，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禮，“有幾位治安局——”
“萊納先生。”沒等服務員說完，幾名身著治安局制服的男子面帶微笑，從樓梯間走了上來。
為首的人，萊納不久前剛在治安總局里打過交道。
只見一級治安長阿普頓在距離萊納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向服務員揮了揮手，示意其離開，隨后低聲道：“尤利西斯局長在治安總局的辦公室里，他想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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