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回到了家，又洗了一遍澡，尚龍忍不住說他：“能不去的就別去了，你的徒弟都頂用，你們鎮上的那些老人們都是被你給慣的，有點事就叫你回去，總認為你能給處理麻煩。”
林染無奈地說道：“有的跟我爸關系好，有的是我朋友的父母爺奶，我哪能不過去，但是古家的事吧，這兩口子是真的不作人。”
“那你還幫老太太縫合？”
“活著時是一件事，死后又是一件事，我的工作是給死者一個體面，不管他生前犯了多大的罪，只要找我了，我都得給人家整利索。”林染對工作的態度一如既往，況且擺不明白真容易出事。
“但你也要悠著點。”尚龍提醒道。
“明白。”林染哪能不懂這個道理，好在今天自己過去了，要不然華子他們誰也不會縫合傷口，找大夫的話，人家也不樂意去。
唐安陪著古大哥坐在殯儀館內，他看了看手腕：“大哥，你真不回家嗎？”
“不回去。”古大哥不想回家，更沒有臉面對姐姐們。
啪——古大哥給了自己一嘴巴：“唐安，我爸媽剝削我的姐姐們，給我買樓娶妻，你說我姐姐恨我不？但我也不想啊，都是我媽要的。”
唐安瞳孔倏地一震，心道：我的媽呀，瞧瞧我聽到了什么？你是沒開口，但這錢你當初花得也挺高興，真不要臉！
“我媳婦還被抓走了，我還有一個大閨女念高中，你說說，我以后可怎么辦？我媳婦要是進去了，孩子就得我自己照顧，我還得掙錢，怎么能照顧過來呢。”
“……”唐安。
“我也四十多歲了，比你師父還大呢，你就說吧，我再咋蹦跶，還能掙多少錢？”古大哥將小女兒的骨灰盒放到了椅子上，從兜里拿出一根煙遞給唐安。
唐安擺了擺手，這種時刻他沒有心情抽煙。
古大哥自己點著一根，抽了一口：“當初我要老二，也是迫于我媽的壓力，結果生了一個閨女，我媽立馬就不高興了，這幾年變著法的強迫我要三胎，我說啥都不同意。”
唐安愁眉苦臉地望著門口，他不想聽古大哥磨嘰，他想回家！
“我媽說，我的姐姐們會幫我養活孩子，可我也不能全靠她們是不是？”
“這誰知道了，你這些年靠沒靠心里沒數呀！”唐安不愿再聽下去了，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你要把你們家老二埋哪里？”
“辦一個寄存吧，不能埋回老家祖墳，女兒沒有往那里埋的。”古大哥說道。
“西山墓園吧，你要是現在過去，我開車送你，如果你想明天再去的話，那我就回鎮上了，你們家的事情還得辦著呢，我怕華哥一個人忙和不過來。”唐安說道。
“去吧！”古大哥也知道不能總抱著女兒的骨灰盒。
唐安帶著古大哥去了西山墓園，快速辦理了寄存。
兩人回到靈車內，古大哥欲哭無淚地抽了一口煙：“我要去看看我媳婦，然后我去……”未等他說完，大女兒的電話打了過來：“爸！我妹怎么沒了？！”
好家伙，這一嗓子把唐安嚇得一激靈。
古大哥哭著跟女兒說了來龍去脈：“你也別太難過，我給你妹妹的骨灰寄存到了西山墓園，你好好讀書，爸以后只有你了。”
“你怎么不去死？！”大女兒朝著父親吼道：“我妹妹死了，我媽進去了，我以后不想再見到你，我恨你！”
古大哥被女兒的話震住了，直到那頭掛斷才回過神：“我女兒恨我……是我沒用，我也沒想到我媽會這么對我的孩子啊！”
“你想去哪里？”唐安問。
“你給我送到公交車站就行。”
唐安按照他的指引送到了位置：“大哥，你得把油錢給我，我可以免費出一趟靈車，但你不能讓我來回搭這么多的油錢。”
古大哥拿出了手機，給唐安轉去了一千塊錢：“我家的事情就靠你跟華子了。”
“明白。”唐安朝他點了一下頭，開車回鎮上。
不管咋說，這一天沒白干。
同情歸同情，誰也不可能白干活。
唐安回到了古大爺家，見潘龍炒上菜了，快步走進了當院：“華哥！”
華子走到門口，跟唐安坐到了車上：“古大哥真沒回來？”
“這一家子事太亂，咱們別管太多，正常把老太太入土為安就完事了，我就這么跟你說吧，葬禮結束后，必定會有一場大戰，積壓多年的恩怨肯定要清算。”唐安知道古家三位姐姐肯定會與古大哥劃清界限。
“我看古大爺好像不太好，躺炕上哎呦直喘，大夫過來給他輸了液。”
“他也得有八十多歲了吧？”唐安問。
“七十八了，他家大閨女好像快六十了。”華子特意問了附近的鄰居。
“不管，咱們正常辦事情。”
“對。”華子看了一眼手機，四點多了，一會兒就要開席，當兒子的不回來，鎮上的人肯定不會過來，誰也不可能跟古大姐他們走人情。
唐安下了車，折騰了這么長時間，他肚子都快要餓癟了：“潘叔，有啥現成的沒？”
“炸的小丸子，你拿著吃點。”潘龍指了指旁邊的大盆：“還有醬牛肉，你拿一塊吃吧，今天晚上準備了六桌，我看根本不會來這么些人。”
唐安四下看了一眼：“能坐滿三桌就不錯了，還都得是實在親戚。”
“差不多吧。”潘龍一向是坐多少桌開多少席，剩下的菜放到冰箱里面，絕對不會給東家禍禍菜，誰家的錢都不是白來的，能省就省點吧。
古三姐走到了廚師面前，吃了幾口丸子，然后唐安拿了一個豬蹄：“吃這個。”
“三姐，都是有數的。”唐安放了回去。
“哪有什么人？”古三姐又給華子拿了一大塊牛肉：“能吃就吃點，不想一會兒有點啥事，我們還得麻煩你，我弟家的大閨女不回來，氣得嗷嗷哭，我弟不接電話了。”
“……”唐安。
華子接過了牛肉，也沒拿豬蹄，每桌兩個豬蹄，這都是有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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