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天,斷虹宗】——
鐘鳴九聲,墮仙出世,號命天地,見者誅之!
再沒有人,會比曾經淪落為墮仙的沈逐凰……
更清楚此刻,天地之劇變,是因何而起!
這樣的鐘聲,沈逐凰在四重天時,也曾無比真切地聽過。
只是那時,她是被天道下令,誓要誅殺之人!
而此時,她卻是旁觀之人。
但這點思緒,在沈逐凰看到蘭凝夏面上,驟變的神情后,徒然崩碎。
也許,這次于她,依舊并非為——身外之事。
【朗師兄?晏師兄?朔師兄?魚師兄?】
【還是閉關不出的商師兄?】
這些讓她心中惦念,卻又許久,不曾出現于她身邊之人。
每一個,都有可能!
玉令墜地聲響起。
沈逐凰先蘭凝夏一步,將那其上,遍布深黑裂紋的玉令,握于手中。
她的面色,也在握緊玉令的那瞬,徹底蒼白了下去。
毫無疑問,此刻,她手心所感應到的,正是墮仙的氣息。
且還是實力,強橫過她當時數倍的墮仙。
這種程度的話,對方之后會遭遇的截殺,只會比她當時還要洶烈!
她那時原本境界,只是元嬰巔峰。
成為墮仙后,都來了一名煉虛境大能,前來坐鎮。
那這個……所要面對的,也許就是合體境,甚至更高!
只要想到,即將面對這一切的——
也許正是一位,對自己關懷備至,疼愛有加的師兄。
沈逐凰握著玉令的手,都在不可遏制地抖顫著。
她容色慘然,雙目一眨不眨地,直視蘭凝夏,嘴唇顫動道。
“師姐,你瞞了我什么?”
“或者說,你們瞞了我什么?”
她聲音凄然,帶著對未知厄運的惶恐顫意。
一字字,都無比艱難。
“晏師兄……”
“是他出事了,對不對?”
蘭凝夏心頭一顫,痛意猶如海潮,一浪卷著一浪,不知倦意般,翻涌而上。
【小師妹在看著她】
【小師妹已經起疑了】
【是一如往常的敏銳,卻也是于此刻,最不合時宜的敏銳】
蘭凝夏知道,她該露出一個笑來。
再恢復她在小師妹面前,全然是由心而發的溫柔姿態。
可這張面皮,在此時,竟是分外的不聽話。
除了僵硬,再做不出更多的神情。
唇角更是,連同整個嘴唇,都在發抖。
她看著小師妹雖是在問她,但實際上,眼底已然暴露一切的哀痛模樣。
蘭凝夏只覺,喉頭哽得厲害。
她張不開嘴,更說不出那已成定局的話。
她不想,小師妹那對晏師兄平安無事的,最后一點微渺希冀……
卻是碎裂在了她的手上。
“師妹……”
蘭凝夏抬起右手,輕輕觸碰上沈逐凰,冰冷而慘白的面頰。
“你晏師兄他……”
沈逐凰的注意力,被蘭凝夏吸引,身形下意識前傾,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下一瞬,想聽的話,未能聽到。
卻有蘭香縈繞于鼻間,隨呼吸侵入體內。
沈逐凰身形一晃,雙眸不可置信地睜大。
“蘭……”
她連再多的字句,都說不出。
瞳孔放大的同時,意識也隨之渙散開來。
沈逐凰將欲倒下的身體,被蘭凝夏伸手,小心翼翼地抱擁在懷里。
她抱得極緊,就像是今日過后,再不會有現在這般,緊密無間的相擁。
灼燙的淚,自蘭凝夏如春水般的雙瞳中,淌流而出。
一顆復又一顆的墜下,滴落在沈逐凰玉白的脖頸上。
“師妹,對不起……”
“對不起,師姐會護著你。”
“對不起……”
沈逐凰仰倒在蘭凝夏懷中,鴉羽似的眼睫,輕微抖顫著。
如同陷入蛛網,漸失氣力的蝴蝶。
她用盡最后的氣力,擠出一個模糊難辨的“不”字。
而后,沈逐凰的意識,徹底模糊下去。
周身的一切,也再感知不到分毫。
蘭凝夏靜靜抱著她,右手輕緩而溫柔,如同哄睡般,輕輕撫過沈逐凰的長發。
但她的眼神,卻是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軟弱褪卻,唯余作出決定后,冰冷的沉寂。
她要將師妹,放入九轉試練塔內。
那是一件仙神圣物。
即使不開啟其中的關卡,也能作為防御,掩蓋氣息之用。
除非【天道】,仙神親臨,誰都不會察覺到師妹的氣息。
而在她遭遇不測前,即使她的迷障香失效,使得師妹醒來……
