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的諜戰歲月 > 第514章 智謀過人的荒木
  聽到荒木播磨說一切都‘是魚腸和陳州聯手推動’的。

  程千帆的內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極為古怪的感覺。

  雖然荒木播磨的整個推算過程完全錯誤,但是,僅以這個‘結果’來說,竟然無比正確。

  而且,荒木播磨的分析可謂是有條有理,從邏輯上來說堪稱是完美:

  如果說他和彭與鷗同志以及老黃、路大章等人一起謀劃的‘陷害’汪康年是陳州的計劃可用‘精妙’二字來形容,現在,有了荒木播磨的這一番分析,整個計劃可以說是間諜行動的完美典范了:

  特高課一直都在懷疑‘魚腸’和‘陳州’之間并未斷絕聯系,二者之間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或者說是聯動。

  甚至于三本次郎的好友、杭州憲兵司令部司令岡田俊彥在幫助分析此事的時候,堅定的懷疑‘魚腸’和‘陳州’這兩個紅黨特科漏網之魚早就暗中結合為搭檔了。

  岡田俊彥判斷依據是汪康年下令抓捕劉波——

  劉波的紅黨身份暴露,汪康年下令抓捕,這看起來并無不妥。

  但是,結果卻是,劉波及時的發現了埋伏,殊死抵抗,并且成功的拖到了巡捕房介入,避免了被黨務調查處抓捕。

  岡田俊彥認為劉波及時發現埋伏,這并不僅僅是因為劉波機警,實際上是有人通風報信,這個人就是汪康年——

  陳州在用這樣的方式營救暴露的魚腸。

  岡田俊彥的這個分析,看似是有道理的,不過三本次郎提出了一個有力的質疑:

  汪康年若是‘陳州’的話,他完全可以在劉波暨‘魚腸’被懷疑調查階段就向劉波示警,提前安排劉波撤離上海,如此也可以避免劉波落入巡捕房手中。

  是的,這是此案的一個疑點。

  程千帆近來從荒木播磨的口中得知,汪康年之所以還活著,正是因為這個疑點:

  是劉波紅黨身份的暴露,黨務調查處這邊從始至終都是汪康年負責的,也正是汪康年親自派人捉拿劉波的。

  ‘陳州’完全沒有這么做的必要,畢竟‘魚腸’的暴露對于紅黨來說也是莫大的損失。

  這也正是汪康年一直喊冤的理由:

  他可是親自挖出了紅黨特科王牌‘魚腸’啊!

  也正因為此,盡管特高課內部還是傾向于認定汪康年就是‘陳州’,但是,卻并未鎖死定案,也正因為此,汪康年竟然還能僥幸活著。(PS2)。

  現在,荒木播磨說的‘很多事情都解釋得通了’,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曹宇!

  此人就是聯結‘魚腸’和‘陳州’的那根線,也正是‘陳州’為何要親自揭破‘魚腸’身份的原因。

  ……

  “事情終于弄清楚了。”荒木播磨意氣風發,“劉波的暴露,也許是一個偶然因素,在這種情況下,紅黨是可以安排劉波即刻撤離的。”

  他看著宮崎健太郎和菊部寬夫。

  菊部寬夫微微頷首,贊嘆說道,“我明白了,荒木君機智如狐啊。”

  他表情振奮說道,“劉波的暴露是必然,這種情況下紅黨選擇冒險行事,他們選擇利用‘魚腸’這個王牌特工來下一盤棋。”

  “汪康年發現了紅黨‘魚腸’,這在黨務調查處內部是大功一件。”程千帆思忖說道,“而劉波所付出的代價僅僅是在巡捕房的監獄里被關押而已,紅黨后來還為劉波奔走呼號,請了大律師保住了劉波的性命。”

  他贊嘆說道“我向來看不起支那人,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這個謀劃非常陰險。”

  “不不不,這還并非是最狡猾的。”菊部寬夫受到荒木播磨的啟發,也是仿若打通了任督二脈,“劉波的暴露,最重要的并非鞏固汪康年在黨務調查處的位置,而是安排曹宇投靠我們,以及隨后的汪康年潛伏,與此同時,國黨葬送了整個黨務調查處上海區。”

  程千帆震驚莫名他是‘沒有看破’到這一層的,略一思索,他明白了:

  “劉波已經暴露的情況下,曹宇故意去和他接觸,然后劉波故意向課長揭穿了曹宇的國黨奸細身份,看似是要借助我們的手除掉曹宇,實際上是順勢安排陳州打入我特高課內部,同時葬送了整個國黨黨務調查處上海區——”

  說著,即便是程千帆也是震驚的倒吸一口冷氣,“紅黨,他們竟然如此狡猾!簡直是狠毒至極!”

