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 Chap 85:Potmens(鍋子黨)
  天竺菊雖在描述這個糟心的消息,然口吻卻并不沉重,甚至有些三心二意。我聽得十分困惑,剛想開口問明,電話已被高大姐妹搶了去,她思慮片刻,說:“現在出了番茄這件事,山莊不再安全了,你不妨先去咱們最早落腳處待著,等我們到來后再行商議。”

  最早的落腳處很顯然指的就是廢水處理廠,或許姐妹會懷疑我手機被人動了手腳,生怕會遭到竊聽,才說得那么隱晦。這鬼地方就在前方不遠,騎馬散步過去約莫就十多分鐘。在掛斷電話前,高大姐妹再三叮囑別輕易進去,因為我出來得急,脖子上沒掛那種石牌。

  掐指算來,從山莊到這里,路途還是挺遠的,隔著漢考克縣和格拉斯考克縣,約等于伊騰頓到斯巴達三倍的距離,如果全體莉莉絲騎馬飛馳,至少也得一個半小時上下。而如果用車則會快一些。只是像這般大動干戈,才剛剛安頓下來的生活又開始變得顛簸不堪。

  露西究竟上哪去了呢?我記得最后瞧見時,她正走在回山莊的歸途。別看這個傻妞老實文靜,據天竺菊說她也是沖擊女神峰當晚的打手之一,揮舞車鏈條兇殘無比。不過我很難將她與那種窮兇極惡的暴徒聯系在一塊,尤其是當她無助地撲倒在我懷中哭泣時的模樣。

  照現在看來,惹事精沙利文對我倆隱瞞了許多細節,因為實際的莉莉絲內部狀況,與她口述存在著極大出入。最解釋不通的就是大長老這個人,倘若她是個外鄉跑來的泣蛩,那么肯定與其他人照過面,自然會有人知道她是哪個,而今大部分都在猜,也不知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還是另有隱情。乍一視之,幾乎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與我魚水之歡的美人蕉。

  “誒,時間還長著呢,別人處在高度神經緊張下,難免會發起一輪輪試探,甄別是敵是友,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我點起一支煙,將這些不快揮去,盡量去想一些有趣樂觀之事。

  論說這些天認識過來的人里,最有趣的一個非鴛鴦茶莫屬。此人淫而不壞,富而豁達,確實具有一方梟雄的氣質。盡管他仍有許多未知,但多少與暗世界有著一定聯系,適才他提到鴿童,甚至都不特意說明,顯然他知道我與各種勢力都保有往來,憑著那份偽造的資料。

  “鴛鴦茶,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么喜歡找殺手當女友,就不怕被我殺了嗎?”在我還未合眼前,借著聊天打發時光,曾問他說:“彌利耶都是身世很復雜的人,她們不僅殺女人也同樣殺男人,素無信義又唯利是圖,你的這種想法,其實十分危險。”

  “彌利耶是殺手界的翹楚,與別人不同的是,她們厭惡用槍而喜愛近身格斗,雖名喚暗殺者卻從很少搞偷襲,面對面地取人性命。在刀叉刺破你心臟前,她們會摘去珠簾,讓你看清她們美麗的臉龐,并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氣時,獻上圓舞之吻。所以彌利耶是一群溫柔的雌虎,含情脈脈的死神。”他半臥在身旁,嘆道:“通常而言,女人比起男人更忠誠,而女殺手這個行業,尤其講究信譽,不如此就沒人會找她們,所以彌利耶也比其他女人更專情。”

  我頭腦中劃過紫眼狐貍狡詐的臉,心想你不會是小說看多了吧?她們有這么高尚么?

