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不，他雖然也姓李，但和皇室沒有關系。”
李薔薇頓了頓，又道：“他是我一個普通平民朋友的保鏢。你覺得皇室弟子會給平民做保鏢嗎？”
“哦。”
拉姆松了口氣。
就像晉王剛才說的，摩爾部落原本有十二戒律。
三百年前，摩爾人作為前王朝的雇傭兵和新興的李夏王朝打過一仗，非常慘烈，雙方都死傷慘重。
李夏王朝那邊死了幾個王子，而摩爾軍隊這邊也是死傷慘重。
原本，三百年前，摩爾人已經逐漸走出原始森林了。
但因為和李夏王朝戰爭的失利，摩爾人再次被趕回了原始森林。
李夏王朝甚至不準摩爾人獲得籍貫。
在現代社會，沒有籍貫或者說戶口，很難生活下去。
畢竟住個酒店、打個工，辦個手機號，都是需要身份證的，沒戶口就沒有身份證。
而摩爾人也針鋒相對，新增了一條部落鐵律，那就是禁止摩爾人幫助李夏皇室，更不準與李夏皇室婚配。
雖然三百年過去了，摩爾人和李夏王朝之間的恩怨也沒有當年那么濃烈了，但寫入部落綱常的這十三條依然是每一個摩爾人需要銘記并遵守的戒律。
尤其是婚配這一點，依然被嚴厲禁止。
“對了，你說的朋友是男性嗎？”這時，拉姆又道。
“呃。”李薔薇猶豫了一下，才道：“女的。”
拉姆沒有說話。
少許后，她突然又道：“我夫君喜歡你那個朋友對嗎？”
“為什么這么說？”
“我夫君，他很帥氣，身手也不錯，連武裝無人機都能打下來，也很聰明，甚至有大將之材。即便我不出森林，也知道，這樣的人一定能成為很多大勢力的座上賓，但他卻甘愿做一個平民的保鏢。除了喜歡那個人外，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拉姆道。
李薔薇也是愣住了。
“擦，外面的人都說摩爾人比較粗鄙狂野，但這個摩爾女人心思卻非常細膩。”
李薔薇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所以，夫君是不會回來了，對嗎？”
這時，拉姆也突然想通了很多東西。
譬如昨天晚上那個面癱女人。
表面上，她把李南風抓走了，實際上是帶李南風離開。
所以，她燒掉吊橋后跟自己說，她不會殺了李南風。
這時，李薔薇嘆了口氣，然后道：“我不想欺瞞你，他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哦。”
拉姆沒有說什么，甚至臉上也沒有什么情緒變化。
“對了。”這時，李薔薇又道：“你剛才也聽到了，我父親說，可以幫十個摩爾人獲得籍貫和戶口。如果你有了戶口，就可以隨李南風一起去外面生活了。”
拉姆搖了搖頭：“我是部落的首領，我不能離開森林。”
她頓了頓，又道：“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拉多辦理一下戶口。”
“拉多是？”
“哦，她是我的部下，現在跟那個叫陳飛的男人成親了。她一直很向往外面的世界，趁這個機會，圓了她的夢吧。”拉姆微笑道。
“行。”李薔薇點點頭。
不過，當拉姆將這個消息告訴拉多時，拉多卻強烈的拒絕了。
“不，我不會離開首領的。首領在哪，我在哪。”拉多情緒激動道。
拉姆微笑道：“拉多，我們摩爾人的習俗，夫君在哪，我們去哪。你不能把你夫君一輩子都困在這里吧？”
“不行嗎？”
拉姆笑笑：“如果我們強行把他留下來，自然也可以。但他會幸福嗎？他在外面還有親戚，朋友，他不可能完全和那些人斷絕關系。如果只是一個行尸走肉的夫君，你要他又有什么意義呢？”
拉多沉默了。
“可是...”
