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句話，第一句便是將黃其心和段崢兩人放在了兄弟鬩墻的首要責任人的位置上。
第二句則是明確了書不同現在院首的位置是關忘文與七位圣人定下來的，你們想要換的話，不得掂量掂量？
而第三句，則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意思很明白，離天安定的時候，內閣才是管事的那個，儒圣院更多的時候只是虛名，而無實權，就算你們搶到了儒圣院院首的位置，內閣說不給你們的，你們也拿不到。
這三句話一出，就讓黃其心與段崢兩人如芒在背。
他們忽然意識到，今日的大議，或許并沒有這么順利。
就算是他們順利上位，在日后，儒圣院與內閣的摩擦幾乎可以預料。
可儒圣院雖然尊貴，在具體的政務上卻只有影響力，沒有決定權，儒圣院院首的位置坐著反而會如同在火爐上燒烤一般。
如果他們不能影響具體的利益分配，久而久之，儒圣院院首這個名號也就是空有其名了。
所以黃其心，才會大呼李觀瀾其心可誅！
黃其心輕吸了口氣，沉聲道：“首輔大人所言甚是，可首輔大人也知道...按照大祭酒定下的規矩，入圣人境之后，任期滿后便自覺入儒圣院，而不能在內閣六部供事。”
“首輔大人的此屆任期還有兩年時間吧？”
段崢呵呵笑道：“若是首輔大人嫌棄俗務太過勞累，也可以當即卸任，直入儒圣院中，我等也是歡迎的。”
李觀瀾的臉色越發難看。
他用內閣來反制儒圣院，黃其心則是用內閣首輔任期來反制他。
兩人的意思是，等到你李觀瀾卸任首輔后，下一任首輔需要通過儒圣院大議推舉，自然是他們說了算。
到時候內閣還是內閣，儒圣院院首就不是你口中的那個有名無實的院首了。
大不了他們忍個兩年，到時候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李觀瀾看著黃其心兩人，心中不由一陣哀嘆。
難道沒有了外敵威脅，儒家也要進入禮制淪喪，強者為尊的混亂之中么？
夫子以降兩千年，這個苗頭一直存在。
只是被妖族這個外敵死死壓制。
即便是有了獨秀一枝的圣人，也會在與妖族的戰爭之中殉國。
可如今，天下三千余圣人，剛剛過了半年時間，這個苗頭竟然有了壓制不住的趨勢。
不過李觀瀾的話還是起到了些作用。
畢竟這儒圣院中也不都是稷下學宮與七二書院的人。
那些其他書院出身的，聽到這三句話，都做出了若有所思的樣子來。
黃其心見狀，趕緊拍手道：“首輔大人話已經說完了，大議正常開始吧。”
書不同暗自嘆了口氣：“那就開始吧...首先，同意本屆院首退位讓賢者，請舉手。”
話一說完，便有幾只手舉了起來。
不消說，自然是兩家書院的人。
只是這兩家書院的人并不是全部舉手。
他們如今已是圣人，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不可能單純做黃段兩人的提線木偶。
之前兩人提出要讓書不同退位，他們也不是盲從，只是覺得書不同居此位不妥而已。
而現在李觀瀾這么一說，眾人也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這件事。
正如李觀瀾所說的，斟酌之，思慮之，再慎行之！
華不明已經開始暗自數數，心中不由竊喜，這數量顯然沒有達到半數么！
書不同和李觀瀾的臉色稍濟，看來今日還有轉圜的余地。
倒不是書不同貪戀這個院首，實在是人間初定，他又是關忘文親自點將的，若是才半年時間就被人給推下去了，實在是有負五師弟的期望。
黃其心皺眉道：“諸位在猶豫什么？人間已定，儒圣院又是離天最為崇高所在，院首之位自然要按照約定之法推選，一切盡是合規矩的。”
“難道合規矩之事諸位也有疑慮？”
話音剛落，又有幾只手舉了起來。
段崢則是干咳兩聲，右手在桌下悄悄做了個動作。
緊接著，又有幾只手舉了起來。
華不明面色越來越難看，這眼看著就要過半數了！
黃其心和段崢同時松了口氣。
若是他們花了這么大的力氣，還不能將書不同拉下來的話，那這面子就丟大了！
人都有從眾心理，即便是圣人也不能幸免，更何況在座的圣人很難稱得上是真正的圣人。
見群意不可違，本來還在猶豫的人也舉起了手。
多他們這一票少他們這一票已經改變不了結果。
若是能賣黃段兩人一個人情的話，也是極好的。
書不同此時心已經沉到了底。
李觀瀾輕嘆了口氣，別過了頭去。
華不明低聲道：“二十六票贊成，超過了半數。”
這已經是宣判了書不同下位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書不同無奈道：“既然諸位都是如此的想法，那老夫便......”
他站起身來，“便將院首之位讓出。”
話音一落，黃段兩人的城府再深，此時也難掩喜色。
兩人正要起身說兩句場面話，就聽到一個聲音似是從九天之上而來。
“讓你娘的讓！”
聲音一炸響，書不同幾人同時大喜道：“師父！”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旋即，儒圣院大議所在的大廳門被人一腳踹開。
眾人齊齊回頭看去，就見到七位圣人比肩而至！
余秋風一臉鐵青，喬隱之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至于荀元思和顏沅則是一臉老臉丟盡的樣子。
黃其心和段崢看到兩位山長，此時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
其他人反應倒快，與書不同一起拱手行禮：“參見七圣！”
“圣你娘！”
余秋風直接開罵，“你們是當老子幾個真的死了么？”
“才半年，老子幾個才不在半年，你們就要開始窩里斗了？”
余秋風一通亂罵，口水四濺，旁邊幾人就跟淋了場雨一樣。
“黃其心，段崢，你們兩個是不是也想學夫子，以后給自己姓氏后面加個子？”
“一個叫黃子？一個叫段子？合在一起叫什么？老子都說不出口！”
黃其心和段崢：......
“還有你，書不同，你他娘的就是個慫包！沒錯，說好聽點，你是剛正不阿，可怎么人家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丫的還在那里講規矩？規矩那么重要么？你五師弟立的規矩，是給你這么用的？慫包！迂腐！老子怎么就教出你這么個玩意來？”
余秋風罵得還不解氣，又將書不同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儒圣院中回蕩著老余的罵聲，其余人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雖然在場的都圣人境了，可是余秋風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絕對不是他們可以正面對上的。
喬隱之在旁拉了拉余秋風：“差不多了，可以了。”
余秋風這才停下了嘴，對著滿房子的圣人道：“滾，回去給老子抄一百遍的《關子曰》。”
眾人：嗯？？？
只有夫子曰，哪里來的關子曰？
余秋風在胸口掏了一陣，對著李觀瀾扔了過去：“諾，這本就是我整理出來的《關子曰》，沒錯，就是關忘文那小王八蛋的語錄，你們都給老子抄，少一遍再罰一百！”
眾人：......
這...
怎么成了圣人，還要被罰抄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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