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我去古代考科舉 > 第263章 互換消息


    湛非魚的信還沒在半路上,可關于石頭村的事已經傳回了京城,而圣上則是第一時間便知曉了。

    “這個黑鍋臣可不背,若不是圣上要求,老臣可舍不得那小丫頭長途跋涉去渭州。”顧學士慢悠悠的開口,還很鄙視的看了一眼龍椅上的圣上。

    丘宗羲和楊老將軍猜測是顧學士起了心思,想要從龍之功,想要扶持某個皇子,所以派湛非魚來渭州,是示好也是試探之意。

    可他們卻不知曉此事的始作俑者乃是當今圣上,一來是真的打算起復楊家,二來則是為了試探幾位皇子,看誰蹦跶的歡。

    理虧的圣上只能轉移話題,“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等日后那丫頭回京,朕親封她為大慶朝的郡主,愛卿可放心了?”

    “老臣多謝圣上。”顧學士起身謝禮。

    雖說有活字印刷術的功績在,小丫頭這個郡主封號也名副其實,可當初若是加封,不過是個虛名而已。

    但如今卻不同,圣上對小丫頭不但喜愛還多了幾分虧欠,這郡主的名頭就實至名歸,日后在京城,即便是皇子公主也要掂量掂量。

    “圣上別忘了,若是丘宗羲來信,這是圣上惹出來的麻煩。”退出大殿前,顧輕舟不忘提了一句。

    當年的救命之恩,顧輕舟記得,圣上也記得,可丘宗羲閑云野鶴慣了,但這個恩情一直在,顧學士可不打算出賣自己唯一的小弟子給圣上還當年的救命之恩。

    沉默半晌,圣上哭笑不得的指著離開的顧輕舟,“這人年紀越大臉皮越厚了,麻煩事就推給朕,說的好像當年丘宗羲沒救他一般。”

    一旁伺候的柳公公接過話,“顧大人就這么一個小弟子,聽說學士府的庫房都快搬空了,丘老先生搶徒弟,顧大人自然不樂意。”

    要柳公公說,湛非魚才是真正的福星好命,顧學士和圣上都寵愛有加,連殷指揮使都對那小姑娘另眼相待,如今又多了一位丘老先生。

    外人只以為丘老先生擅書畫,學識廣博,卻不知道丘老先生乃是黔中丘家之人,如今黔中道布政使司丘大人要稱丘老先生一聲小叔,工部右侍郎小丘大人是丘老先生的親侄子。

    當然,要說老師那肯定是權傾朝野的顧學士更得力,可丘老先生也不差啊,不說大慶朝的讀書人,即便是京城那些世家子弟,只怕也想拜師丘老先生,得到黔中丘家的鼎力相助。

    “那丫頭的字也就一般。”圣上見過湛非魚的字,同齡人里或許算是中偏上,但要說天賦、靈性什么的真沒有。

    小丫頭通透聰慧,更擅長時文策問,至于詩詞看看通順而已。

    至于畫,套用顧學士的話:匠氣太重。為了不氣死自己,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教導,日后若有人問起來還能有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會作畫?那是因為沒學。

    柳公公看著提起湛非魚就滿臉笑意的圣上,也跟著打趣了一句,“湛姑娘啟蒙遲,再者心思都用在讀書科舉上,其他地方薄弱也正常。”

    顧學士為何被天下讀書人推崇?除了他出身南陵顧氏之外,更因為他狀元及第,也因為棋琴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通,無一不擅長,這才成為讀書人楷模。

    而顧學士這般的人,大慶朝從建國開始,也就出了這么一個。

    湛非魚雖說有個小三元的名頭在,但和顧學士比起來還是差太遠了,一個可以說文曲星下凡,另一個只能說勤奮刻苦而已。

    “慧極必傷,小丫頭這般極好。”圣上笑了起來,讀書人擅長的君子六藝,小丫頭是不指望了,不過小丫頭是個能臣干吏,日后能干實事的。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陶冶情操而已,能治國能安邦嗎?

    放下奏章,圣上停了話,又思慮半晌,“所以朕才詫異丘宗羲為何要收徒?”