拉姆又笑笑道：“你出去了又不是說不能回來了，什么時候想我了，就回來看我唄。”
“我知道了。”拉多道。
對拉多要和自己一起離開的事，陳飛也很快就知曉了。
他很糾結。
如果拉多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到都市，那自己就不用一輩子待在這原始森林里了。
這是好事。
但帶拉多出去了，怎么跟舒雅解釋？
本來她對自己就很抵觸，若是帶了一個妻子回去，那自己豈不是更沒戲了？
而且，拉多這女人賊強，估計和李南風一個水平，反正自己打不過她。
自己要是再去追求舒雅，指不定會被拉多暴打。
“夫君，你怎么了？”拉多道。
“沒事，我就在想，我們走了，李南風怎么辦？”陳飛道。
拉多突然不說話了。
她看著陳飛，片刻后，才道：“夫君，你說實話，把李南風抓走的女人，你認識嗎？”
陳飛頭皮發麻。
之前，李南風被冷雨帶走的那個晚上，拉姆也問過他。
當時，他說不認識。
但現在看，自己這個摩爾妻子似乎對此產生了懷疑。
陳飛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認識。”
“果然，首領的直覺沒有錯。”
陳飛愣了愣。
“你們首領發現了什么？”陳飛道。
“首領說，那個李南風和那個女賞金獵人是一伙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李南風逃跑。”拉多頓了頓，又道：“那個面癱女人到底是誰？”
“她是我的同門師妹，是李南風的同門師姐。”陳飛道。
拉多緊握著拳頭：“該死，他們竟然合伙欺騙首領。我一定要宰了他們！”
“你們首領都打不贏我那師妹，你怎么宰？”陳飛道。
拉多眼一瞪：“放屁！她們打平手。首領贏不了她，她也贏不了首領！”
“不管怎么說，反正你打不過，對吧？”
拉多語噎。
這倒是實話。
“再說了，那兩人不知道在哪呢。一般人進了這森林里，有可能一輩子都出不去的。”陳飛又道。
拉多一聽，嘿嘿一笑：“你這話可是說對了。森林里最可怕的其實并不是狼虎野獸，也不是逃竄到森林里的土匪山賊，最可怕的是迷失方向。一旦迷失方向，真有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原始森林。”
此時，此刻。
李南風的確迷失了方向。
他走了一夜，結果還是又回到了原地。
沒辦法，李南風只能拉下老臉來到一棵樹下，抬頭看著正在樹上睡覺的冷雨道：“那個，五師姐，雖然你給我指了方向，但我還是迷路了。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方向感了。附近似乎有磁場干擾，手機自帶的指南針也失效了。”
冷雨沒理他。
她還在生氣。
從小到大，還從來沒人敢偷拍她的裸照威脅她。
如果不是忌憚李南風真的設置了定時發送郵件，冷雨早就把李南風剁了喂野狗了。
“五師姐。”李南風有些著急：“我臨走前故意埋了一些坑，讓拉姆跟那伙山匪火拼，弄不好，拉姆會很危險的。”
“你擔心她嗎？”
“原本，我是沒有負罪感的。畢竟，我被逼著跟人成親，心情也很不爽。但聽你說了摩爾女人的宿命，就開始為她，甚至整個摩爾女人群體感到悲哀。這種從一而終的規定，說好聽點是忠貞，但其實就是枷鎖。如果公平的話，為什么不給男人同樣的標準？一旦娶妻，不管妻子生病、死亡、失蹤，都不準再婚。但并不是這樣。摩爾男人的妻子如果死了，男人可以再娶。如果不喜歡妻子了，可以一紙休書...”
李南風說到這里，眼前一亮。
“對啊，休書。我想起來了！以前師父教我摩爾語的時候，曾經也跟我講了一些摩爾人的故事。好像，在摩爾人的社會規則里，已婚的女人想要重獲自由，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被丈夫一紙休書休掉。我可以給拉姆一紙休書，讓她重獲自由。”
冷雨看了李南風一眼，淡淡道：“的確可以這么操作。但你知道在摩爾人的社會，被休掉的女人一般是什么下場嗎？被人唾棄，咒罵，嫌棄，被人當成瘟神。很多被休掉的女人都瘋了。”冷雨淡淡道。
李南風重新沉默下來。
這時，冷雨從樹上跳了下來，然后淡淡道：“不管你要做什么選擇和決定，終歸是要先回到拉姆那里。走吧，我帶你回去。”
李南風大喜：“謝謝五師姐，你真是菩薩轉世。”
冷雨白了李南風一眼，沒有說話。
少許后，李南風又想到什么。
“說起來，五師姐。”李南風又開口道。
“有屁快放。”
“你好像對森林生活很嫻熟。”
“然后呢？”
李南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難道你也是摩爾人？”
冷雨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不是摩爾人，但我的確出身于這里。”
她再次停頓少許，然后又道：“納美人，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這隆安原始森林里三大原始人，摩爾人、多赫人以及納美人。據說，前些年大火的科幻電影里的納美人就是以隆安森林里的納美部落為原型創造的。這納美部落，我記得好像還是全國唯一的母系社會群體。”
“沒錯。”
冷雨頓了頓，又淡淡道：“都說摩爾人的戒律對女人很苛刻，然后就想當然的認為作為母系社會的納美族女人一定很幸福自由。”
李南風眨了眨眼：“不是嗎？我聽說，納美女人在族群中權力很大啊。”
“那你可能沒聽說，在納美，有收繼婚的習俗。”
“繼婚是？”
“在納美，所有的男人都相當于上門女婿。如果岳父早亡，按照繼婚的習俗，原本的岳母也會成為女婿的一個妻子，而且是長妻，家庭財產的所有者。而另一方當事人，作為妻子，作為女兒，作為一個女人，她甚至都無法反對這種道德淪喪的習俗。這也叫幸福自由？”冷雨淡淡道。
李南風：...
