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這扇門特別神奇,站在外面的人想進去,站在里面的人想出去。
周燦還只是談了一場戀愛,很多深層次的東西確實理解不了。
女病人完成手術后,此刻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做手術就是這樣,沒把手術做完,醫生就算把屎拉在褲襠里也得咬牙堅持。
周燦自告奮勇的與護士一起把病人推回病房休養。
鄒醫生則是有事先走了。
“還是把她推回27床嗎?”
周燦詢問女護士。
“不然呢?”
女護士沖著周燦露齒一笑。
剛才在手術室,鄒醫生對待周燦的態度完全就是同級別的那種。再加上周燦在手術中的優秀表現,女護士對他自然是高高看起。
很多人不明白護士為什么喜歡討好醫生?
除了醫生的地位高于護士,還有就是醫生很多時候能夠在職位提升、科室評優等事務中提供強有力的幫助。
就拿喬雨為例,她本來只是一個預備手術護士,地位低下,鍛煉機會很少。
因為與周燦的關系很好,周燦做重要手術時,直接就能指定她為器械護士。這對她的幫助其實是非常大的。
“她剛做完手術,不能受到任何碰撞。我想要是能幫她調換一張更安靜一點的床位,對她的身體康復肯定有好處。”
周燦當著女病人的面,并沒有把話說透。
其實就是擔心她的男人跑到醫院再次家暴。
把她安排到護士能夠隨時監察到的床位,她會更安全一點。
“安排床位我們護士可沒這個權限,你得找主治醫師。”女護士沖著周燦眨眨眼,暗示周燦,她懂他的意思。
只是這事她無能為力。
床位其實也屬于一種緊俏的資源。
通常只有值班的主治醫師、管理病房的主治醫師才有資格安排。
住院醫、規培生、實習生之類,統統沒這個權限。
護士同樣沒這個權力。
周燦決定先把女病人送回27床,有機會再找鄒醫生說一說這事。
女病人的陪護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
兩人的面相有較大相似之處。
這個陪床的老太太,十有八九是女病人的老母親。
老人家看著頭上包裹著白紗布的女兒,眼中噙滿淚水。
“醫生,我女兒的情況還好吧?”
老太太問道。
“手術很成功,骨折的顱骨已經接合好了。只是她的身上有多處軟組織挫傷,一定要注意看護,不能再摔著了。”
周燦特別同情這對母女,但是他也幫不到什么忙。
只能盡量告知注意事項。
甚至都沒有點破女子的傷不是摔的,而是被人打的一事。
把女子送回病床,安頓好。
得找值班醫生交接一下啊!
周燦一轉頭,便看到江小花走了過來。
“周醫生,聽說你已經得了溫主任的賞識,直接調到溫主任那一組了。恭喜呀!”
江小花與周燦的關系還挺好的。
見了面,立刻熱情的笑著打招呼。
“有啥好恭喜的,還沒你自在呢!”
周燦這話,聽聽就好。
得了主任醫師的賞識,絕對是無數規培生夢寐以求的大好事。
“還自在呢,人都快要猝死了。今天已經上了一天的白班,程醫生安排我晚上值班,命苦哇!”
江小花大倒苦水。
欺壓新人,在哪都差不多。
程剛手下的規培生現在只剩下江小花一人,自然是往死里壓榨。
臟活累活全往江小花身上安排。
“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還能怎樣,慢慢熬唄。對了,這位病人我給你交代一下,剛做完顱骨骨折手術……”
周燦把病人的大致情況與術后護理要求說了一遍。
至于鄒醫生給病人開的醫囑,值班醫生、護士都能在電腦里查看到。
交代完,周燦沒什么事了,準備下班。
經過第三間病房時,聽到里面傳來陣陣責罵聲。
這是家屬打起來了還是怎么回事?
周燦好奇的伸頭向里面看去。
“擦,怎么會是金銘希?”
只見一名二十八九歲的年輕醫生,毫不留情的指著金銘負的鼻子在罵。
“你說你怎么混到規培生的?病人高燒39.2度,這么點小事你不會處理?”
別看這個醫生比金銘希小了好幾歲,當著病人與家屬的面,責罵金銘希,那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通常情況下,上級醫生責罵下級醫生,當著家屬與病人,肯定會特別注意。
畢竟有傷當事醫生的尊嚴。
就算真的犯了嚴重錯誤,一般也會叫到辦公室加以責備。
“我準備下達醫囑,賴氨匹林靜滴,只是拿不定主意,這才準備向您請示完再做決定。”金銘希被罵成這樣,還得低眉順眼的陪著小心解釋。
估計也是擔心惹怒了上級醫師,招來更多的麻煩。
他考了很多年,這才考進圖雅醫院當規培生。萬一把上級醫生得罪死了,各種小鞋足以讓他穿到懷疑人生。
到時候日子會更難過。
神外足足兩個月的規培期,這才過去兩天而已。
日子還長著呢。
所以,金銘希選擇隱忍。
“借口,分明就是借口。要不是我正好過來了,你會這么說嗎?”