    顧學士收徒圣上能理解,丘宗羲要搶徒弟,圣上著實想不透、

    丘家當年都沒法讓丘宗羲科舉出仕,只能給銀子、給人任由他游歷天下,這古怪孤僻的性子,竟然要搶徒弟,圣上都想見見湛非魚了,看看這丫頭到底又何奇特之處。

    ……

    入夜,學士府。

    毫不意外會有不速之客到訪,擱下筆,一身便服的顧輕舟站起身來,“坐,渭州情況如何?”

    “試探而已。”殷無衍還是那冰冷漠然的面容,即便年輕,可那股子煞氣和戾氣讓人忘記了他的年紀。

    顧輕舟倒了一杯子推過去,自己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悠然一笑道:“當年圣上想要收攏兵權,任由楊老將軍被誣蔑,如今鹽稅變革在即,圣上不放心朝中大臣和宮中皇子,又想起復楊家。”

    大慶朝的稅銀大頭是用于軍隊,圣上并不是窮兵黷武之輩,但依舊想要收攏蠻夷外族,所以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鹽稅占大慶朝商稅的五分之一,每年高達五千萬貫,而其中兩淮的鹽稅更是占全部鹽稅的七成,四大鹽商有三人就在江南道,最后一家則是盛產鹽的隴右道。

    一提起宮中皇子,殷無衍便想到湛非魚在淮安府的遇險,原本清冷的鳳眸更是寒意逼人,“圣上不立儲,他們自然著急,想要收攏大臣,最不能缺的便是銀子。”

    可銀子從哪里來?

    雖說每個皇子都不差銀子使,除了圣上的賞賜外,皇子外家和收攏的臣子每年都會奉上孝敬,皇子們在京城和其他地方也有產業。

    可這些銀子和鹽稅的銀子比起來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當然也不夠皇子們拉幫結派之用。

    而且圣上英明,朝中除了監察百官的督察院,暗中還有禁龍衛,沒有哪個皇子敢明著指使手下官員去貪污,自然而然都盯上了鹽稅。

    顧輕舟看著眼含殺氣的殷無衍,不由笑了起來,“他們也是被圣上逼急了,鹽場被圣上交給了裕親王負責,他們再急也找不到地方下手。”

    裕親王貴為圣上親叔叔,曾經又在邊關領軍作戰多年,這些皇子們對上裕親王只有鎩羽而歸的份,所以他們的心思就轉移到了隴右道的軍中。

    想到當日在淮安府,鹽商金家的所作所為,顧輕舟繼續道:“以前鹽商在江南販鹽,而鹽稅一旦變革,那么鹽場就會代替以前的江南道,成為最大的鹽業交易之地,鹽稅重心也從江南轉移到隴右道。”

    朝中即便有運鹽司,可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整個隴右道民風都彪悍,這里真正的霸主就是西北七衛,所以想要從鹽稅里謀銀子,自然要掌控西北七衛。

    當年楊老將軍被誣蔑通敵叛國后,圣上親自指派了將領掌控西北七衛,可幾年下來,這些將領和朝中和后宮早已經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偏偏鹽稅馬上就要變革,容不得一絲半毫的疏忽。

    “御史臺彈劾鎮邊侯,大人打算把水徹底攪渾?”殷無衍抬頭,清冷的鳳眸定定的看著面前的顧學士。

    燭火明亮的光線之下,顧學士頭戴玉冠,身著鶴氅,笑意款款,端的是真名士子風流,可能成為內閣大學士之首,圣上最信任的臣子,顧學士城府之深,殷無衍不從試探。

    可他知曉顧學士每一步棋都是走一步算十步,暗藏著深意,甚至可能數年之后才能揭曉。

    甚至于他對湛非魚的好,殷無衍也不能真正判斷是真是假,兩人雖說暗中達成某些合作,但不到最后一日,殷無衍不會完全信任顧輕舟,而他相信對方亦是如此。

    “渾水才好摸魚。”對于殷無衍的打量,顧輕舟知曉而且并不任何怒意,禁龍衛指揮使,若是如此就信任一個人,那才讓人懷疑。

    想到遠在鑲武縣的小弟子,顧輕舟放下茶杯,“圣上雖說一直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牽扯到鹽稅牽扯到銀子,又牽扯到西北七衛,容不得圣上不得不小心、不得不謹慎,與其猜猜這個懷疑那個,不如起復楊老將軍,來一個釜底抽薪。”

    否則顧輕舟又怎么可能派湛非魚前去鑲武縣,日后楊家起復了,外人只以為是顧學士的原因,皇子們即便怨恨,這仇視的對象也是顧學士和湛非魚師徒倆。

    圣上一開始就防備著皇子們,可又舍不得傷了父子感情,這才有了這么一出。

    聽到這話,殷無衍臉上毫不意外的蒙上一層寒霜,聲音陡然冰冷,透著怒意和冷漠,“大人就放心小魚涉險?當日在淮安府,小魚命懸一線!”