  “而且,女殺手個性獨立,也比起常人健壯,不會像那些啰嗦女人整天逛街翻雜志,或是背著老公半夜與人在電腦上調情,買個枕頭都能挑兩小時,若你是個男人,會喜歡那種家庭婦女么?女殺手不會在男人面前表現得像個弱者,只因手上沾了無計其數的血。”男人悲憤地望著天邊流云,說:“彼岸花成為我的女人后,無數次浴血奮戰救我脫出險境,她并不貪圖物質,甚至可以說象個清教徒,而是陷得太深,難以走回頭路了。無數人想取她性命,我就偏想給她一個溫馨的家,來彌補多年來她的失撼與落寞,我很愛很愛我的前妻。”

  我猛然間有些懂他了,男人天性任俠,自然對小家碧玉無感。這就像我身世流離,純真少女吸引不了我,反倒是成熟女人更讓我著迷。正所謂騎馬的不會與開車的同行,揚風抽煙的不與環保主義者同路,英雄佳人也好,野雞走狗也罷,都是成雙配套的。

  “你比她年輕,想回頭會容易許多。而且當你問出那句話,便絕不會對我揮舞屠刀。”他哀嘆一聲,將酒杯擱下,問:“那你想我怎么辦?彼岸花永遠不會回來了,我內心深處這塊位置始終空著,當見到相同經歷的女子出現,就要努力抓住這個機會,人之常情啊。”

  與此同時,我也在悲嘆,當這場征戰最終落下帷幕后,醉蝶花這個虛構的女人,也就從世上真正消失了。變態大叔不拿下我誓不罷休,而到了那時,豈不是會更加傷痛?

  “正因當初好奇,我走進這個陌生的世界,帶著種種偏見,而想得特別丑惡,但將它完整看過一遍后,才覺出自己有多膚淺,愛恨這種事時常會置換的。”他點起支雪茄,指著我說:“女殺手們身世是復雜,但這種復雜是可以被理解的,畢竟仍在人類范疇里。越與她們交心,體會也將越深,邏輯思維被顛覆了,分不清什么才是純粹意義上的善與惡。到那時人會被困住,既迷失了自己又分不清對錯,只會將心頭積怨化為烈焰,直至消散在天邊。”

  荒原在胡思亂想中逐漸走向盡頭,一輪皎潔的清月高懸頭頂,將廢水處理廠勾勒出粗獷的輪廓。我拴上馬,順勢在草地間坐下。抬手看了看腕表,才不過消磨了半小時,要等她們趕來,仍有很長一段時間。想著,我翻出手機打算聽聽音樂,忽然心頭來了個主意。

  鈴音在響過五聲后被人接聽,彼端傳來一個男人的咳嗽。當聞見我的聲音,他一時沒醒悟過來,說了幾句后,他這才辯出我來,口吻也不再是過去那般的生硬,而變得有些驚喜。

  “將一具骷髏骨慢慢復原成活人?”魂鐮猛吸一口煙,笑道:“這根本是笑談。至少在我的認知里,從不曾聽過這種事。嘿,你還好嗎?多日不見我挺想你的。”

  “那只是一具影化的皮囊,本質仍舊是我,”我低聲竊笑,看來外貌這種東西,果然會帶給人不同感官。當初在果核重逢時他曾問我為何總能找到美女,可見此人內心雖孤傲,卻仍是一個凡夫俗子。我點起支煙,問:“為何這么說?我親眼所見有這種奇術。”

  “因為素魂與魂器剝離了啊,就像你扭斷湯勺再拼接起來也沒用。這應該是種聞所未聞的妖術,即便那個男孩他日活過來,也不再是他本人了,你所說的婦人很可能白歡喜一場。”他行云流水地閑聊了幾句,又說:“不過,這個發現還是有價值的,你現在要立即做一件事,那就是將所有通話記錄清空,往后沒事別隨便打來,有必要的話我們會聯系你。”

  他的話音未落,我已掐了通話,這是因為警笛聲由遠至進而來,夜巡的條子正在附近一圈圈徘徊。我將身在草叢中趴低,果然見得胖條子和高個條子在不遠處慢行。他倆似乎聽見馬嘶,將車停駐端著鹵素照燈下來,右手緊緊按在槍套上,神情顯得十分嚴肅。

  “這兩個家伙,該不會仍在搜捕莉莉絲成員吧?抑或是男人根本沒有收回通緝令?”