  “確實是狡猾且狠毒。”荒木播磨以及菊部寬夫都是點頭贊同。

  一個計劃將國黨方面以及特高課這邊玩弄于鼓掌之中,既成功的安排兩人打入帝國,又埋葬了仇深似海的國黨黨務調查處,報了大仇。

  紅黨下了好大一盤棋,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劉波在法租界的監獄走了一遭。

  如果說紅黨最大的失算就是,他們可能沒想到國黨黨務調查處的人竟然如此慫包,竟然幾乎全員投靠了帝國,搖身一變繼續成為他們的敵人。

  荒木播磨和兩人碰杯,“這就是紅黨的難纏和可怕之處,他們在國黨的捕殺下堅持了多年,有著豐富的斗爭經驗,是值得我們重視的狡猾對手。”

  程千帆嘖嘖稱奇,他自愧弗如,“太不可思議了,若非荒木君火眼金睛,透過重重迷霧看破,誰能夠想到紅黨竟然狡猾如斯。”

  菊部寬夫也是點點頭,他在門口聽了好一會,也不得不承認荒木這個家伙確實是思路清奇、勘破迷霧。

  三人對視了一眼,一致決定立刻向課長三本次郎匯報此事。

  程千帆更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陰笑不已。

  荒木播磨和菊部寬夫都是微微一笑,他們知道宮崎這個家伙為何會如此這般:

  宮崎健太郎早就迫不及待要處決汪康年了。

  ……

  繁花制衣店。

  小伙計楊新從后門進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路上安全嗎?”熊嘉尚關切問道。

  “沒有尾巴跟著,俺小心著呢。”楊新說道。

  “打聽到什么了?”熊嘉尚遞給楊新一個窩窩頭,又將水瓢遞過去,問道。

  內間屋里。

  昏黃的燈光下,苗圃正在做針線活。

  這是苗圃用省下來的布料給兒子馮小可做得新衣。

  下個月初十就是馮小可的生兒。

  聽到了院子里的動靜,苗圃猛然起身,她看向院子,卻又坐了下來,低著頭繼續縫衣裳。

  不一會,熊嘉尚推開陳舊的木門進來。

  她看了一眼,看到‘水仙花’同志還在低頭縫衣服,但是,縫針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能夠明白且體味到苗圃的緊張和擔心心情,她的兒子謝文章在龍華犧牲的時候,她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芳華日雜店確實是出事了。”熊嘉尚說道。

  ……

  針扎了手。

  苗圃將手指放進口中吮吸了一下。

  她抬起頭,“單芳華同志怎么樣了?”

  “單芳華同志被抓進了七十六號。”熊嘉尚說道,“組織上正在想辦法打探他的情況。”

  “小,小,小可呢?”苗圃結結巴巴問道,咬著嘴唇。

  “小可還在店里。”熊嘉尚說道,“暫時沒事,不過——”

  熊嘉尚停頓了一下,說道,“也只是暫時沒事,因為有特務在暗中盯著店里,他們想要守株待兔。”

  她看著苗圃,“‘水仙花’同志,小可是一個好孩子,若非小可發出示警信號,后果不堪設想。”

  她感慨著,繼續說道,“小可雖然年紀小,卻能夠做到臨危不亂,這是一個好孩子。”

  “我不希望這樣。”苗圃說道,聲音很低。

  “什么?”熊嘉尚沒聽清。

  “我說,我說我不希望這樣。”苗圃提高聲音,似是要發泄一般,“我只想小可好好活著,好好活著。”

  淚水涌出了苗圃的眼眶,“小可他爸爸去東北前對我說,要好好養大小可,我,我只希望他好好活著,健康長大啊。”

  “‘水仙花’同志,你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兒子!”熊嘉尚看著苗圃,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

  “你這是冷血。”苗圃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熊嘉尚,“‘田螺’同志,小可是我兒子,你知道嗎?不,你不知道,你無法體會到一個母親在這個時候是多么的擔心和無助,多么的絕望。”

