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開車準備回家，古正南的電話打來了：“老板，今天有一個九十歲的老爺子非得要進來坐坐，我們就同意了，然后他說想喝杯熱水。”
“死咱們公司了吧？”
“老板，你咋猜得這么準呢？”古正南驚訝地問。
“不死的話，你也不能給我打電話。”
“……”古正南。
“先聯系老爺子的家人，然后再談一談，死在咱們公司了，這事兒不太好辦。”林染打算是賠償喪葬費，就當破財免災了，眼瞅著要過年，也沒必要計較太多。
“聯系了，他們說一會兒過來，我怕他們提出賠償。”
“我開車過去，按理說應該不能。”林染想到老爺子九十歲，正常來講，不應該自己單獨出來。
“行。”只要林染回去，古正南心里就有底了。
林染先到了二部，老爺子的子女正在趕來的路上。
林染走到靈堂，老爺子并沒有抬入棺材中，而是放到了板子上，身上蓋著白布，得由子女看過后，他們才能穿壽衣入棺。
林染掀開了白布，看著老爺子的臉色，心不由得咯噔一聲：“你們跟我說實話，老爺子是怎么死的？”
“給了他一杯水，然后他喝得有點猛，咳嗽幾聲后就倒在了地上，我們打電話叫120的工夫，老爺子就沒氣了。”
“大夫也過來了，人家搶救一會兒，人也沒搶救回來，就給我們開了死亡證明，然后就走了。”
古正南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總共也就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吧。”
“等人家過來再說吧。”林染想到那杯熱水，不給老爺子好了，說不定還能走出二部。
“對不起老板。”陳英自責的說道：“我也沒想到他喝點水就死了，正常有老人來咱們公司要杯水，我都會給他們，他們喝完就走，沒有留下坐著的。”
“無論是誰看到老人在大冬天過來要杯水喝都會給的，你不用自責，等人家子女過來再說。”林染一點也不怪陳英，就像他說的，誰聽到老人要杯水都會給的。
陳英眼里滿是擔憂，生怕老爺子的子女訛人。
時間又過去十五分鐘，老爺子的子女們過來了。
他們去靈堂看了一眼喝水嗆死的老爺子，一個個的也沒生氣，大兒子跟林染說道：“我爸喝了你們家的水，在你們家死的，這件事情你想怎么解決？”
林染剛要回答，卻聽老爺子的小女兒說道：“大哥，咱爸這么大歲數了，在冬天里走到人家公司，朝人家要杯水喝，人家還能留著咱爸進屋坐一會兒，已經非常好了。”
不得不說，小女兒這話說得讓人心里暖暖的。
“你別說話。”大兒子瞪了妹妹一眼。
小女兒低下頭不吱聲了。
二兒子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大哥，林老板是好人，他們公司里的人都是熱心腸，咱爸本身就有毛病，也該是這種死法。”
“……”大兒子。
林染開口道：“喪葬費我全都出了，你要什么規格的都可以，不管咋說，老爺子是喝了我們這里的水走的，還死在了我的公司屋里，我都會負責的。”
“行。”大兒子很滿意。
二兒子和小女兒愧疚的看向林染，剛要開口，卻見林染朝他們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用再說別的了。
小女兒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想要什么價位的？”古正南問大兒子。
陳英一臉的委屈，差點都要哭了。
“這么大歲數的人了，你可別整這一出，根本不是啥大事兒，你別往心里去，只要能解決都不是事兒。”林染安慰陳英。
“我心里不舒服，讓公司賠錢了。”陳英心里堵得慌。
“賠啥啊，成本沒多少，你也知道。”
“可……”陳英還想再說，卻聽林染又道：“別想那么多，眼看著快要過年了，能平靜的把事情解決比什么都強，你想想超市，人在超市要是踩到水上摔倒了，超市還得賠償呢。”
“……”陳英。
“行了，工作吧，問題不大。”林染認為老爺子的大兒子挺好說話，如果不同意這個賠償，事情更不好辦。
而且，林染看過飯店和超市的新聞，很多老人因為一些原因去世，他們的子女都會起訴超市或者飯店，最后或多或少都會賠償一些。
與這些相比，林染提出免喪葬費，人家立馬同意，真的是很爽快了，因此他沒有任何不悅。
古正南也覺得這么回事兒，只要人家同意，啥都好辦。
派出所的人過來了，這件事情他們也知道，雙方得簽定一個協議，防止雙方反悔再找麻煩。
老爺子的大兒子簽了字，林染也簽了字，這件事情算是了了。
老爺子看面相，屬實也是活不了多長時間，林染心里都有數。
大兒子來到了骨灰盒展臺，指著一個七千塊錢的：“這個就行。”
“好的。”陳英記下。
“這個多少錢？”
“七千塊。”
大兒子微愣了一下，又指向了另外一款：“呃……這個呢？”
“這個是三千塊的。”陳英答道。
“我看三千塊的就行。”
陳英點點頭：“好的，給您記下了。”哎呀，老爺子的大兒子也挺講理的，剛挑中七千塊的，嫌貴不好意思又挑了三千的！
“壽衣你看著安排，紙活要好的吧。”大兒子挑好了。
“行，那……”陳英剛要說別的，卻聽林染說道：“別的都用最好的，去把供品擺上，然后給老人穿壽衣。”
“好。”陳英記下了。
大兒子驚訝地看著林染：“真沒想到，你還挺大方的。”
“您敞亮，我也不能小氣。”林染說道。
“如果不喝……”大兒子咬了咬牙：“我也知道不該，但我心里有火氣，如果不喝水的話，我爸或許能活過這個年。”
“我理解，我賠償喪葬費也沒有任何怨言。”
“嗯，我知道了。”大兒子回到了靈堂，看著死去的父親，眼里滿是悲傷：“過完年就九十二了。”
“大哥……”小女兒哭了。
二兒子遞給大哥一根煙，兄弟倆沒有再說別的，只是打電話通知親屬父親沒了。
他們的父親九十高壽，地地道道的喜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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