  我頭腦一片混亂,只得將身壓得更低,躲避著來來回回掃射的燈柱。忽然高個的拜倫拔出手槍,開始胡亂瞄準,胖子萊曼忙上前干預,依舊遲了一步,只聽啪的一聲,子彈仍是出了膛,擊在破建筑毛糙的墻皮上,彈頭被崩飛斜射進草皮,只距離我不到三米。

  “別開槍!”見躲不下去了,我只得高舉雙手,緩緩地站起身,尷尬道:“是我。”

  “誒,醉蝶花小姐,你為什么在這里?”萊曼并不上前,招呼我跑向他們背后,同時拖著拜倫開始步步后退。就這樣,我牽著馬來到警車車燈前與他倆匯攏,方才安穩下來。倆人照例開始了一通正常問詢,我只得謊稱因騎馬累了下來時傷了腳,在此稍作休息。

  “可能是木刺,或雜草跑進了鞋子里,正預備檢查,你倆就噼噼啪啪開起槍來,怎么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躲在草地深處,”拜倫神色慌張地東張西望,示意我們繼續往后倒退五十米,當車回到公路路基上,才徹底松弛下來。他惱怒地掃了我一眼,道:“前些天我倆不是再三警告過你,別在荒地亂走么?那棟出過事的破樓,就是眼前這座廢水處理廠!”

  “可我待了快五分鐘了,什么事都沒有啊。”我心中竊喜,原來他倆將我判斷為無意中路過,那就好辦了。跟著我故意扮傻充楞地問他們緣由,獲取了比莉莉絲們更詳盡的描述。

  原來水泥地基里被打下生樁,并不是坊間傳聞,而是確確實實的真事,就連埋尸位置基本也已確定,就在破建筑中心的水門汀路面下。前一個承包商在面對徹查的壓力下崩潰,工程做到一半便逃之夭夭,破樓已存在了幾十年。這塊荒地直到今年年初才被鴛鴦茶拿下,也因這個緣故遲遲無法開工,必須要等它完全拆除后,才可重新建造凈化水處理廠。

  “就在剛才,我感覺到一個有實體的東西快速從我背后爬過,這才開了槍。”高個正在找胖子核對,問:“你應該也聽見哨音了吧?那東西竄樓里去了!就在大門位置。”

  “那具流浪漢尸體一經解剖后,隔天是否丟失了?”我也感到陣陣寒意,問。

  “是啊,所以才要在這一帶巡車,誒?你又是聽誰說的?”警車電臺里傳來一個女人聲音問適才開槍是怎么回事,萊曼潦草地回答幾句,搖下車窗說:“你走吧,別繼續待在這里。”

  哪知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得嘭的一聲,車身被一股不明怪力撞擊,滑出去三米開外,險些撞到水泥路墩。拜倫全無提防,臉撞在方向盤上,鼻血呼啦啦噴濺下來。我等三人還沒釐清,車尾位置又遭到重擊,同時一條灰褐色怪影,像條游蛇般往長草叢中一鉆,快速竄走。

  這次別說他倆,連我也看清了。但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呢?因外形古怪實難形容。它長著一張人臉和畸形萎縮的手臂,其余部分活像條巨蟒,約有三到四米的長度,通體漆黑油膩。

  “我的媽呀,快退,繼續待下去車就要報廢了!”兩個條子再也顧不上形象,將車一口氣開出兩百米之外,回到了加油站前的路燈下,這里好歹仍有幾名工人可以壯膽。待我騎馬追上,他們下了車正打電話,似乎在向炮局匯報警情。我分開眾人,跑去車尾詳端。

  “誒?這誰家的妞?長得真好看,咱們鎮上的么?”加油工見我撅著大屁股趴倒在地,便假借關心上前揩油,當聽條子說我就是那晚大鬧鴛鴦館的肇事者,立即收斂下來,他們知道像我這種妞是鴛鴦茶的女人,亂摸會遭來麻煩,便取來大燈陪著我一起看。

  “我的天哪,這里果然有問題!”我只掃了車板一眼,驚地跌坐在地,忙不迭地轟開眾人,從鞍子上取下背包,掏出尖椒玻璃泡握在手中。這是因為,在擋板凹陷處,有著一排分布均勻的獠牙,顆粒飽滿,根部連著暗紅色神經!這東西絕不是大型野獸,也是妖物!