    當日淮安府一事,殷無衍雖然把四十八具尸體懸掛在城墻上,可涉及到鹽稅涉及到銀子,甚至說牽扯到立儲,這點震懾根本沒用,逼急了,宮中皇子都敢謀逆,都敢弒父殺兄。

    西北七衛的水太深,軍中是圣上把控,皇子們都不敢輕易出手,一旦被圣上察覺他們想要染指兵權,這結果哪個皇子都承受不起。

    同樣的,顧學士也好,殷無衍也罷,他們在西北七衛雖然也埋了暗探,但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湛非魚如果在這里遇險,即便殷無衍和禁龍衛的人功夫再好,可面對厲兵秣馬的西北七衛,殷無衍沒有一絲勝意。

    “你小看了小丫頭在軍中的威名,更何況還有裕親王在,淮安府一事,圣上雖然是點到為止,沒有深究,但宮里那幾位絕對不敢再來第二次。”顧輕舟既然敢讓湛非魚去鑲武縣,自然是確保她不會有危險。

    “楊家要起復,鎮邊侯府就該涼了,這個人情,楊老將軍不會放在圣上身上,也不會放在我身上,最后受益的還是小丫頭,富貴險中求。”顧輕舟溫聲笑了起來,從他收徒的那一刻起,小丫頭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更何況隴右道一行,是圣上的意思,顧輕舟推拒不了,湛非魚更不可能,既然如此,不如走這一趟,而湛非魚能得到的好處就更多。

    郡主之名又如何?鎮邊侯夫人當年也是郡主,她還姓殷,最后不也死了,鎮邊侯半截入土的年紀了,身邊不也跟著一個張依依。

    湛非魚這個郡主也就名譽上好聽,實權才是最重要的。

    顧輕舟看了一眼面容俊朗、氣息清寒的殷無衍,自己已經是知天命之年,小魚還如此年幼,日后能護住小魚的只有殷無衍。

    可他身為禁龍衛指揮使,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如今看著風光,可誰知道日后會如何?

    尤其是圣上一旦立儲,日后儲君登基,殷無衍只怕會成為第一個被祭天的人。

    所以顧輕舟不得不為湛非魚日后考慮,西北七衛僅僅是第一步,有楊家的這份恩情在,即便是殷無衍最后死了,新皇想要動手對付小魚也要掂量一下。

    這一刻,顧輕舟無比慶幸湛非魚是個姑娘家,否則當今圣上只怕第一個就容不下小魚。

    正因為她是女子,于江山社稷無礙,所以她捐獻銀子給軍中,圣上不會有絲毫忌憚和防備,這個美名即便是公主都不敢有。

    互換了一些消息,正事談完了,顧學士突然道:“楊老將軍之孫比小魚小一歲,楊家有意讓他和小魚結親,不知無衍你……”

    顧學士是想問當初殷無衍在石頭村也見過楊旭,這孩子已經八歲了,秉性如何,以殷無衍狠辣的目光必定能看出一二來。

    可這話一問出來,看著殷無衍陡然冰冷的鳳眸,顧輕舟失笑的搖搖頭,“罷了,左右小魚還小,不過小魚那性子,日后她成親,我打算在武將家中挑選,皇親子弟倒也可以。”

    至于書香門第的讀書人,顧輕舟沒考慮。

    讀書人重規矩,小魚那性子,顧輕舟有幾分了解,別看小丫頭讀書用功刻苦,那是因為被逼的沒辦法,真能悠閑度日,小丫頭肯定不會選擇吃苦。

    武將之家規矩少,小丫頭能過的活泛點,皇親國戚倒也不過,皇家子弟自小養尊處優,只要不是那種想要從龍之功的皇家子弟,就沒那么多小心思。

    殷無衍倏地站起身來,無法從顧學士臉上看出他說這番話是試探還是提前告知,“小魚還年幼,大人考慮這些著實太早了,告辭。”