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不想放棄，打了120送父親去市醫院。
到了那里又是一頓檢查，最后還是讓他們帶著劉世安回家，能吃啥吃點啥。
說白了就是讓劉世安回家等死，只不過人家大夫說話很婉轉。
劉東還是不死心，他請求給父親打營養液，醫院只給開了一些維生素，讓每天輸液時滴上，這樣也能緩解一下，但最好還是吃點東西。
劉東反復說著父親不能吃東西，可檢查結果卻顯示能吃，整得好像他們不給吃似的。
沒辦法，劉東只能帶著父親回了家。
劉東媳婦又準備了熱牛奶：“爸，咱們喝一點，哪怕一點點也行啊！”
劉世安張開了嘴巴，咬住了吸管，剛喝一口又嗆住了。
劉東擺了擺手，示意算了吧。
鎮上的大夫過來了，給劉世安輸液：“你爸也只是在熬日子，你們心里有個準備，也別信那一套一套的，說白了就是你們的父親壽路到了。”
“知道了。”劉東也不想再找什么偏門，直接等死吧。
劉世安等于兩天一宿滴水未進了，他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不時地睜開眼皮瞅一眼屋頂。
現在這種情況就是，劉世安得活活餓死。
這種死法可以說是最慘的。
劉東陪著父親，他還想試著找趙奶奶，可又怕趙奶奶說出刺激父親的話。
他其實心里也很矛盾，他知道父親錯了，可還是覺得一半是趙奶奶執拗。
但林染說的話他也聽進去了，在那個年代屬實也是夠難的。
氧氣快要用完了，劉東又開車上醫院拉了一瓶回來。
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總比沒有強。
劉世安眼神渙散，好長時間才喘一口氣。
干白事兒的老板過來了，他看了一眼劉世安：“一半天的事了，你們心里有個數。”
“這么準？”
“我都看過多少人了，指定差不了，但看人生死最準的是t市的林染，就是吉安村的村主任，你應該知道是誰，但人家肯定不會過來。”白事兒老板說道。
“……”劉東。
“那行，到時我給你打電話。”劉東媳婦說道。
“隨時都可以。”白事兒老板走了。
老太太坐在炕上陪著劉世安，嘴里不停地叨咕著：“下輩子我還當你媳婦。”
劉世安能聽到外界的聲音，一聽媳婦說了這話，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搖了搖頭。
“……”老太太。
“媽，爸的意思是不想讓你跟著他吃苦。”劉東媳婦怕老太太生氣，趕緊打圓場。
“哼！”老太太下地穿鞋走了。
劉東媳婦的心很累，一邊操心老公公，一邊還得安撫有點公主病的老婆婆。
劉東想要通知親屬，可一想父親是入贅，哪還有什么親屬了？
他思來想去，給林染打去了電話：“林主任，我想跟你說點事兒。”
“你哪來我的電話？”林染挺納悶的。
“我打聽到的，我就是吧……我爸快要不行了，也就一半天的事了，我想著能不能看在我爸要死的份上，讓趙奶奶再跟我爸通一次電話？”
“不能。”林染直接掛了，并把劉東拉黑。
劉東嘆了口氣，于情于理，他是一個孝順的孩子，盡了兒子該盡的責任，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左右的。
劉世安此時的慘樣，讓左右鄰居看得直害怕，大家都知道劉世安咋回事，自然是聯想到了現世報。
林染那邊正幫著東家準備明天出殯的事兒，衣服什么的都整理出來，被子有兩床新的，林染跟老爺子的兒女說道：“這兩套被子你們一人留一套，這叫傳輩，對子女好。”
“行。”兩人接下了。
花圈和紙活已經到位，林染幫著寫的禮賬。
林染也花了一千塊錢，他與老爺子的兒子有過往。
還有兩天就到下周六了，林染得去參加孫賀燒烤店的開業典禮。
烤串……
林染短時間之內不想再吃這個了！
還有勾兌的酸梅湯！
老爺子出殯那天林染開的車，就像十五六年前老爺子的妻子離世時一樣。
林染從火葬場又到墳地，拿起紅筷子搭橋，成功地送老兩口在下面團聚。
他站在一邊讓人放炮，然后燒紙活和老爺子的衣服。
“人有輪回嗎？”老爺子的女兒問林染。
“我也不知道。”
“有時候我就想不明白，如果一個人投胎轉世，然后又成了一個家，最后又并骨了，那么他上輩子的妻子怎么算？”女兒始終沒繞開這個圈子。
林染眉頭皺了起來，瞥了老爺子女兒一眼，小聲地說道：“把這輩子整明白得了，別琢磨死后的事兒，咱們誰也沒下去過，管他啥樣呢。”
“呃……有道理。”
林染在十八九時也糾結過這個，可隨后自己就想通了，人死后還得喝孟婆湯，早就忘記上一輩子的事了。
他也不想解釋太多，整得好像他跟閻王爺有親戚似的，陰間那點事兒都知道。
所有都整利索后，大家摘下孝帶抖摟幾下，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了墳地。
在吃飯的時候，老爺子的兒女給所有幫忙的親朋好友磕了一個頭。
林染讓唐安跟他們算賬，他則是去買下架雞，回家燉蘑菇吃。
劉世安又挺了兩天才咽氣，他被折磨得不像樣子，鬼見了都得害怕。
孫媳婦回來看到爺爺這個樣子，好懸沒嚇暈過去。
怎么形容呢？
臉頰凹陷發黑，身上全是青紫的痕跡，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看到了很恐怖的東西。
劉東用盡力氣也沒幫著父親合上雙眼，最后還是白事兒老板過來強行合上的。
“爸！”劉東哭著喊了一聲。
白事兒老板請附近歲數大的老人給劉世安換上了壽衣，然后抬到了棺材板上，將香爐和長明燈擺上，點著后叮囑劉家的親朋好友一定要緊盯著點，香和長明燈不能斷。
劉東披麻戴孝跪在東屋，他眼神麻木，這幾天把他折騰得夠嗆。
劉世安的死也算是給大家一個警醒，千萬別作孽，到老了都得找回來。
林染也聽說劉世安死了的消息，他也沒告訴趙奶奶，這個名字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趙奶奶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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