年輕醫生也不知道哪來那么重的戾氣。
逮著金銘希不停的狠罵。
周燦想起金銘希昨天求他幫忙撐腰的事情。這個罵得很厲害的年輕醫生,想必就是金銘希的上級醫生戴威了。
本來想著過幾天找歐醫生說一下這件事。
現在撞上了,周燦自然不會讓好兄弟受欺負。
再說了,大家都是急診科的人,理應抱團。
圖雅醫院的急診科沒別的優點,就是團結。特別是面對外科室的醫生欺壓時,更是如此。
“老金,還沒下班吶?”
周燦走了進去,笑著與金銘希打招呼。
就是故意做給這個戴威醫生看的。
只要此人稍微有點眼力勁,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喏,還有好幾張床位的病人沒有處理完,怎么下班?”
金銘希一副吃了黃連的表情。
這個戴威醫生可真夠狠的,塞了一大堆的活給金銘希一個人干。更可惡的是,稍有沒做好的地方,立刻破口大罵。
不分場合,不留情面。
“這位病人高燒?”
周燦的目光看向床上的病人。
“我準備開個賴氨匹林靜滴的醫囑,又擔心闖禍。你來得正好,幫著一起看看。”金銘希知道周燦的實力,立刻向他求援。
戴威也早就開始暗自打量周燦了。
神外的醫生數量相對較少,就那么幾十人,工作超過一個月,基本上能夠把科室所有醫護認清。
“這位醫生是誰啊?你好像也是這次新進入神外的規培生吧?”
戴威還沒說話,從不遠處走過來的另一位年輕醫生率先盯著周燦開了腔。
“對,我是剛輪轉到神外的規培生,你的記性不錯。”
周燦一臉坦然的承認。
規培生怎么了?
他恐怕是圖雅醫院最牛的規培生,沒有之一。
“別跟我套近呼。知道這位是誰嗎?他是住院醫師戴威,是我和金醫生的上級醫生。呵,金醫生可真有趣,不向上級醫生求教,反向一個規培生求援,這是瞧不起誰呢?”
這個規培生看上去相當年輕,鷹嘴鉤鼻,面帶三分奸詐,七分詭笑。
聽他說話就知道是個事逼。
“陳醫生,我沒有瞧不起戴醫生的意思。只是覺得與周醫生是朋友,共同探討一下。”
金銘希在這兩人面前顯得特別弱勢,只能趕緊解釋。
戴醫生則是臉色冰冷,斷然道“一個高燒有什么好討論的?你們這些規培生就喜歡小題大作。又不是多復雜的病情。立刻給病人用藥把高燒降下來才是正理,別整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說完,戴醫生直接開了醫囑。
“你剛才提到的賴氨匹林靜滴,雖然也是退燒的一種治療手段,但是對于這位剛做完手術不久的病人并不適用。應該使用吲哚美辛栓納肛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退燒的辦法有很多。
常用的就那幾種。
周燦個人覺得使用吲哚美辛栓納肛與使用賴氨匹林靜滴應該都是可行的。
當然,說的只是處置常規發高燒情況。
戴醫生開出的醫囑與金銘希準備申報的醫囑不同,應該也是有意確立上級醫生的權威,在眾人面前體現他的診療水平要比這些個規培生更高明。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拿藥過來給病人用上啊!”
戴威沖著金銘希吩咐道。
“行!”
金銘希小跑著拿藥去了。
眼中卻是有著一絲掙扎與不滿。
周燦并沒有走,而是認真觀察著病人的臉色與表現的一些細微癥狀。
戴威則是語氣較為溫和的對家屬說道“術后出現高燒,屬于較為常見的現象,你們不用太過擔憂。一會兒用藥后,患者會出一身大汗,你們可以喂他多喝點水,補充水份。”
周燦站的位置是床尾,他其實挺想走到床頭拿病人的檢查報告與病歷看看。
了解一下情況。
只是這位病人不是他那一組的。
現在戴醫生對他的態度顯然不太友好,他要是拿病人的資料查看,很容易被當成是狗咬耗子,多管閑事。
沒多久,金銘希拿著藥回來了。
給病人納肛這事,醫生其實是不太愿意做的。
通常都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上級醫生把這事派給最底層的醫生去做。
“老金,這位患者做的是什么手術啊?”
周燦隨意問道。
“椎管內腦膜瘤切除術,武主任親自做的。”
家屬倒是搶著回答了。
“武主任可是神外最強的手術醫生了。這種高難度的手術,一般的醫生根本不敢做。”周燦與家屬溝通時,知道他們愛聽什么。
椎管內腦膜瘤手術乃是四級大手術,還真沒有夸大。
敢做這個手術的醫生不多。
能做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至少也得是神外主任級別的醫師才敢做。
有可能還需要請骨外科的醫生聯合手術才能確保手術順利。
“呵呵,可不是嘛。我們呀,也是托了關系,才得到了武主任親自手術的機會。武主任的名氣太大了,沒點關系,連他的號都掛不上。”
家屬立馬就吹開了。
大多數病人或家屬都有類似心態。
以有關系為榮。
要么認識醫院的某某醫生或者是護士為榮,要么認識某位小領導或者上級部門有那么一點關系為榮。
至于真正有權有勢的,壓根不需要吹噓。
一住院,醫院的領導們鼻子比狗還靈,紛紛跑過來獻殷勤。
“你們能托人搭上武主任的線,本事還真不小。能把檢查報告給我看看嗎?”
