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深圳,夜色迷人 > 第162章 殿下在大氣層
  “收起苦肉計,本宮不吃這套。”

  楚嬴不知何時走到兩人近前,伸出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夾著一封書信,冷冽開口:

  “實話說了吧,今日你們就算不來找本宮,本宮隔日也會找上你們……看看這個,若無意見,回去給吏部寫封陳疏,自己辭官還鄉吧。”

  “轟……”

  并不高的語調,卻不啻于晴天霹靂。

  周李二人當場一臉呆滯,好半天才算回過神來。

  周光吉血也不吐了,抬頭不甘地望著楚嬴,咬緊牙關道:“憑什么!”

  他一生的夢想,就是拼命往上爬,讓他半路辭官,無疑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已經是你們最好的結局,別等到事情捅到御前,到時,后悔都來不及。”

  楚嬴神情淡漠,也不多做解釋,只將信封往前又遞了遞。

  周光吉皺了皺眉,這才和李泰將注意力聚集在書信上,卻不覺又感到困惑。

  一只普通的信封,除了風骨清癯的幾筆墨字頗為驚艷,其余并無什么特別之處。

  “恩師王公親啟。”

  沒了?

  ……兩人看完不禁面面相覷。

  先不說這個王公是誰,連個寄信人都沒有。

  他們實在不明白,楚嬴憑什么篤定亮出這種沒頭沒腦的東西,自己就得乖乖就范。

  畢竟還是周光吉更為老道,試探著問了句:“請問殿下,怎么沒有寄信人?”

  “寄信人暫時空著。”楚嬴道。

  “空著?”

  “得看你們的選擇,你們若不愿意辭官,寄信人名字就添上,寄出去。”

  “寄往哪里?寄信人又是誰?”

  “京城,至于寄信人,你們剛才在外面不是才見過嗎?”

  沒錯,正是咱家……一個蘭花指胖子太監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周光吉的腦海。

  周大人打了個寒戰,趕緊止住念頭,不太自然地道:“那位公公?”

  “公公?”

  楚嬴一愣,揉了揉眉心,目光尷尬地盯著腳下:“不是,之前那個。”

  “難道是蘇立!”

  周光吉這回總算答對了,楚嬴抬頭欣慰一笑:“不錯,這下兩位應該知道進退了吧?”

  “殿下什么意思,蘇立寫封信給他老師,就得讓我們辭職,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周光吉皺眉回答,仍舊不死心地想要負隅頑抗。

  這下楚嬴倒是有些意外:“你們不知道蘇立這位老師?”

  “知道什么?難道這位王公很有名不成?”

  見到他這副表情,反倒讓周光吉和李泰雙雙提高了警惕。

  “你們不知道,難怪,本宮還以為你們和吳狼一樣,早就知道了……”

  楚嬴之前一直都認為,周光吉和吳狼一樣,都對蘇立的來歷一清二楚。

  如今看來,兩人掌握的信息并不對等。

  吳狼很清楚蘇立背后那位老師是誰,因此遲遲沒有對他下殺手。

  而周光吉此刻的表現,顯然是不知道這些的。

  作為順城唯二的兩座大山,吳狼知道,周光吉卻不知道,只能說明一件事。

  蘇立的背景,很可能是那位燕云總督透露給吳狼的。

  而吳狼知道之后,卻不肯透露給周光吉,應該是怕后者利用蘇立的身份對付自己。

  這也解釋了,明明守著蘇立這個可以扭轉局面的關鍵,周光吉卻始終沒有拉攏的原因。

  以楚嬴的智慧,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不由憐憫地望了望周光吉。

  可憐的老頭,等下要是知道蘇立老師是誰,八成腸子都得悔斷吧?

  楚嬴的這絲憐憫,顯然刺痛了周光吉的神經,按捺不住追問道:“什么吳狼早就知道了,他到底知道什么?”

  “蘇立的老師,也就是這上面的王公。”楚嬴揚了揚手中的書信,緩緩開口,“當今右副都御使,通議大夫王釗,王大人。”

  “什么?!”

  周光吉仿佛再次被天雷劈中,眼前一黑,整個人如喪考妣。

  “副都都都……都御史!”

  李泰同樣驚慌失措,雙腿篩糠,浸入沸水的面條一般緩緩癱軟下去。

  他們總算明白楚嬴為何這般自信了。

  不僅是右副都御使三品大員的顯赫身份,最重要的是,這是督察院的大佬,隨時能在御前說話的言官。

  大楚的言官,凡是有點品級的,都有風聞奏事,考察舉劾其他官員的特權。

  說簡單點,就是可以在皇帝跟前告狀。

  一旦這位大佬想要彈劾誰,別說他周光吉和李泰這種地方上的小小州官。

  便是朝中一二品的巨佬,很多時候也得心驚膽戰,夾起尾巴做人。

  誠然類似于王釗這種人物,一般情況下,不會殺雞用牛刀主動去彈劾他們這種小角色。

  無奈凡事都有例外。

  而蘇立,正好就是一個。

  在這個尊師重教的時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換成學生,也是一樣的道理。

  作為王釗的學生,只要蘇立一封信求上門,做老師的怎么也得幫襯一二吧。

  反正御前彈劾,左右不過一句話的事。

  周光吉和李泰自家人知自家事,正如楚嬴所說,他們本身就不干凈,只不過,楚嬴暫時拿不出證據而已。

  可,只要王釗愿意彈劾,也就無所謂證據不證據了。

  大佬發話,自有下面無數小弟出動調查收集罪證。

  到時候,別說周李二人犯的那些事,只怕他們三歲之前尿過幾回褲襠,都會被挖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大楚的情報機構朱雀衛可從來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其麾下南北鎮撫司。

  據說幾十年前有陣子混亂時期,連一些六部大佬聽到北鎮撫司的名頭,都會忍不住連做好幾天噩夢。

  多的不說,總之周光吉和李泰二人,自忖無論如何也是經不起朝廷調查的。

  屆時,下場無疑會比主動辭官凄慘百倍不止。

  想到這里,兩人再看這封沒有注明寄信人的書信,只覺得如見蛇蝎般可怖。

  侮辱性不強,殺傷力卻已突破天際。

  “怎么可能!一個養馬的……他倆怎么會是師生關系,怎么會?我不相信……”

  周光吉嘴里念叨著,一會兒失魂落魄,一會兒又滿臉悲憤,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你也知道他是養馬的,難道就沒想懷疑過,一個養馬的,一再沖撞吳狼,為何卻始終活得好好的?”

  楚嬴譏諷的聲音,恰似最無情的尖刺,戳破了周光吉最后一點僥幸和幻想。

  “原來吳狼早就知道……我好恨!好悔!為何,此刻才讓我知道他是王釗的學生,若是當初一早知曉,又豈會落得……落得……噗!”

  周光吉雙手拼命拍打地面,蒼老的臉上,慘然、痛苦、悔恨、不甘各種神情交織一起,最后全都凝成一聲嗚咽。

  終于如愿化身對穿腸的兄弟——悔斷腸,再次仰天噴出二兩鮮血來。

  終日打雁,反被雁啄,向來喜歡黃雀在后的周大人,到頭來卻成了在后黃菊。

  原以為楚嬴在第二層,沒想到,人家其實已經到了大氣層。

  搞了半天,原來自己鳥都不是,只是二層瞎了眼的老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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