這種風俗，古代，各大陸的各國都有。
尤其是草原民族，更是盛行。
但進入現代文明后，這種情況就很少見了。
李南風以前只聽說在南大陸的孔雀國的加羅族還保留著這種匪夷所思的習俗，沒想到在大夏國原始森林里現在也還有這樣的習俗。
這時，冷雨又道：“當然，這些都是陳舊的習俗了，很多納美家庭都廢除了這種擾亂人倫綱常的繼婚習俗。但還是有一些保守的家庭在堅持這種繼婚習俗。”
“五師姐對納美人真了解。”李南風又道。
“因為。”冷雨停頓了一下，才又淡淡道：“我就是納美人。”
李南風：...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似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走了，不是趕時間嗎？”這時，冷雨又道。
“嗯。”
——
第二天。
晉王派人坐直升機抵達了隆安森林的邊緣。
拉多、陳飛以及部落里的一些向往外面世界的摩爾人跟著李薔薇一起坐直升機離開了隆安森林。
待直升機飛遠消失在視野里后，拉姆才帶著送行的人返回森林部落。
“首領，部落里有人在傳播流言，說南風大人是主動逃跑的。”有人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了上報。
“不算流言吧，是事實。”拉姆平靜道。
“我們要不要拜托其他摩爾部落幫忙尋找南風大人？”那人又道。
拉姆笑笑：“不用了。”
“南風大人可能只是迷路了...”那人試圖安慰拉姆。
“好了，不用安慰我。他本來就不屬于這里，是我強行把他留在這里，本來就是我的不對。”拉姆道。
“可是...您才結婚，難道要為他守寡一輩子嗎？”
拉姆笑笑：“很多摩爾女人都是這命運，我又有什么特殊的呢？說到底都是我自己太隨便了。”
“不，首領不是隨便，只是您不想嫁給摩奇。”
拉姆沒有否認。
她的確是抱著這樣的心思。
“可惡，仗著他們部落人多勢眾，就想逼迫首領嫁給他，害的首領守活寡。”
那人越想越氣。
這時，有人過來。
“首領，摩部的大公子摩奇來了。”
摩部，摩爾人部落的主體部落，擁有十萬部眾，占全體摩爾人的五分之一。
其實，摩爾人其余的十七個部落，都是從摩部逐漸分化出來的。
拉姆所在的拉部是數十年前在拉姆父親的帶領下才從摩部獨立出來的新分支。
沒等拉姆準許，一個摩爾人著裝打扮的男人氣沖沖的闖了進來。
“拉姆，你什么意思？！”男人怒氣沖天。
“哎呀，這不是摩大公子嗎？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啊。”拉姆輕笑道。
“那個男人呢？！”
“哪個男人啊？”
“跟你成親的那個男人！他在哪？我要弄死他。”男人氣沖沖道。
拉姆瞳孔微縮：“你這是想挑起我們兩個部落之間的戰爭嗎？雖然我們部落人少勢弱，但若是我們要跟你們同歸于盡，你們摩部也要元氣大傷吧。到時候，你們還能去爭摩爾領袖嗎？”
“拉姆，我知道是我逼的太緊了，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啊，你怎么能隨便把自己嫁了？！我聽說，你嫁的還是外部人！”
“摩爾戒律里只有禁止與李夏皇室婚配，而并沒有說不能和外部人通婚。再說了，你的母親不就是外部人嗎？”拉姆淡淡道。
摩奇語噎。
這時，拉姆又淡淡道：“摩奇，我和夫君大前天晚上就已經完成了成親儀式，已經是夫妻了。摩爾戒律第三條：摩爾女人一生只服侍一個男人，不管他死亡，失蹤，都不離不棄。所以，摩公子還是另娶佳妻吧。”
“我不要！”摩奇嘶吼著：“我只想娶你！女人一生只能服侍一個男人？這什么狗屁規矩？我一定要重新統一摩爾部落，當上摩爾王，然后廢了這個束縛摩爾人數千年的枷鎖！”
拉姆嘆了口氣：“你這又何必呢。”
“拉姆，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你應該很清楚，摩爾戒律十三條早就過時了，尤其是對摩爾女人簡直就是一座大山。你難道要忍受一輩子嗎？”
摩奇頓了頓，又情緒激動道：“你的姐姐當初為什么要離開部落？原因，你應該很清楚。你們明明是親姐妹，為什么你卻沒有你姐的那種魄力呢？”
這時，有人走過來，附耳對摩奇說著什么。
摩奇聽完后，哈哈大笑。
他看著拉姆，又道：“拉姆，我聽說，你那個新婚丈夫，好像是叫什么李南風，已經跑了？”
拉姆嘴角微抽，沒吱聲。
算是默認了。
“拉姆，你看到吧，這就是外面的男人！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擔當，只有我才是真的愛你！”摩奇又哈哈大笑。
話音剛落，又有人走了進來。
“首領，南風大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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