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心中的自我懷疑剛剛冒頭，馬上又被他壓了下去。
沒時間胡思亂想了，只剩兩小時，把數學建模做出來才是真的！
他暫時停了筆，深吸一口氣，冷卻灼熱的大腦。
不能悶頭趕路，先靜下來看看方向。
腦海中，上百個路口的城市靜靜懸浮，但路線不再變動，街上也不再有人潮車海，整座城市瞬間空了，只剩冷冰冰的建筑物和街道。
沉思許久，宋河突然涌起一股感覺。
城市道路網，和仿腦編程好像！
也是各種各樣不同的路徑，也是努力提高流動性，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當然，區別也有，比如仿腦編程往往是一個點的數據源源不斷傳送到另一個點，而城市路網則是四面開花，有無窮無盡的傳輸方向。
再比如仿腦編程可以大刀闊斧地刪刪改改，而城市路網不能亂改，必須依附在各大建筑群周邊，主要框架是固定的。
總之，仿腦編程像一棵獨立的樹，而城市路網像攀在墻壁上的爬山虎！
一種強烈靈感如冷箭，突然射中天靈蓋，貫穿他整顆大腦！
剛剛冷卻下來的腦子重新熾熱燃燒，像快熄滅的煤炭通了純氧，海量的數學公式爆炸般涌現！
搞明白仿腦編程和城市路網的異同點，很多做仿腦編程時總結的老經驗就能用了，只需要略微修改，適應城市路網的模式！
手中的筆再次動了起來，宋河沉浸心算，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手動了，像是中性筆活了，筆尖自己在紙上奔跑。
流利的公式流淌在紙面上，一行接一行，速度堪比壓住鍵盤后電腦上迸發的亂碼。
但并非一帆風順，寫了大半頁紙，宋河忽然驚覺有個漏洞。
“唰！”
撕掉重寫！
頭等艙里，此起彼伏的撕紙聲。
兩個數學工作者較勁一般不斷撕紙，揉成團丟在地上。
地上的紙團多到形成規模，整個頭等艙仿佛棉花叢，白花花的球棉遍地亂滾，飛機每次傾斜轉彎，便響起一陣沙沙的紙團亂跑聲，聽上去猶如秋風吹動的枯葉。
宋河沒帶制氧機，大腦因劇烈燃燒已嚴重缺氧，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窗戶，卻發現推不開，這才想起還在飛機上。
最后兩小時轉瞬即逝！
飛機已開始下降，大概還有十分鐘落地。
安玉龍長舒一口氣，收起自動鉛筆，扭頭看向一邊，“做完沒有？”
“做完了，您過目。”宋河將一張紙遞了過來。
安玉龍掃了一眼紙張，沒有多思考，而是從包里取出漆黑的筆記本電腦。
電腦開機，他打開一個程序，輕敲幾下鍵盤，便調出一個存檔。
宋河伸著脖子看，屏幕上出現了浩蕩的樓房群，正是自己剛剛四小時燒腦研究的習題城市！
安玉龍照著宋河的那張紙，連續敲擊鍵盤，把新的數學方程輸入。
“老師，什么成績算過關？”宋河小心翼翼地問。
他想先要一個準確的指標，這樣如果過了，安玉龍沒法賴賬。
“原本的擁堵率是58%，你修改過的路網能下降到45%，算及格。”安玉龍說。
宋河微微松了一口氣，聽上去也不算難，他這半天提心吊膽，還以為要把擁堵率降到個位數。
安玉龍輸入了新方程，猛敲回車！
筆記本電腦的風扇狂轉起來，道路迅速拆分重組，形成全新的路網！
效果相當神奇，僅僅是修改了一些道路，建筑幾乎沒動，但城市面貌堪比整容，清秀漂亮了幾個檔次。
安玉龍再敲回車，整座城市動了！
海量汽車涌上街頭，一茬一茬的人潮在路口通過，成串的運貨卡車在高速公路飛馳！
死寂的城市瞬間充滿了煙火氣，十五萬人生活其中，勞碌奔波。
很快，一些突發事件爆出。
學校放學，校門口須臾堵成一鍋粥，老頭碰瓷，整個車道只得繞行，高速連環追尾，先癱瘓高速路，再癱瘓醫院門口……
終于，一個鮮紅的數字彈出：
【綜合擁堵率：46%！】
安玉龍眉頭微挑，隨后啪一聲扣上筆記本電腦。
“第一次做，能做到46%，你底子湊合。”他淡漠道，“但依然沒有及格。”
飛機轟然落地，在機坪上滑行，在震動中巨響。
“老師，我做了兩套數學建模！這是第一種路線，我還試了另一種路線！”宋河連忙道。
“另一種？”安玉龍微怔。
“就在那張紙背面！”宋河解釋，“我不確定這兩種哪個更好，但只差1%，您能否再試試？”
安玉龍拿起小桌板上的那張紙，翻過來，背面果然還有一套數學建模。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上飛機以來四個小時，安玉龍第一次嘴角微動，鼻腔輕輕噴出一絲輕笑。
他開始感覺這孩子有意思了，滑頭，居然還留了后手？
短短四個小時，能做兩套數學建模，心算能力好的不可思議！
安玉龍重新掀開筆記本電腦，將第二套數學建模輸入，回車。
城市道路再次大規模翻新，二次整容手術后，城市面貌越發清秀可人。
再回車，浩浩蕩蕩的人潮車流沖上街頭，十五萬人繁忙奔波，仿佛能隱隱聽見街頭的汽車喇叭聲。
突發狀況四面開花，學校、醫院、交通事故……
宋河緊張到手心冒汗，他目不轉睛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車流量，好像比剛剛舒暢了一些，又好像更擁堵了。
過場動畫一定要這么久嗎？不能快進出數據？
終于，鮮紅的數字彈出！
【綜合擁堵率：40%！】
一次性進步了6個點！
安玉龍臉色平淡，但眼神深處，微微漾出波紋。
他扭頭望向鄰座的年輕人，“宋河對吧？”
“對！”
“明年高考季，會有一所新的私立大學對外招生，到時候你考進去，選我的課。”安玉龍收起電腦，起身準備下機，“大學的名字暫時保密，但屆時你會知道是哪所，因為投入非常龐大。”
“我已經被錄取為教師預備役了。”宋河道。
安玉龍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點點頭，“那就年后報名我的課，這段時間先學一學。不要小看這門課，你做的只是十幾萬人的標準城市，還有百萬人、千萬人的特殊城市，難度是十倍上漲。”
“明白老師！我會找相關教材預習！”宋河保證。
安玉龍背著包下機了。
宋河也收拾背包，準備下機。
空姐站在門口送別頭等艙貴賓，如花似玉的年輕姑娘，似乎大學剛畢業。
她看看頭等艙滿地的紙團，眼神明顯傻了，但見到迎面走來的宋河，她還是隱藏好情緒，露出職業性的微笑。
宋河經過她時，忽然變魔術般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塞進她兜里。
“給你們添麻煩了，新年快樂。”
說完，宋河頭也不回地下機，留給空姐一個迷人多金的背影。
機坪上陽光燦爛，幾輛漆黑轎車默默等待，一大群正裝的中年人站在前方。
中年人們的氣質很像官員，而且為首的明顯級別不低。
宋河下意識覺得和自己無關，但緊接著，他看到人群中一張熟悉的面孔，韋理群！
“來了！這位就是！”韋理群忽然喊。
頓時，一大群黑色正裝的中年人熱情地圍了上來，掌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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