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道場——
佛香彌漫滿室,白煙裊裊而上。
整個佛臺都顯得靜謐起來。
若源素淡的眉眼,籠在迷蒙的煙霧中,和著他口誦的心經。
整個人便如同一尊,端坐于云臺上的神佛。
眉蘊禪意,眼含悲,佛心瑩瑩如玉,澄明自現。
若有凡俗之人,于此刻,從這半掩的門扉前經過。
恰巧見得此幕。
即便不信諸天有神佛,怕是都要被眼前這,盈滿佛性的肅穆一景。
撼搖心神,停步不能前。
而若是本就相信,也對此,存有敬畏之心。
怕是已經跪地俯首,惶恐不敢直目相視了。
但無論是哪種,想必最初的驚惶過去,留下的,都是澄明如水的祥和心境。
畢竟,自若源口中,字字傾瀉而出的誦經音,是如此玄妙動聽。
禪機蘊于經言中,平和藏在字句里,只讓聽者,心神俱寧。
頓生心曠神怡之感。
只是,半本《心經》,尚未誦完。
卻在此時,聽得一聲佛鈴搖響。
在若源的腰間。
而當若源感知到,自佛鈴之上,隱約傳來的冰雪之意后。
他口中的誦經之音,直接便頓停了一息。
籠于他眉眼間的,那層朦朧煙氣,于此刻,也消散一空。
他神情依舊素淡,卻好像只一瞬,便自云端輕巧踏下,步入人聲喧囂地擁簇人間。
若源斂眸,合掌對著面前的神佛,深深折腰下去。
額頭觸地,滿是虔誠。
他在佛前,靜心陳述自己的罪過。
言自己誦經不誠,中途移神,愿自罰三日。
長跪佛前,日夜口誦心經。
以求佛祖寬恕。
他這樣虔誠,可卻又委實,存有了私心。
他希望,佛祖能允他,在他完成友人之托后,再讓他跪于佛前,踐行對佛的承諾。
而佛,應允了他。
在若源額頭觸地的第三息,又一根線香,無火自燃。
且這次,同方才那,彌漫滿室的悠遠佛香不同。
這一次,這根線香,燒得極快。
從它被點燃,到它從頭燒至尾端,化作一灘煙白色的香灰。
這其間,不過短短幾息。
快到讓引發這根線香,生此異狀的若源,眼底都有一瞬的訝然劃過。
隨即,便是澄明的了然。
【他與沈道友,果真是有一段緣法在的】
【不然,這線香,縱使在他的請求下,還是被點燃】
【但卻不會像現在這般,燃燒得這般快】
【就像是,在催促著他……】
【去看看沈道友那里,有什么所求一般】
若源收斂心神,再次對著身前的金佛,虔誠叩首。
一叩過后,他方才直起腰身,將系于腰間的佛鈴摘下。
這是一整串佛鈴,共有三個金銅色的小鈴鐺。
而正在震顫著的,是處于正中間的那一個。
也是他將其分身,送給沈逐凰的那一個。
是的,分身。
這串佛鈴,是自佛門圣地,常沐佛光,諦聽佛音,經天地造化,自然孕育而生的半神器。
佛鈴上的每一枚鈴鐺,在現身于天地間的同時……
還各有著另一枚,屬于自己的伴生鈴鐺,與其共生共存。
而這枚伴生鈴鐺,它在不被喚醒時,便會藏縮于鈴心中。
但若是有需要,它便會演化成,同佛鈴本體,一般無二的模樣。
因而,也便可以說——
這些伴生鈴鐺,是佛鈴本體的一種分身了。
而既然兩者間,原本是伴生的關系。
那兩者,無論分離多遠,山隔海遙,時空相錯。
甚至是涉及了,“過去”和“現在”的時間法則。
只要兩者都完好無損,這些便都能通通跨越。
而只要有一方搖動佛鈴——
手持另一枚佛鈴之人,就一定能通過佛鈴,感知到對方此刻,所處的情勢和狀況。
這一點,是得若源此贈的沈逐凰,所并不清楚的。
不然,她應是絕不會,貿然收下若源這般,“厚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的大禮。
這個暫且按下不提。
此刻,若源垂眸,纖長白皙的手指,輕點在那枚顫動不已的佛鈴上。
剎那間,瑩白冰霜傾瀉而出,只瞬息間,便凍凝滿室。
不遠處,山林間,原本閉目參禪的慧松,驟然睜開雙眼。
他與前不久,和佛子一同去往松鶴都,參加萃仙大會的慧竹,是兩兄弟。
而從佛子,現身于萬佛宗的那一刻起。
他們兩兄弟,便是被佛選中,要護佑在佛子兩側,金剛羅漢一般的存在。
同慧竹所修閉口禪,口不能言不同。
慧松所修的,是真真正正的降龍伏魔之術,主“無殺不成佛”的殺戮之道。
因而,幾乎是在他,察覺到異狀的一瞬間。
他原本盤膝坐于林間的身形,就直接拔地而起。
如狂風呼嘯過山林,留下的影跡般,飛速掠過林間。
不過幾息,慧松便已經到了菩提道場中。
只是,他到底停在殿外,沒有貿然踏進。
但那高大健壯的身形,直挺挺站在那扇半開的門扉前,暗沉沉地在地上,籠下一大片陰影。
到底是存在感太足了些。
若源即使沒有回身,卻也知道,此刻站于門口的,應是在林間參禪的慧松。
會來這里,也是擔心于他。
畢竟,這般凜冽不屈,又極為獨特的寒霜。
莫說是萬佛宗,就是他周游五重天,乃至受邀去往六重天,都不曾見過……
有哪個天品冰靈根的修士,能凝結出,似沈道友這般,劍意深蘊其中的寒霜。
即使是,同樣是修劍道的天品冰靈根修士,也是不成的。
沈道友,是極特殊的存在。
且這寒霜中,還有一股極為濃烈的,天劫的氣息。
若是慧松沒有匆忙趕來,他反而要擔心,對方是否是出什么事了。
“天劫,化神。”
“暗中人。”
若源將已經停下震顫的,那一枚佛鈴,握在手中。
“好厲害的本事。”
“連天劫,竟也能插手其中。”
“若再這樣得意下去……”
于若源眼前,幾乎是一瞬間,便浮現出了一副,猶如血腥煉獄的宏大景象。
是破碎若蛛網的天幕。
狂風,暴雨,飛雪,驚雷,野火,連同遠處的山崩和海嘯。
一切的一切,凡人所能想象,亦或想象不到的災難……
于同一瞬,如洶涌奔流的怒濤,以摧枯拉朽之勢,紛至沓來。
大地在哀鳴,卻再沒有一個人,能聽到它的聲音。
若源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想要將這,猶如預言的慘烈一幕,看得再真切一些。
卻忽覺雙目一痛,于眨眼間,竟驀地淌流下一滴血淚來。
從他的右眼。
“佛子!”
慧松見佛子,竟是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右眼淌流出血淚來。
他心神大驚,再顧不得其他,直接跨過門檻,走上前來,屈膝半跪在佛子身側。
虎目中滿是驚憂。
【好端端的,佛子怎會流出血淚?】
【可是這霜雪有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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