  “要不,跟老板去個電話,萬一她出了事不好交代啊?小姐,你先去油站坐著等怎樣?”這幾個一無所知的家伙仍不知事態嚴重性,見我抓著只古怪東西,便想上前來摸。

  “別碰,這叫雷鳥,一按就炸!”我急急大叫想推開他們,加油工聞聽,忙抱頭趴倒在地。兩個條子慌了神,也拔出手槍對準我,不知下一步該怎么辦?到底是將我當恐怖份子拘捕呢?還是搞清撞車事件的原委。我咬咬牙,只得犧牲這枚寶貴的雷鳥,使足勁拋擲出去!

  一蓬核彈爆炸的炫目白光自當空炸開,瞬間將四野照得亮如白晝,同時,遠處草堆里那只張牙舞爪的東西見勢不妙,如狂風般疾速逃進破樓。小老百姓哪見過這陣仗,個個呆若木雞兩腿篩糠,只聽得噗噗兩聲,條子驚得配槍掉地,閉著眼瘋狂亂撈,大喊眼被亮瞎了。

  壓縮氣體足足燃燒了兩分半鐘才黯淡下去,我將條子們扶回油站內安坐,早已是汗流浹背,只得脫去外套光著膀子將油工也拖回。眾人見自己被搭救,不由對我肅然起敬。

  “破樓一帶要立即隔離,閑雜人等不得靠近。”我陰著臉將獠牙甩在桌頭,點起一支煙。同時撫慰著一個瑟瑟發抖的青年后背,說:“好了,那東西有地界概念,不會跑來這里。”

  萊曼打開一箱百事可樂分發眾人,喝完后漸漸緩過神來,便問我那是什么,他們回去是要寫報告的。我只得將背包抖開給他檢查,頓時所有家當在白熾燈下暴露無遺。

  “我聽老板說她是有些來歷的,現在看來也確實如此。”條子們交頭接耳一陣,喝令油工別隨便亂碰,將包鏈拉上還給我,問:“你見過那種東西?它是什么?會不會傷人?”

  “會,只要進入它活動范圍你們必死無疑,這種東西是人死后受到了妖化,或者說受到某種未知細菌感染,而成了難纏的生物。它名喚藠螨,也稱云諾蟲,不論怎么殺都殺不死,并且會不斷進化,體態也將越來越大。如果周遭沒有共生同類,它便沒有天敵,照此下去必成大患,須得立即剪滅才行。”我嘆了口氣,拍拍萊曼的肩頭,道:“等我大姐過來吧,我倆曾在某個鬼地方,與這種東西廝殺了不下十多回,知道該怎么收拾它。”

  “醉蝶花小姐,你倆究竟是什么人啊?怎會知道這些?”拜倫撓撓頭發,好奇地發問。

  “只是普普通通行走江湖的彌利耶。”在這些家伙面前,我就像當初的紫眼狐貍,心頭油然而生一股優越感,不屑地笑了起來:“好啦好啦,沒什么可怕的,只要對它知根知底,就不難驅除。但這件事短期內沒空搭理,你倆還是按大型生物報上去為好。到了白天立即過來封墻,也讓鴛鴦茶知道一下經過。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忙活,誒?糟了!”

  被這意外頻生的亂象攪擾,我方才記起姐妹會正在趕來的途中,再一看手表,早已是午夜一點半,如果沒有意外,她們或許已到了附近,如果被他人撞見,沒準會惹來更多麻煩。

  于是我推諉著仍要趕路,讓眾人各自忙活,在路燈下繞了個迂回,又重新回到破樓附近,然后躲進灌木叢中觀望。過了十余分鐘,遠處傳來輕微馬蹄聲,黑暗深處出現了三條人影。

  “誒?怎么才三人?難道不是全部么?”我跨上黃馬發一聲嗦,迎著黑影過去,來到跟前駐下,方才辯出大部隊沒來,而是天竺菊帶著昨晚浴室圍堵我的兩個少女。她倆早已失了跋扈,乖乖騎在背后,當我瞧清天竺菊俏麗的臉,她正帶著一扇珠簾,神態很是閑然。

  據說對于新興的亞彌爾而言,朝露就是身份的象征,被尊稱為天金草,不是尋常人可獲取的。這亦表明我不在的這一天里,緋紅山莊發生過變亂,她可能迫于局勢,或免于自己遭到毆打,直接表明了身份。那樣的話,我也不必繼續偽裝,索性堂堂正正登場就好。

