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站在風里,面色晦暗:
“華昀婉,那日太后與朕說的話,朕覺得很有道理。
司徒堯是你一步一步從地獄深淵里拉出的人,
是你在陰暗不見天日的深淵為他點亮了一盞燈。
朕很感謝你,所以如今他才站到了帝國巔峰。
朕也很清楚,若強行將你逼走,司徒堯是斷斷不會答應的。
如今的他,本應有光明前程,造福天下的機會,
難道你真的愿意讓他去沙場里拼命,去冒死,
只是為保住你的一個妃位,你們之間那一段微不足道的感情嗎?
朕實話告訴你,北漠公主已經等不及了,
如若北齊與北漠鬧翻,與南梁結盟,北齊一下子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數以萬計的百姓死于戰禍,數以萬計的士兵死于戰爭,你可就真是罪魁禍首了。”
好一個罪魁禍首,這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又如萬噸巨石從華昀婉的頭上劈來。
她臉色瞬間就蒼白了下來,唇瓣止不住的顫抖著。
她不過是個女子罷了,豈擔得起這樣的罪責,這可是泱泱北齊的罪人。
崇慶帝龍目厲色看著她:“你若真的愛他,就應該成全他!”
華昀婉站在黃昏與夜色相交替的天光里,背影有些蒼涼,更顯無助了。
崇慶帝聲色稍稍軟了下來:
“他已經吃過太多常人難以忍受的苦,應該是個盡頭了。
華昀婉,朕很感謝你給北齊一個宛如神明般的司徒堯,
但你,的確與他有緣無分,難以與他白頭偕老。”
華昀婉擰緊了黛色的眉,死死咬住嘴唇不肯松開,固執且強硬的盯著面前的帝王。
她只是想著崇慶帝如若強行逼她的話,她抵死反抗便是了,
可自己儼然沒有想到,事態已經發生到了這樣不可扭轉的絕路上。
老天爺都在拼命的告訴她,你該走了。
“是啊,他從前是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不應該再吃了。”良久,她幽幽的說道。
崇慶帝看著微微顫抖的她,眸眶里乘著湖水一般的冰涼:
“朕知道,你對司徒堯是有情意的,他對你也是有情意的。
所以這件事你若自己有了執念,那來日滔天災禍降臨時,便再無回頭路可走了。
離開司徒堯,你們短暫的疼一陣子,歲月滔滔,終究會將遺憾平息的。”
華昀婉抬眸嘲諷的看著崇慶帝:
“那皇上對丹云皇后的情意,在歲月滔滔里平息了嗎?”
崇慶帝面不改色,眸光卻懾人起來:
“朕已無法回頭,這一生都帶著無窮的悔恨,無法平靜。”
華昀婉笑了笑:“皇上的誅心之策,果然是雷霆萬鈞。”
她搖了搖頭,慘然的笑著,渾身力氣在一瞬間被抽干了。
崇慶帝面無表情的道:
“朕為你準備了一輛馬車,派出最好的暗衛護送你離開,會賜給你數不盡的財富,安然渡過此生。
馬車,已在王府后門處等候。”
此刻,夕陽已經徹底的沒入鏡云湖了。
夜幕悄悄降臨,微風幽涼半分,吹拂著她額前的碎發。
華昀婉低聲說道:“我如此一走了之,他的玄剎衛不出一日便會尋到我。”
崇慶帝見她此狀,終是無奈一笑。
行吧,還是不愿走。
他從袖口里拿出一封卷軸遞給她,眼角的皺紋蔓延:
“這是恢復你身份,冊封你為皇儲妃的詔書。
朕今日來參加皇孫的百日宴,沒有為他準備什么厚禮,就為他的母親備上一份厚禮吧。
這個東西想必你會很喜歡。”
華昀婉接過那詔書,認真的看了幾下,
上面的玉璽已經改好了,只等皇祖母的鳳印一蓋,她便又是北齊的皇儲妃了。
可是她卻不懂了:“為什么?”
崇慶帝坐回那張軟椅上,往后背無力的靠了靠。
他半垂眼眸,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你若不愿意離開,誰也不逼不走你,或暗殺或明搶,總有人擋在你的前面。
為了此事,太后與儲君雙雙與朕有了嫌隙,
反正你想要榮華富貴,朕就做這個順水人情,免得最后的親情也被你破壞干凈了。”
華昀婉看著崇慶帝,開始不明白起來,這是將選擇的權力交還給了自己嗎?
這樣的崇慶帝,似乎不打算逼迫她了。
可是想想,似乎一切都到了兩難的地步。
南梁事態,不在他可控的范圍內,而北漠就更不在了。
崇慶帝緩緩起身:“王泰,起駕回宮吧。”
皇帝一行離去后,只剩下華昀婉一人留在了鏡云湖邊。
她腦子里反反復復的都是方才的話語,
北齊需要北漠的結盟,南梁太子終是會大軍壓境,而自己又是世家女。
真是可笑,全天下的轉機為什么就落到了她的頭上。
華昀婉拿著詔書嗤嗤的在湖邊笑出了聲,情緒逐漸崩潰下來。
眼睛里的紅血絲蔓延開,囚著一汪湖水般多的淚。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