  “我能理解。”熊嘉尚平靜的目光看了苗圃一眼。

  “你不理解。”苗圃搖頭,淚水滴落。

  ……

  “馮嘉樟同志犧牲在東北,他是一位優秀的布爾什維克戰士。”熊嘉尚緩緩說道,“我的丈夫謝天華也犧牲在龍華。”

  苗圃抬起頭。

  “我們有一個兒子,他叫謝文章。”熊嘉尚微笑著,似是陷入某種幸福的回憶,“文章寫的一手好文章,會吹口琴,他的字非常漂亮。”

  苗圃就那么的看著熊嘉尚,她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看到熊嘉尚輕輕嘆了一口氣,“后來,謝文章同志也犧牲在了龍華。”

  苗圃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孩子,你說的不對啊。”熊嘉尚輕聲說,“我能理解你的,真的。”

  苗圃感覺自己的手背有淚水滴下,她不知道這是自己的淚水還是‘田螺’同志的淚水……

  因為她沒有力氣抬頭去看熊嘉尚是否流淚了,她撲在了熊嘉尚的懷里,抽泣著。

  ……

  三本次郎面色平靜的聽完荒木播磨的匯報。

  三名手下聯袂來拜訪,荒木播磨主講,菊部寬夫副講,宮崎健太郎則間或補充兩句。

  “課長,屬下請求親手處決‘陳州’。”荒木播磨剛剛匯報完宮崎健太郎就迫不及待說道。

  三本次郎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他不禁搖頭,宮崎這個家伙。

  三本次郎知道,汪康年是不是陳州,或者說,汪康年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宮崎健太郎對此也許都真的并不在意,這家伙只是純粹的想要殺汪康年罷了。

  “證據。”三本次郎沒有理會宮崎健太郎,他淡淡說道。

  “課長,整件事的邏輯都已經非常清楚完備。”荒木播磨急切說道,“之前岡田大佐對這件事的判斷有無法解釋的地方,現在已經完全可以說得通了。”

  程千帆在一旁聞言,心中暗自搖頭。

  荒木播磨這番話本身并無錯處,卻大大的不妥。

  果不其然,聽到荒木播磨這般說,三本次郎的臉色陰沉下來,“荒木,我要的是證據。”

  “只是靠猜測,是無法服眾的。”三本次郎沉聲說道,他表情嚴肅,“這些投誠帝國的支那人是有用的,如果沒有證據就直接審問他們,這會引得這些人離心離德,人心惶惶。”

  “我們特高課查案,什么時候需要證據了?”荒木播磨脫口而出。

  程千帆心說糟糕荒木播磨此時的表現可謂是大失水準。

  不過,程千帆能夠明白,荒木播磨憑借聰明的才智,抽絲剝繭發現了曹宇的問題,進而一舉識破了紅黨的驚天大陰謀,此時的荒木可謂是一直處于亢奮狀態,此時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成就不被三本次郎重視,以至于竟然敢頂撞三本次郎了。

  程千帆暗暗搖頭,三本次郎怎么會不重視荒木播磨的發現呢?

  證據?

  對于特高課來說,要查某個人什么時候需要證據了?

  三本次郎這般說話,只不過是不愿意直接承認罷了,他不愿意承認岡田俊彥在此案中比他看得更透徹,棋高一招。

  這個時候,荒木播磨要做的就是在不刺激三本次郎的情況下,委婉的表達自己的觀點,同時,最重要的是——

  要突出三本次郎這位課長在此間事中的重要作用!

  ……

  “巴格鴨落!”三本次郎直接給了荒木播磨一巴掌。

  志得意滿的荒木播磨捂著臉,驚訝的看著三本次郎,似乎是沒想到自己不僅僅沒有受到夸獎,竟然還會挨巴掌。

  荒木播磨的心中莫名涌起了委屈之情。

  他真的覺得委屈。

  程千帆看了菊部寬夫一眼,此人低著頭,一幅老老實實陪著挨訓的做派,顯然不打算出來為荒木播磨說話。

  他沒有猶豫。

  作為荒木播磨的好友,他不得不站出來為荒木說話,也必須在這個時候主動站出來為荒木播磨說話。

  只是,如何為荒木求情,同時又不會觸怒三本次郎、以至于引火燒身,這需要技巧。

  “課長,屬下要說一句公道話了。”程千帆上前一步,表情無比認真的說道,“荒木君這一巴掌挨的可是非常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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