  “怎么了?你為何突然戴起朝露?”縱然如此,我仍是感到好奇,不免要這么發問。

  “破相了唄,還能為啥?”她撩開珠簾一角,露出青紫的嘴角給我示目,然后指著身后倆人,介紹道:“黃瓜與木樨花從今天就是你我的小妹了,你趕緊將昨晚的不快忘了吧。”

  “好吧,那現在怎么走?我們上哪去?山莊難道被人刨了?”我撇撇嘴,與那兩個少女握手言和,使勁推了把她柔軟的肩,問:“在我離開后的一天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表示我休要啰嗦,立即關掉手機,這是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然后調轉馬頭,招呼我跟上,一起向著伊騰頓西部方向疾馳。我們的目標,在距此不遠的Monticello(蒙蒂塞洛)。

  原來,清晨與我們分手之后,露西并沒有私自跑路,也沒有偷偷尾隨我倆,而是在返程途中遭受了襲擊。她很機敏,見勢不妙便立即往格拉斯考克縣方向奔逃,從而將人從大道上引開,以避免緋紅山莊被一鍋端,最終在吉普森鎮外七英里的地方被抓獲,塞進了一輛卡車。

  莉莉絲的人起床后在周遭揀取她故意扯斷的頭花,襯衫衣角和小水壺,不久之后又尋到了車痕印子和扭打淌下的血滴,才明白她被人綁架,那么追擊她的又是什么人?直至人們在草叢中發現一顆扯落的紐扣,才大致判明底細。這是與姐妹會有著深仇大恨的本地小黑幫,原是一伙以工會為軸心的制鐵廠工人,正因這家廠生產炊具,所以也被稱作鍋子黨。

  幾個月前,他們里的一個大老粗因懷疑自家老婆偷人,將之打到右眼差點失明,所以在上完警署作筆錄回家途中,被莉莉絲們捉住,帶去了女神峰體罰。姐妹會講究的是同等報復,例如你傷了別人一條胳臂就卸去一條手臂,你傷了別人一只眼也挖去一只眼,所以這家伙挨了數小時的暴打,伏地求饒后才被放回。由于姐妹會行蹤不定,狡兔三窟,想圍堵捉拿難度很大,再者大老粗又因家暴案被拘押著,所以不了了之。

  然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鍋子黨很快等來了機會,那就是伊騰頓老男人發布了通緝令,不僅可以一雪前恥還能拿錢,這等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豈有不奪之理?于是鍋子黨全員出動,在莉莉絲的地盤上進行搜捕,一直追到了米切爾。說來湊巧,原本這伙人忙碌一天打算回去休息,結果卻在半道正巧遇見黯然傷神的露西,于是將她綁走拷問,這就是全部經過。

  抓到人后,鍋子黨正洋洋得意,打算將她押往鴛鴦館領賞,豈料因我去磕頭求饒通緝令被撤銷了,這下露西砸在他們手里成了累贅,留也不是放了又不甘心,所以下午時分,他們撥打手機提出拿三萬來贖人,不然就割下小妞腦袋當尿壺,這就是夜行去蒙蒂塞洛的原因。

  那么為什么要分出三個人前往呢?這是鍋子黨提出的條件,來人最多只能是四名,否則就取消交易。該城是他們的地盤,想要靠小分隊前驅,大部隨后掩殺基本做不到,因此成為了莉莉絲們對我們的考驗。如果咱倆不是里通外敵的奸細,就靠自己本事將人帶回去,否則與我們關系不錯的一干人等,將會受到處罰,這是她們質辯會上共同達成的看法。至于贖金只準備了一萬,以防止行動失敗遭人圍困,可以通過這些錢買條活路。

  “所以你臉上的傷,是挨她們打了?”我狠狠地瞪了兩名少女一眼,撩開珠簾檢查傷勢。

  “嗯,也可以這么說,”她要我湊上耳朵,一番低語后嗤嗤發笑,整個人輕松極了。

  “什么,你被藍花楹干了?那這兩個妞又怎么成了你的小妹呢?我越來越糊涂了。”當聽完這個荒誕的故事,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催著她將整件事詳細道來。