任憑師妹如何施展手段,也絕無可能,踏出這試煉塔一步。
【若她真的遭遇不測……還有商師兄】
【無論商師兄閉關不出,究竟是因何種原因】
【真到滿宗覆滅之時……他也一定,會守好師妹的】
藍凝夏將沈逐凰抱起,一步步走向,處于斷虹宗正中心處的,九轉試練塔。
——【八重天,圣域】——
陰冷潮濕的狹窄暗道里,朗映懷和朔灼肩并肩挨著,后背緊貼著身后略顯陰濕的巖壁。
這里,是他們自暗牢出逃后,好不容易才勉強尋得的暫避之處。
也是朗映懷曾經,和那些被掠進圣域之人,互相搏殺之處。
此刻,故地重游。
即便早已是恍若前世之事,但當他真正站在這里,卻仿佛依舊還能嗅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血腥味。
朗映懷有些不適地,暫閉了嗅覺。
朔灼覺察到他的動作,輕聲道:“朗師兄還是這么愛干凈。”
朗映懷笑了一聲,許是此時周身暗色濃深,太適宜坦露心聲。
他直白道:“興許是以前,泥污里待慣了,也待的太久了。”
“有朝一日,知曉了這世界上,還有另一種干凈的活法。”
“便再不愿回去了。”
朔灼也笑了一聲,卻并沒有就此,再說什么。
而朗映懷也并不在意,倒是主動換了一個話題。
“朔師弟,什么時辰了?”
“巳時末,午時初,之后……便是未時。”
在聽到“未時”二字時,朗映懷眉峰深蹙:“你聽到了?”
“以你之軀,重造妖神。”朔灼聲音冷淡。
“未時,是云執說,押你上祭臺的時辰。”
“師兄,我會讓你平安回去的。”
前兩句和最后一句……口吻截然不同。
朗映懷眉心微沉,朔灼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對。
人格切換,比之從前,不穩定許多。
他心頭生起隱憂,面上卻是苦笑一聲,低聲道。
“我來時所經之地,已經全數被封|禁了。”
“而我從前身在圣域時,探查出來的疏漏處,也已經無法參考。”
“現在,就剩最后一條路線了,如果……”
黑暗中,朔灼如閃電般出手,敏銳而精準。
將朗映懷那只,欲將指間妖線,纏裹于他身的右手,死死地抓住。
朗映懷的眸底,晃過幾分驚色。
卻也并不只是,因朔灼這過于敏銳的反應。
而是,在朔灼出手,攥握住他手腕的同時……
朗映懷驚覺,自己竟是,動彈不能了。
“你……”朗映懷眸光震顫。
他確實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心性最為單純的朔灼身上,栽這么一個跟頭。
而朔灼卻是笑了一聲:“師兄似乎很意外。”
朗映懷也笑了:“是有些。”
“師弟想做什么?”
“過會兒追兵就來了,師兄保證不會再……”
“我不信。”
朔灼并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三字干脆利落,堵的朗映懷直接啞然。
“師兄想用本命天賦送我走。”
朔灼再次道,口吻冷漠而篤定。
朗映懷:要命……朔師弟怎么,忽然變聰明了?
【只是,朔師弟這時候,聰明起來的話……】
【對他這個,在走至絕境前——】
【至少,也想要將師弟】
【連同他搏命取出之物,一同送回的師兄而言】
【就不那么友好了】
朗映懷剛在心底斟酌好,接下來可用的套路。
便聽朔灼,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道。
“師兄,其實我來這里之前,便沒準備再回去。”
朗映懷心頭一顫,眼神驀地冷下來:“你說什么?”
朔灼笑了聲,人格好像,又一次切換了。
是那個單純好騙,靦腆且極易害羞的人格。
他用著極為認真的語氣道:“師兄,你別騙我。”
“我知道,已經沒有最后一條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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