周燦與家屬聊了幾句后,關系熟絡了許多。
適時的提出要查看患者的檢查報告。
家屬欣然同意。
還覺得是因為提到了通過關系搭上了武主任的線,讓這位年輕醫生開始主動巴結討好他們。
無論怎么說,周燦這時提出要查看患者的檢查報告,都讓家屬覺得很受用。
戴醫生與規培生陳浩就站在床邊看著金銘希操作。
并沒有理會周燦。
接過患者的檢查報告,周燦仔細查看。
很快,他看完了。
這時候,金銘希也已經用藥完畢。
“戴醫生,您覺得有必要給患者量一下血壓嗎?”
周燦剛開始看到患者的第一眼,就發現患者的臉色格外蒼白,連嘴唇都是白的。
現在看完了檢查報告,再與病人的一些細微癥狀相結合,進行綜合診斷。
他隱隱意識到,病人出現高燒并沒有想像的那么簡單,而是有可能出現大危險。
醫院為什么要求醫生值班時,護士報告了病人出現一些異常癥狀時,不能直接開醫囑處理。而應該親自去病房查看后再行處理。
就是為了防止出現形式主義,釀成事故。
“你這是教我們戴醫生做事嗎?都已經處理完了,你要求給患者量血壓,是想要顯示你很能干?”
陳浩很不客氣的斥責周燦。
“管好你自己負責的病人就行了。我們這里的病人用不著你負責。要是你覺得挺閑,告訴我,你的上級醫生是誰?我讓他給你增加一些工作量。”
戴醫生的臉上露出極度不悅。
只有他指揮規培生做事的份,什么時候輪到一個外組的規培生在他面前指手劃腳?
“我不是多管閑事。只是出于對患者負責。然后就是看在老金與我是朋友的份上,才會操這份心。這位患者出現高熱,如果你現在只是簡單的降燒處理,這很危險,也是極不負責的做法。”
周燦的語氣加重了一些。
本來就是跑進來給金銘希撐腰的。
還想著與戴威客客氣氣的聊幾句,沒想到高估了自己的名氣。
戴威壓根不認識他。
想借著溫主任這層關系為金銘希撐腰的希望也是徹底破滅。
戴威、陳浩兩人的嘴臉,他剛才可是深有體會。
也難怪金銘希昨天回到公寓會喊累。
一個不太講理的上級醫生,再加上一個瘋狂拍馬屁的事逼規培生,換作任何人都會覺得日子難過。
“注意你的言辭,是嫌醫患關系不夠緊張,想要制造醫患糾紛嗎?這事我會向科室匯報的。”
戴威的臉色已經是一片鐵青。
他真沒想到周燦會當著病人與家屬的面如此頂撞他。
對患者極不負責的罪帽子扣下來,他聽了后顯得異常惱怒。
這時,聽到里面傳出爭吵聲,剛吃完飯的歐醫生走了進來。
ICU病房,晚上至少需要一位主治醫師值班。
所有主治醫師都需要輪值。
歐醫生正好今晚在ICU值班。
在醫院食堂吃過晚飯后,他匆匆趕回科室,準備迎接ICU病房即將帶來的各種挑戰。
“你們討論患者的病情可以回辦公室,別在病房大聲喧嘩。”
歐醫生進病房后,一臉嚴肅的說道。
醫生討論患者病情時有分歧很正常。
但是有一條原則,盡量不當著家屬與病人的面爭執。
一方面影響不好。
另一方面也容易引起家屬、病人的誤會。
“歐醫生,您來得正好,這個新來的規培生不懂規矩。也不知道是哪一組的,跑到我管的病房大放厥詞。”
戴威一看歐醫生來了,立刻告狀。
他今天就要教會這個新醫生怎么做人。
周燦轉頭看向身后,與歐醫生正好四目相對。
“周,周醫生!原來是你呀!”
歐醫生本來黑著臉,準備把這個不懂事的新醫生帶回辦公室教訓一頓。
結果發現是周燦,臉色立刻有了巨大變化。
從黑著的包公臉,直接變成了帶有熱情笑容的朋友臉。
戴醫生與陳浩的級別低,呆在病房處理病人,不知道周燦的本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就在不久前,他從小道消息獲知周燦在溫主任的兩臺重要手術中立下大功。
而且展露出極為罕見的雙重手術天賦。
溫主任很可能直接收周燦為徒弟,重點培養。
這樣的潛力股,歐醫生別說得罪了,巴結討好還來不及。
再說了,他與周燦也有著那么一絲交情。
黑著臉訓斥周燦,想都不要想。
戴威與陳浩傻了眼,歐醫生平時可是嚴肅、高冷,什么時候對規培生如此和顏悅色過?
而且這笑臉,這語氣,已經不是和顏悅色,而是帶著一絲討好的恭維。
這小子到底啥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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