  這就不得不回到前一天清晨七點半,從我倆分道揚鑣后開始描述。當她騎著制勢顛簸著回到山莊,起床的莉莉絲們正亂作一團,彼此分成兩派在破口大罵,所以當被人看見,她立即被揪下馬鎖進了浴室關押。到了上午十點半后,鴛鴦茶用我的手機撥通了天竺菊的電話,告知通緝令已撤銷,這才讓賊婆娘們長吁一口氣。而在這之間的三小時里,她正在接受另一場考驗,那就是藍花楹趁人不備,帶著自己四個爪牙氣勢洶洶闖進浴室,要痛扁她一頓泄憤。

  可想而知,她不僅遭到身心的折磨,肉體也同樣遭到蹂躪,直至藍花楹掐著她脖子狠抽耳光,對她低聲耳語你丫怎么還不反擊為止,她這才動起手來,與這五人打了個昏天黑地。天竺菊在搏殺上雖不及我,但她曾經也是半妖,并歷經血腥至極的雷音甕大戰,對付區區幾個少女那叫綽綽有余。很快倆人借著廝殺中的失誤,將這四人撞暈,才開始了真正的對話。

  原因,人設,目的一概不明,藍花楹說她已到了可以暴露身份的恰當時機了,這才擰著她,滿頭血污地捉對廝殺出了大屋,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賊婆娘們見這個新人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勸開倆人,天竺菊這才傲然說明自己,其實是個逃難的彌利耶,從而獲取了屬于自己的地位。而我因和鴛鴦茶有著追求與被追求的關系,自然地位也得到提升。姐妹會深刻領悟出,只要將我等網羅,那么在佐治亞大部分地頭上,別人想下手前都得掂量掂量后果。

  “我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與她重溫了柔情蜜意,過程是被迫的,感官卻是享受的,真是太過癮了。”天竺菊掩飾不了內心喜悅,見我正用一種審度變態的神情望著她,不由偷笑起來:“好啦,我與她畢竟有一個月沒遇上了,見面后她又整天裝瘋,我是正常生理需求。”

  這才是幾小時前通話時,她全然沒在仔細聽,仍沉浸自己喜悅中的緣故。因怕被人察覺,藍花楹沒工夫細說,但我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預先設計好的。這家伙沒有背叛革命,而是自己演得過于逼真,將我倆也整糊涂了。由此可見,躲在神清里那個家伙,城府深到了我倆無法想象的地步。至于浴室恩愛的那個是不是小蒼蘭,不得而知,或許是或許不是。

  現在的局勢很明朗了,我只要人在莉莉絲,鴛鴦館老男人就會費盡心力壓制住他人蠢動,那么我也就成了她們達成華宵之夜的保障,這點不僅姐妹會的普通賊婆娘們知道,躲在深處的大長老更清楚,哪怕我們身上仍存在無數疑點,現在也不會再遭到責罰。說透了,因這一連竄的混亂,我們像顆釘子,已被深深楔入了這個邪教組織之中,成為了一體。

  那么一來,哪怕是當作納投名狀也好,打出名望也好,都得先為姐妹們辦點實事,以證明自己不是吃干飯的,憑本事說話。黃瓜和木樨花已被囑咐,現在作為監察眼線跟在身邊,一會兒進入市區,她倆會立即躲得遠遠,將自己觀察到的經過匯報給姐妹會知道。

  “那么,醉蝶花大姐,你與她一樣,其實也是彌利耶吧?”黃瓜怯生生望了我一眼,問。

  “是的,只因我倆受不得整天挨打被人呵斥,才脫離圃鹀蛇幫南下逃亡,只是釐不清你們究竟是她們的盟友還是仇敵,或者兩者都不是,才將朝露留在了鴛鴦館里。”我一把將她攏到懷中,奸笑起來:“放心吧,老娘可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怎會與你計較?我比起大姐抗打多了,你不信問問她是不是那樣。那晚要不是怕傷了你們,早就與那小賤人大打出手了。”

  廢話說到此已經足夠,五十分鐘后,我們于凌晨三點半進入小城,跟著木樨花走進一家名為女裝店實則是暗娼窯子的地下室,躺得四平八穩休息。待到明天正午,去找那鍋子黨交涉,要回飽受折磨的露西。既然我倆都是爛人,彼此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便各挽一個睡下。

