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的諜戰歲月 > 第002章 傳訊
  雨越下越大。

  站在辦公室的窗邊,看著窗外暴雨如注,程千帆手中把玩著一支香煙,平靜的面容下是無比焦灼的內心情緒。

  從辦公室的窗邊看過去,大約三十余步便是老黃的醫療室。

  暴雨中的醫療室是沉默的,沒有燈光,老黃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歇息。

  程千帆的腦子里快速思考,如何在不引人矚目(疑惑)的情況下叫醒老黃,與其接觸。

  大半夜的,沒有合理的理由卻去喊醒睡著的老黃,不可。

  ……

  辦公室的座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程千帆瞥了一眼,現在是午夜零點三十分。

  他必須盡快將阿海被巡捕房抓捕的情報傳遞出去,組織上也必須在天亮上班前完成營救。

  因為天亮上班以后,按照程序,巡捕房抓捕了反日分子,需要向日本華中派遣軍總務辦特務班匯報。

  對于日本方面的這個命令,租界方面各巡捕房的反應不一:

  有的巡捕房則表現出與日本方面合作的跡象。

  有的態度曖昧,既沒有嚴詞拒絕,也沒有表示會乖乖合作。

  有的根本不理會,并且強硬回絕,表示這是法租界,不是被日軍占領的華界。

  程千帆的中央巡捕房三巡屬于態度曖昧的。

  本來按照三本次郎的命令,是要求‘宮崎健太郎’第一時間表現出積極主動同日本方面合作的姿態,當一個積極進取的‘漢奸’榜樣的。

  不過,很快,三本次郎卻又改變了想法,要求‘宮崎健太郎’以曖昧態度示人。

  程千帆對此的理解是,三本次郎不希望他過早的成為漢奸,因為一旦成為鐵桿漢奸,盡管可以明火執仗的為日本人效命,但是,同樣的也會令程千帆在巡捕房失去一些人的擁護,甚至會被隱隱排斥。

  巡捕房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有些人不敢反抗日本人,但是,卻也不想當漢奸,怕被戳脊梁骨。

  巡捕房其他人知道小程巡長親近日本人,甚至大部分人都毫不懷疑程千帆早晚當漢奸,但是,只要他一日沒有真正成為漢奸,其他人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在程千帆的手下效力,撈好處。

  至于為何不安排程千帆表現出強硬的對日不合作態度,不是三本次郎不想這么安排,實在是因為小程巡長素來對日本人態度比較親近,這樣一個人,突然表現的仇日——

  日本人沒占領上海時候,你親日。

  日本人占領了上海,你仇日?

  傻子才相信呢。

  ……

  言歸正傳。

  三本次郎是要求程千帆繼續延續對日本方面的曖昧態度。

  這是表象。

  私下里,中央巡捕房抓捕了反日分子,程千帆必須及時向上海特高課匯報的。

  附近有一個煙雜店,距離中央巡捕房有大約不到一華里。

  按照約定的安排,程千帆會在自己覺得有需要的時候,趁著午飯后出去溜達的機會,去這個煙雜店買香煙。

  上海特高課的特工裝扮的送貨力工,會在每隔一天的中午時分向煙雜店送貨。

  煙雜店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送貨的力工。

  程千帆會在這個時候,同這個特高課特工完成情報傳遞。

  至于說上海特高課為何不盤下這個煙雜店,這樣豈不是更加省事,隨時可以聯系。

  無他,日本人沒錢,盤不下這個煙雜店。

  荒木播磨本來打算耍手段逼迫煙雜店轉讓的,幸虧得到程千帆的提醒,得知煙雜店的東家是中央巡捕房總務科副科長薛友天的親戚,三本次郎考慮再三,阻止了荒木播磨。

  如此,程千帆同上海特高課的聯系,便只能兩天一次,固定時間,固定聯系。

  當然,沒有情報便不需要過去。

  有情況的話,自然要準時‘赴約’。

  今天正好是需要去煙雜店同特高課特工接頭的日子。

  而此時此刻,在程千帆的眼中,這便提供了能夠營救阿海的時間差。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聯系老黃,將情報以及他剛才思索的營救方案連夜傳遞出去。

  ……

  老黃趴著門縫,盯著三巡巡長辦公室的方向看。

  門縫不大。

  且雨太大了,看不真切。

  只能夠憑借感覺判斷出來程千帆辦公室的燈光一直亮著。

  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黃心中在思考。

  在一個小時前,聽到汽車駛入巡捕房院子,暴雨中,隱約聽到是程千帆和巡警說話的聲音,老黃便警覺起來。

  聯系到兩個小時前,三巡的大頭呂似乎抓了一個人回來。

  現在巡長程千帆又連夜趕來巡捕房,老黃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被抓之人的身份定然不簡單,不是尋常的小偷小摸,甚至可能不是刑事犯,最可能的某一方的人員被抓了。

  國府黨務調查處?力行社特務處?其他國家的諜報人員?還是……自己的同志?!

  三巡巡長辦公室的燈光一直亮著,時間逐漸的流逝。

  不能等了。

  ……

  不能等了。

  程千帆想到了一個不是太好,但是,并沒有什么明顯破綻的借口。

  去找老黃要一瓶酒喝。

  深更半夜的,冷的要命,喝點酒取暖,這應該是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他的辦公室里是沒有酒水的。

  去年他向覃德泰表態要戒酒,此后,盡管小程巡長有時候依然會小酌,乃至是偶有喝多,但是,在他的辦公室里是決然找不到半滴酒水的。

  不是小程巡長不喝酒,是他從不在辦公室喝酒,也不在辦公室存酒。

  他可以從外面拎著酒瓶回來,然后在捕廳和手下弟兄們喝酒,但是,自己的辦公室是絕對禁酒的。

  這是小程巡長對覃總最起碼的敬畏之意。

  ……

  “這鬼天氣。”程千帆跺了跺腳,從辦公室出來。

  “巡長!”

  “巡長!”正在捕廳值班的幾名巡捕趕緊起身。

  “炭盆呢?”程千帆瞥了一眼冷清清的捕廳,皺眉問道。

  “總務科說過兩天才發炭。”侯平亮趕緊說道。

  “冊那娘!”程千帆罵道,“薛友天這個守財奴,工部局的錢,又不是他家的。”

  “去,搞點酒,給大家暖暖身子。”程千帆擺擺手,“小猴子,我知道你那里還有一包鹽津花生。”

  程千帆說著,又指了指另外一個巡捕,“你那里還有晚上剩下的半包燒雞。”

  “你那里還有些半罐頭瓶糟毛豆。”他指了指另外一個巡捕。

  “巡長,花生、燒雞、糟毛豆是有,可沒有酒啊。”幾人嘿嘿笑著說道。

  “你們幾個家伙,大晚上的讓我去哪里搞酒。”程千帆笑著罵道。

  就在此時。

  “我那里倒是有酒,不過,我要一根雞腿。”冷不丁的,有人從捕廳外探出腦袋說道。

  “囊球的,好你個老黃,跑我捕廳門口撒尿。”程千帆抬眼看到老黃正在系褲腰帶,氣的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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