  早上八時,我們被一通電話吵醒,那是高大姐妹打來的。因擔心我們會失手,姐妹會自發決議,加派藍花楹再引九人前來增援,她們將在城外的小樹林接應。如果我們談判失敗遭到工人圍攻,最低限度也要跑上五英里范圍,把追敵引入伏擊圈方可脫困。到那時,我們可以集結人數優勢,也綁他們幾個作為交換,將露西索要回來。

  “鍋子黨的總人數是十多個,通常情況下他們是斗不過我們的,但今天或許會全部聚集在炊具廠,光你倆行不行?我擔心是送肉進虎口。”黃瓜帶著我倆爬上高樓樓頂,指著前方一座灰蒙蒙的建筑表示,那就是他們的老巢,然后問我倆是如何打算的?番茄要怎么救。

  “東拼西湊才只有一萬,表明了是不打算真拿錢換人的,這就是一場測試。”天竺菊不屑地掃了建筑一眼,喝著奶昔道:“誰說我們要去談判呢?這種破廠甚至連進的必要都沒有,露西才不會被鎖在里頭。你們之間本就有仇,雙方也都已打過好幾回,所以鍋子黨為提防劫人,會將她另外安置在其他地方。只有當真正見到錢,才可能通知外圍開車將人送來。”

  “誒?那要怎么救?”聽她這么一說,本已躍躍欲試的我當即冷靜下來,在最初的構想中,我打算展露自己的勇武,從破廠正門進去,一路橫掃殺到談判地點,讓對方喪膽。但她提出的這個情況,確實無法排除,老大粗里沒準也有智囊。天竺菊蹙緊柳眉遞給黃瓜數碼相機,要她盡可能靠近炊具廠,去將鍋子黨成員每張人臉拍下來,一小時后回女裝店交付。

  “嗯,讓我好好想一想,先坐先坐。”回到地下室后,她在屋里來回踱步,讓我和木樨花別去煩她,先自顧自吃早飯。如果露西當真被關在其他地點,那么會是哪?某人的家里?附近的旅店?或者更高明一些,安置在其他的小城里?她自言自語地說著,拿起地圖左看又觀,不住用筆去劃紅線,說:“我倆也許不露臉會比露臉更好呢。”

  “誒?什么意思?咱們不是說好由你去談判么?”木樨花見她正賊眼溜溜打量自己,一下子急了,跳著腳大叫:“我才不要進去,上次揍大老粗最兇就是我,他們肯定會伺機報復。”

  “不,也許還真得靠你和黃瓜一起去,你倆玩過吃豆人的游戲嗎?”天竺菊似乎想到了什么,重重搗了我一拳,笑道:“我已有主意了,第一個潛入破廠的人,就是我。”

  那么她所謂的主意又是什么?原話是這么說的。偷摸潛伏這種事,四人里只有她最符合條件,那雙怪眼能看透一切角落,也同時將威脅排除在發生之外。那么,越是臨近正午鍋子黨也越感到心焦,他們會不斷商量對策,該怎么來獲取這筆橫財?要如何來提防姐妹會耍詐。

  “那樣的話,沒準就能偷聽到露西被關押在哪的訊息,然后我通過電話,將地點報給你們,如此一來甚至連動手也免了,我們直接去搗毀賊窩將人帶出來,快速逃跑就完事了。”

  “妙啊,”剛拍完照歸來的黃瓜聽聞,歡喜地連連拍手,不過她轉念一想,又問為何還要安排她和木樨花去正面談判?

  “這個嘛,是我這一步要是落空,不得不執行計劃B的部分了。”她的臉上閃過一陣兇獰,道:“正因鍋子黨從沒見過我倆,倒是與你倆常打照面,所以可以借著這個優勢在背后偷襲,或假扮路人接應。你們見勢不妙就四散奔逃,咱們預先設下幾個坑,將人逐一引過來,集人數優勢一個個放倒。只要醉蝶花在,就是生命保障,她的背后是更強大的老男人集團。當然,我不希望咱們被迫走到這一步。”

  二十分鐘后,天竺菊換上紫眼狐貍的窄身皮裝,揮舞著安貢灰潛伏去了炊具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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